林玄又驚又懼，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很快就被關大小姐帶走了。
倒是慕笙，在他們都離開之後，沉默了半晌。
姜落帶著他往自己的院子走，察覺出不對勁，往前面蹦躂了幾步，又停下來微微仰著頭看他：“哥哥，你在想什麼呀？”
慕笙微頓，又搖頭：“沒什麼。”
“只是在想，剛才那人說他救過我，是什麼時候的事。”
姜落彎了彎眉眼，“誰知道呢，或許是在他夢裡吧。”
“哎呀哥哥，”她上前一步摟住了男人的胳膊，“你想這麼多呢，依我看，林玄的精神狀態都不太好了，他說的話自然也是沒什麼依據的。”
慕笙想了想，也覺得她說得對，點了點頭，眼裡重新帶上了笑意：“你說得對。”
這會兒姜落不過是隨口一說，但是沒想到，她竟然一語成真。
不久之後，她就從系統那裡聽到了林玄的結局。
林玄被帶到關家之後被狠狠地折騰了一陣，但是他不愧是原著裡的男主大人，可謂是豔福不淺。
後面關瀟瀟的氣差不多消了之後，開始考慮該拿林玄怎麼辦，她父母主張反正他們都已經睡過了，還曾經有個孩子，乾脆就把林玄收做贅婿，反正他們關家多養一個可有可無的廢物也不是不行，但這樣傳出去卻聽著好聽很多。
但是，就在這檔口，林玄卻又被人撞見跟一個關家的一個下人滾到一張床上去了。
這對於關家來說，無疑是奇恥大辱，關家怎麼可能忍得下來，當即想把林玄給弄死。
但是男主大人不愧是男主大人，陰差陽錯之下，不僅沒有死，而且還從關家逃了出來。
他對於關家來說到底是一個巨大的隱患，關家開始跟他的眾多仇家一起追殺他。
他沒辦法了，這會兒才想起了林嫣然的好，想去林家求已經回到林家的林嫣然幫忙。
但林嫣然是真的被他傷透了心，他求上門來的時候，不僅沒有幫助他，並且還對他冷嘲熱諷。
說他不看看自己是誰，是個什麼樣子，還妄想有那麼多紅顏知己。
林玄要瘋了，被折磨得神智已經接近癲狂，如果他是一個正常人，接受自己的平庸也就算了，但他偏偏自命不凡，總覺得自己還能夠一飛沖天。
抱著這種想法，他開始流連各種古玩市場，妄想在這些地方再找到一個跟上輩子一樣的慕笙，能供他吸血。
是個正常人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林玄就不信，這幾乎成了他的執念，就算是沒錢也要去，就這樣，不久以後他就又染上了賭博的毛病。
他越來越瘋，明明之前還覺得林嫣然配不上他，後來因為林嫣然說的話，她也成了他的求而不得。
再後來，他又不知道受到了什麼刺激，跑過去給林嫣然下藥，妄圖讓林嫣然跟之前的關瀟瀟一樣，也懷上他的孩子，被迫嫁給他。
但這一次，老天爺不再站在他那邊，林嫣然確實中了招，但是卻跟她一直愛慕著她的未婚夫睡了。
也確實懷了孩子，不過是她未婚夫的，兩個人的婚事正式提上日程，不久之後就成為了玄靈大陸不少人都欽羨的神仙眷侶。
而林玄，他怎麼也想不通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他跑去林家鬧，但是現在他又沒有修為，怎麼可能和林家抗衡。
他徹底瘋了，林家關家等原本要追殺他的仇家都礙於面子，暫時放過了他，但他卻一輩子都只能待在最落魄的地方，瘋瘋癲癲地過日子。
聽系統說，他就算是瘋了，嘴裡也念叨著他是玄靈大陸第一人，林嫣然是他妻子，關瀟瀟是他小妾。
嘖嘖嘖嘖嘖嘖嘖。
這就很讓人欷吁了。
而姜落，她家白月光回到慕家之後，把該拿回來的東西都盡數拿回來了。
也不知道慕箏這小瘋子在想些什麼，他竟然也沒有再朝著她家白月光動手。
不過不久之後，她就收到了慕箏的來信。
信裡面說，他想跟姜落再打一場。
這封信她是當著她家白月光的面開啟的，看完之後有點蒙，把信紙扔給了慕笙看。
