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爾幾路來,我只一路去。’
努爾哈赤自個心裡很是清楚,他最近這些年就算再怎麼順風順水,再怎麼快速崛起,只要遼東之地還在明廷手中握著,那自己的發展就依舊是有限度的。
遼東之地的明軍,就像是一把刀懸在努爾哈赤的頭頂。
不管這把刀現在究竟是否鈍了,只要有這把刀在,他就時刻感到如芒在背,身受掣肘,放不開手腳。
比如,他的兵力。
當下努爾哈赤一手建立起來的八旗兵,在全民皆兵的情況之下,全部加起來的數量也不過才是五六萬之眾,從數量上遠不如明軍兵力。
努爾哈赤的八旗兵優勢,在於機動性,而不在兵力之數目。
故而,唯有聚全力於一路,以達到一路破萬路之戰況,才有全面取勝之機。
“這一戰,本汗已經等了很久很久了。”
努爾哈赤戰意盎然,深吸一口氣。
若是明廷一味固守遼東,那努爾哈赤將很難找到突破口,未來十年甚至於二十年之內都難以吞下遼東。
可現在,明廷主動凝聚全力出擊,只要打贏這一仗,那遼東就是自己的。
而只要拿下遼東之地,自己所建立的金國,就將與大明攻守異位,徹底真正成長為一個足以撼動大明的強大帝國。
…………………………
遼東,瀋陽。
震天般擂鼓之音,響徹這座邊城。
當下之瀋陽並非後世之瀋陽,現在的瀋陽更像是遼東首府遼陽的前站,只是一座邊陲小城。
等到努爾哈赤遷都瀋陽,改名盛京之後,這座邊陲小城才真正崛起。
此刻,刨除遼東鐵騎之外的所有騎兵,西路軍共計三萬餘騎。
一騎帶雙馬,同時每人隨身攜帶兩日干糧,在王陽明和李如松的率領之下,直出瀋陽,以迅雷極速之勢直奔撫順而去。
瀋陽城樓。
季伯鷹、老朱、老朱棣、朱老四,眺望著煙塵卷天,迅速遠去的騎兵。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
東路軍的戚繼光和俞大猷,率領著並和朝鮮軍的四萬餘步兵,從寬甸口而出,進入崎嶇山路,直奔後金的都城赫圖阿拉。
南路軍的小朱四、朱高煦、張輔,三人帶著軍中所有的火槍手,過清河,出鴉鶻關。
北路軍的朱祁鎮和趙輔,率領四萬步騎,已經出了開原,正在以最快的速度直奔三岔口。
至於中路軍常遇春和藍玉,他們已經在兩天前就已經離開了瀋陽。
二人率軍的這一支僅有三千人的遼東鐵騎,是經過李如松兩個月提純之後的精騎。
人數雖然少,但個個以一當十,以一個極為隱秘的方式悄無聲息的繞過了撫順,已經提前到達了薩爾滸附近。
“多久能打起來。”
季伯鷹眉頭微皺。
他得把這個時間給算好,畢竟時間上是需要快進的,他總不能在這裡等一天一夜。
“以西路軍的進軍速度,撫順的金軍守備並不強,一兩個時辰就能攻克,明天應該就能和金軍在薩爾滸附近的渾河遇上了。”
老朱棣在季伯鷹左側,凝聲說道。
他對每一路軍可能遇見的情況,都提前做了相應的預估。
“嗯。”
季伯鷹微微點頭,話音落。
剎那間,四人身影,皆是頃刻消失於原地。
季伯鷹帶著老朱和老朱棣以及朱老四來這一趟萬曆時空,主要目的是為了讓他們幾個主帥和副帥前往各路軍誓師,提振一波將士出征前計程車氣。
這都是大軍出征前的常規操作了。
完事之後,自然是可以回到醉仙樓。
畢竟有季伯鷹這個仙師在,哪裡都可以是指揮部。
…………………………
洪武時空,醉仙樓主堂。
當季伯鷹回來的剎那,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接著,目光掃過整個主堂,發現除卻嘉靖神仙和少年朱厚熜兩人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是已經退到了主堂邊緣位置,眼神震顫,捂住口鼻。
鼻息間,還傳來了一絲曾經令季伯鷹熟悉的氣息。
眼神中,瞬間泛起一絲恐懼。
他在讀大學的那幾年,直播平臺流行過一段時間吃這玩意,靠這玩意吸引眼球賺流量,這種風氣同樣也是衍生到了各大高校。
某一天傍晚,季伯鷹剛寫完一章,準備去操場看腿,哦不對,是看風景。
人離操場還有一百多米,就聞到了一股令他畢生難忘的氣味,差點沒把隔夜飯給嘔出來。
季伯鷹目光凌銳,望向絲毫不在意這氣味,甚至是有點著迷這個氣味的嘉靖神仙和少年朱厚熜。
這兩貨,難道是傳說中的那啥愛好者?!
