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爍垂在身側的手上也有一道傷口,是蕭鶴微射過來的箭,布包散開,裡面的便是鋒利的箭頭,擦著他手而過的。
他垂眸,有些不明白他和江輕也怎麼會鬧到如此地步,明明,這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
好似從他將秦挽帶回來的時候就不一樣了。
一切,就朝著失控的方向而去了。
他收回手,挪動步子離開了常寧宮。
走進去內殿的江輕也才不會去管裴爍是怎麼想的,是他說的,要她做好永寧侯夫人便好,那她就只會做好她的本分,其餘的,多一分也沒有。
她目光轉向躺在床上緊閉雙眼的少年,心都有些揪了起來。
都說長姐如母,也是她帶著蕭鶴微見的太后,於她而言,蕭鶴微也是她珍之重之的親人。
“陛下怎麼樣?”
但如今主持大局的是她,她不能先自亂陣腳,於是沉聲問了一句。
太醫跪在地上,低頭回道:“回殿下的話,還好沒有撞擊的太狠,微臣等已經為陛下施針排出了體內淤血,再服用些藥物即可。”
聽到太醫的話,江輕也才鬆了口氣,她讓太醫們下去開藥方,把藥拿到常寧宮來,她親自盯著,以防別有用心的人做手腳。
等太醫們出去,曹德弓身說道:“奴才去給陛下拿藥,切莫讓不乾淨的人動了手腳。”
曹德是一直跟在蕭鶴微身邊的老人了,所以蕭鶴微做的一切他都知道,甚至,他都可以稱得上是‘幫兇’。
他目光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蕭鶴微,而後一切如常的收回。
“讓春溪去拿就行,曹總管你便留下吧。”
江輕也沒多想,況且蕭鶴微也不是小孩子了,就算他們是姐弟,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也不合規矩,所以才想著讓曹德留下。
“也行,不過奴才得去將煎藥的爐子拿過來,殿下便在這裡稍等奴才片刻吧。”
曹德笑著說了一句,只是他走到半道卻又折返,有些為難的看著江輕也說道:“殿下,不知可否借春雲姑娘一用?”
“奴才這眼睛有些不大好,但這常寧宮伺候的人本就不多,剩下的毛手毛腳,奴才也不放心。”
聽著曹德的解釋,江輕也才想起來,早些年,曹德為了幫蕭鶴微擋劍,眼睛受過劍氣的傷。
“春雲,你就跟曹總管去一趟吧,仔細些。”
叮囑了春雲一句,江輕也便看著這殿內頓時只剩下了她和蕭鶴微,怎麼總感覺哪裡有些怪?
“阿姐......”
躺在床上的少年輕聲呢喃一句,江輕也用手探上他的額頭,幸好沒發熱,只是剛想回他,他便又說了一句。
“阿姐。”
手突然被人猛地抓住,江輕也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剛好趴在了他身上,剛剛太醫為了方便施針,鬆開了他上半身的衣服,此時那衣服系的鬆散,露出少年精壯的肌膚。
平日裡瞧著有些瘦的少年,頭猛地砸下去,險些讓江輕也沒回過來神,這一身健壯,想來都得歸功於他日夜苦練的武學了。
早就睜開眼的蕭鶴微看著她趴在她身上,唇邊不由得勾起來一抹笑意,她身上的氣息是那般好聞,而他早就習慣聞著這個味道入睡了。
那是一種令他感到安心的味道。
不過在江輕也從他手腕中抽出自己的手,撐著身子起來的時候,蕭鶴微卻趕忙閉上眼,而後裝作才剛醒來的模樣。
那雙分外好看的眼睛此時帶著幾分茫然,在看到江輕也時,一瞬清醒了些。
“阿姐,你怎麼在這裡?”
聽著他的問話,江輕也有些無奈,但目光在對上他敞開衣襟下露出的腹肌,她卻不好意思的避開了目光,伸手將被子往上拉了下。
“倒不如陛下先跟我說一說,好好的觀演怎麼變成切磋了?還險些把自己搭進去。”
江輕也的話中沒有責備,只有姐姐對弟弟的關懷,可蕭鶴微聽著卻只覺得自己整顆心都有些脹痛,他才不要這種關懷。
但心中這麼想,他卻沒有表現出來,眉眼間反而是沾染上幾分脆弱道:“只是看著永寧侯英勇,想著能有這樣的人配阿姐,保護阿姐,也不錯。”
“所以便想著切磋下,阿姐不會怪朕吧,實在抱歉,朕一時失了分寸,似是傷了永寧侯。”
說到這句,蕭鶴微伸手拉住江輕也,言語中滿是誠懇,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
江輕也深吸一口氣,拍了拍他的手,而後從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我怪你做什麼,怎麼不說是他不知分寸的害你受傷了呢?”
她還沒說裴爍讓蕭鶴微受傷的事情呢,她這個人就是極其的護短,而蕭鶴微也算是她一手帶大的,她怎麼會允許別人欺負他?
“阿姐這般護著朕,倒真是讓朕想起小時候了。”
蕭鶴微的話中透露出一股懷念,那段時日,如果不是有江輕也,他恐怕也就不會有今天。
起初是孺慕之情,而後是這份情便生出了其他的妄念。
那時候,他就在想,倘若她願意朝他伸出手,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跟她走。
她總是問他疼不疼,怕不怕,也就三個字,只三個字,他便再也逃不出來了。
“都過去了,只是這次的事情,陛下打算怎麼做?”
江輕也嘆了口氣,永寧侯府的勢力太大,似乎怎麼處理,都有些不好下決斷。
“朕來處理就是了,阿姐不必為這些事勞心傷神。”
“留在這裡,阿姐留在這裡陪陪朕,好不好?”
蕭鶴微輕輕歪了下頭,看著江輕也的眸光也染上幾分少年特有的喜悅,好似有她陪著,他什麼都不用擔憂了一樣。
“陛下......”
“阿姐,是非晚,你又忘了。”
聽著蕭鶴微糾正的話,江輕也只覺得有些想笑,他怎麼這麼執著這一個名字啊。
不過想起上次他為此生氣的模樣,她還是順從的喚了他一聲:“非晚。”
“阿姐,再給我講講故事吧,我頭好疼,有些睡不著。”
不知何時,蕭鶴微已經重新躺了回去,伸出手扯了扯她的衣角,帶著撒嬌的意味,他知道的,江輕也不會拒絕他這樣做。
“非晚,再有兩年,你就要行冠禮了,怎麼還這般小孩子氣?”
話雖如此,但確實如蕭鶴微所想一樣,她並未拒絕他。
“是阿姐說的,我可以在你面前,一輩子不長大。”
以弟弟之名,永遠的依賴著你,倘若你,並不想知曉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