主要是，她真是太瞭解她家白月光的性格了，這到底是他同父異母的親生弟弟，他都不忍心對這個小瘋子動手的話，那她就更不好動手了。
但是慕笙沉吟了片刻，竟然點了下頭：“去吧。”
他總覺得，這就是慕箏自己想要的歸宿。
姜落當然也是想跟那小瘋子再光明正大地打一場的，當即答應下來。
他們約在了慕家的後山，清了場，整個地方就只有他們三個人。
姜落和慕笙過去的時候，慕箏就已經在了，他們遠遠地就能看到少年吊兒郎當地睡在巨大古老的樹枝上，一小節衣角露出來，微風吹過的時候會輕輕地搖曳。
察覺到他們來，他翻身一下從上面躍下來，朝著姜落笑了笑：“姜大小姐，好久不見。”
慕笙接著開口：“她是你嫂嫂。”
慕箏微微一愣，那一瞬間，好像表情有些複雜，又像是有些茫然，不過很快，他就恢復了以往的惡劣：“嫂嫂好啊，這不更刺激？”
姜落的注意力就完全沒在這上面，打量了他一小會兒，也跟著笑了：“你上次的傷好了？”
慕箏半點不落下風：“當然。”
“嫂嫂的傷不也好了嗎？”
“是好得差不多了，”姜落懶洋洋道，“你年紀小，讓著你，你定規則。”
慕箏微微一笑，“行，就打一架，不論生死。”
這話就嚴重了。
但不出他所料，他們真是同樣的人。
女生挑了挑眉，舌尖微不可聞地舔了一下下唇，眼眸裡飛快地閃過了一絲噬血光芒，一口答應下來：“行。”
她也很久。
沒有這麼酣暢淋漓地打過了。
只有慕笙，眉頭已經皺了起來，聽到這話的第一時間他就想開口阻止的，但是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阻止的話硬是又咽了回去。
這是他們兩個人的選擇。
他雖然不贊同不理解，但是也要盡力做到尊重。
哪怕他並不願意尊重。
而另一邊，慕箏已經大笑起來，他不知道在笑什麼，直到眼淚都笑出來了，才勉強止住了笑，開口：“我們果然是知己。”
“畢竟我叫你一句兄長，”他又看向了慕笙，“如果我死了，就勞煩你不計前嫌，把我的屍體給燒了，骨灰……隨你處置吧。”
慕笙猶豫了一下，點頭。
他說完，又對著姜落道：“你呢？”
“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希望你也不會，如果你死了，你的屍體如何處理。”
姜落直接回：“我不會輸。”
慕箏直接都沒話說了，過了一會兒才扶額低聲笑：“行吧。”
“手底下見真章。”
慕笙往後面微微退了幾步，兩個人瞬間長劍出鞘，很快就戰在了一起。
慕箏這小子不知道是怎麼長的，姜落估摸著他的修為都已經到了這個小位面所能承受的最頂端。
她的修為當然不止於此，但是如果她抽調的靈力太多，這個位面也承受不住，所以兩個人一時之間竟然也分不出來勝負。
姜落眼裡的戰意越演越烈，長劍所帶的靈力遠遠看去都充滿了壓迫感。
慕笙一退再退，很快就已經到了這座後山外面。
他們鬧出來的動靜不小，長劍觸及到的一瞬間，迸發出來的靈力距這裡好幾千裡都能感受到。
不一會兒，各家強者就來了這山腳。
看到慕笙，眾人微微一愣，他被譽為是玄靈大陸第一人，他們都以為這動靜是慕笙跟什麼人打鬥發出來的，但沒想到竟然不是。
眾人跟慕笙行了禮之後才朝著山頂看去，那戰在一起的兩個人身形閃得很快，肉眼幾乎看不清楚。
過了好一陣，才有人遲疑著道：“那好像是……慕二公子和姜大小姐？”
眾人一片譁然，有人下意識出口反駁，但是說完了之後才發現，好像真是這樣。
他們這裡離得已經算是很遠了，但是隱隱飛過來的劍氣都凌冽非常，有人躲閃不及，差點被波及。
慕笙微微皺眉，一揮手打散了劍氣，沉聲道：“小心。”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來看熱鬧還差點被傷到了，小聲給他道謝。
慕笙沒有再理他，一心一意關注著山頂的兩個人。