少年朱厚熜的罪惡之手,甚至已經是到了紅罐邊緣,似要揭開封印。
只見嘉靖神仙與這少年朱厚熜對視了一眼,皆是看到了各自眼中的凝重與神聖。
就在即將開啟的最後瞬間。
“你們兩個!”
季伯鷹厲聲一喝。
話音落。
這兩個朱厚熜都是頃刻一怔,他們眼中的這枚紅罐,這一刻更是直接懸浮了起來。
為避免慘劇發生,季伯鷹直接給這紅罐施展了反重力。
抬手一抓。
這紅罐直接被季伯鷹攝在了手中。
霎時,一股極其之濃烈的味從那一絲縫隙鑽出,湧入鼻息,直奔腦門,季伯鷹強行壓住洶湧翻滾的胃。
老朱、老朱棣以及朱老四,四個都是臉色驟變,蹭蹭蹭的腳步挪動,退到了季伯鷹三丈之外遠。
毫不猶豫,季伯鷹將這紅罐往系統回收了。
“師尊,這一氣百丈絕是我的法器!”
嘉靖神仙見‘一氣百丈絕’被收走,一臉的肉痛。
“以你們現在的道行,暫時還駕馭不了這個品級的法器,往後有合適你的法器,為師再賜予你。”
隨口敷衍了一句嘉靖神仙。
季伯鷹深吸一口氣,掃了眼退到主堂邊緣的一眾天子儲君。
“都坐回座位。”
雖然東西已經收了起來,但空氣中依舊還是瀰漫著淡淡的腐臭。
不情不願,一眾天子儲君都是磨磨蹭蹭的回到各自座位。
接著,季伯鷹坐在講臺中心的太師椅。
出於習慣,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驟變。
‘CAO!’
他有種想逮著嘉靖神仙暴揍一頓的衝動。
“都注意看。”
一念而動。
隨著季伯鷹話音落下,霎時,整個主堂的景象變了。
不過這明顯與之前的全息投影有所不同,這投影分成了五塊,置身其中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是身處一座五菱形的熒幕牢籠一般,每一面代表著一路大軍。
能讓你區分自身的存在,但是又確保有足夠的身臨其境之感。
在投影出現的一刻,眾天子儲君的注意力,都頃刻被這五路大軍吸引,不過都是習慣性捂著口鼻。
“兄長,看來這西路軍進軍的速度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快,以這個速度,約莫在子時之末,就能夠與賊軍在渾河相遇了。”
老朱眉頭微皺著,他同樣計算著努爾哈赤出兵的速度。
“北路軍是步騎混合,如果在不受阻的前提下,從三岔口趕至薩爾滸渾河時,至少比西路軍要晚上兩個時辰,這意味著西路軍必須要單獨擋住努爾哈赤主力軍兩個時辰。”
老朱棣凝聲分析著。
朱老四則是沒有說話,他的目光時而在西路軍,時而在北路軍,畢竟這會都還是猜測。
有人將戰爭比作藝術,因為戰爭在打起來之前,在結束之前,沒有人能完全猜得準結局,戰場之勢,瞬息萬變。
阿標的目光,從一開始,就集中在了西路軍之上,因為王陽明和李如松率領下的這三萬輕騎,就是引辮子出洞的餌。
‘凌晨。’
季伯鷹約莫算了算時間,隨後撥動了萬曆時空的時間線。
當然,以防出什麼意外,這時間線不是一次性撥一天,而是一個時辰一個時辰的撥動。
隨著萬曆時空的時間線被撥動,整個投影畫面都在飛速變幻,最為顯而易見的區分,就是從白晝進入了黑夜。
不過有一點,倒是看的這幫天子儲君嘖嘖稱讚。
王陽明率領的西路軍,玩了一招聲東擊西,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就拿下了撫順。
“西路軍,停下來了。”
武宗朱厚照,此刻一臉興奮的喊道。
而能夠讓西路軍停下前進的步伐,只有一個情況,那就是斥候得報,發現了金人大軍蹤跡。
此時此刻,正值萬曆時空的子時末,也就是俗稱的三更半夜鬼敲門。
並且,渾河之畔,正值大霧。
“這個王陽明在做什麼?”