姜落是真的，已經徹底興奮起來了。
從她家白月光身死魂滅，她大鬧過後開始，她就再沒有這麼酣暢淋漓地動過手。
特別是最近幾百年。
因為倒黴系統在，它老是提醒她不要殺人，她這些年的日子過得都堪稱修身養性。
但是現在。
她舒服了。
只覺得渾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叫囂著贏過對面那人。
正如慕箏所說，他們是真的挺像的，姜落因為以前有她家白月光教導的原因，招式再沒有以前那麼狠厲，一招一式都是朝著取人性命去的。
但是現在的慕箏，竟然跟以前的她如出一轍。
真的毫不誇張的講，現在的慕箏，就跟以前的她一模一樣。
女生亞麻色的杏眼灼灼，身上鵝黃色的衣裙已經被劍氣劃出了一道又一道傷痕，按理說應該是看著極為狼狽的模樣，但在她身上，卻只讓她像極了一柄鋒芒畢露的利劍。
慕箏也覺得痛快極了。
慕家對於他這個私生子的防備很多，他從小到大，從開始修煉以來就在隱藏自己的實力。
最開始是迫不得已，想要活下去，後來能夠活下去了，就覺得沒有人再配得上他付出全部實力。
他的那位兄長不算。
他所學皆是殺招，用在他家兄長身上，會讓他的屍體不太好看。
那樣的死法，配不上他光風霽月的兄長。
他的眼眸也越來越亮，收了劍，就這麼匯聚靈力跟姜落對了一掌！
這一掌他們都用了全力，靈力從接觸到的地方爆炸開，周圍的樹木生靈被一掃而空！
姜落飛速倒退，握著劍才好不容易用劍氣穩住身形。
這會兒，她的唇角已經再一次溢位了血液，身體裡的經脈都被剛才的掌風震出了裂痕。
爽快！
姜落戰意更盛，手上下意識挽了個劍花，沒有別的花裡胡哨的招式，就這麼化簡為繁刺過去！！
在別人眼裡，只覺得她這一劍裹挾著靈力，笨重至極，但是在慕箏眼裡，只感受到長劍好像從千萬個角度匯聚而來，封掉了他所有退路。
好劍！！！
他手中的軟劍跟著匯聚靈力往前一劃，但對方的靈力似乎更盛，直接破開了他的劍氣，直直逼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甚至看到了劍氣所過的地方，都破開了虛空！！！
“錚——！！”
長劍嗡鳴一聲，也是充滿了戰意的劍氣封鎖著追過來，慕箏匆忙抵擋，但最終抵擋不住，被長劍追著釘在了對面的懸崖壁上！！！！
這下，才終於靜下來。
天地間，好像都安靜得只能聽見風鳴聲。
姜落揹著手，御劍到了慕箏的身前，歪著腦袋看他：“你確實配做我的對手。”
就算是有小世界的限制，他也有跟她一戰的資格。
慕箏體內的經脈和丹田已經被震碎了，一開口就是一連串帶血的咳嗽。
但是他依舊笑著，眼神也依舊帶著瘋勁：“你……很，厲害。”
“……”姜落抿了抿唇，“謝謝誇獎。”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一點後悔沒放水了，好不容易能有一個人跟她打成這樣的，要是讓他活著，沒事做就來找人打一架多好。
嘖。
姜落有些鬱悶，也誇了他一句：“你也挺厲害。”
雖然沒有她厲害就是了。
慕箏一邊咳血，一邊笑起來：“多謝？”
頭一次，姜落對除了她家白月光之外的人，有了一點好奇：“你……為什麼想死？”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從她第一次見到這人開始，這人的眼睛裡面就沒有幾分活著的慾望。
而現在，他明明就要死了，眼裡卻有幾分得償所願。
“你不知道麼……”
少年明明傷已經很重，但表情卻絲毫不見狼狽，說到這個的時候笑意裡還夾雜著幾絲輕蔑：“這個世界，又有什麼好留戀的呢。”
“人類，很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