宣德帝看的眉頭一皺,下意識出聲道,望著西路軍的投影,臉上寫滿了不解。
老朱、老朱棣、朱老四、阿標,他們幾個早就是將目光放在了西路軍之上,也都是一個個皺起了眉頭,不知道這王陽明在搞什麼玩意。
季伯鷹望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王陽明不僅是開創了一代心學的聖人,更是個超級腹黑,俗稱詭詐。
尤其,是在打仗這方面,最擅長的就是仗還沒打,就先亂敵軍人心,而且是從主帥到小兵,從裡到外的亂一遍。
站在己方角度,這就是牛逼。
站在敵方角度,你惡不噁心?!
………………………
西路軍。
渾河南岸,大霧於深夜繚繞,可見度只有三五丈之遠。
三萬輕騎沿岸駐足,馬聲嘶嘶。
此刻,這三萬騎兵在主將王陽明的軍令下,正在統一換裝,每個騎兵都是披上了麻衣,額頭上綁著孝帶,就連馬頭上都紮上了提前準備好的白紙花。
要知道。
這會可是三更半夜,又是朦朧大霧。
“陽明先生,我先去準備了。”
“就是…”
李如松勒了勒馬頭,沉默了片刻,抬頭看向王陽明說道。
“陽明先生,我這個臉上的粉能不能去掉一些,這感覺,著實是太難受了。”
明明還沒有與金軍交鋒,可此時李如松身上的戰甲已然是破損不堪,淋漓鮮血,活像是個經歷一場生死鏖戰的死人。
整張臉看起來更像是白的像是敷了粉(實際上就是敷了粉,並且很厚),嘴唇卻是殷紅如血。
這珍珠粉,這性感紅唇,都是王陽明親自給李如松上的妝。
兩個大男人,一個平生第一次給人化妝,另一個平生第一次化妝,真是一個敢化,一個敢被化,都是鋼鐵猛人。
“不行。”
王陽明果斷拒絕了李如松的要求。
並仔細打量了一番李如松,覺得哪裡不大滿意。
然後拿出胭脂盒,又是朝著李如松的臉湊了上去,李如松下意識躲閃。
“勿動。”
王陽明一語出,接著將李如松眼角位置擦紅,看起來像極了眼眶爆裂的血湧之狀。
“好了。”
“李總兵,切記我方才交代之語。”
王陽明收起胭脂盒,提醒了一句。
“先生放心,末將明白。”
言罷。
李如松勒轉馬頭,帶著一驃上了妝的軍馬,快速匿入了濃霧之中。
而此時,王陽明瞥了眼不遠處微微翻滾的霧氣,那顯然是金軍的斥候。
“繼續行軍。”
一令出。
軍中,竟是有吹拉彈唱的冥樂響起。
三更半夜大霧天,渾河之畔鬼樂起,陰兵過境。
王陽明就這樣帶著這隻陰兵,繼續沿著河岸前行。
於此時。
努爾哈赤的八旗軍中。
跨馬而立的努爾哈赤,聽完斥候的話語,眉頭微皺著。
他已經派第八子皇太極,率領兩旗人馬先行去抵禦三岔口的那一路最近的明軍,自己則是親率六旗軍馬,共計五萬餘人,準備用最快的速度,吃掉這一支冒進之兵。
“父汗,前軍不少將士都望見了霧氣中隱現的明軍,還有送葬曲樂響起,皆是心生膽怯,軍中已然是有著遼兵索命的傳聞。”
大貝勒代善緊皺起眉頭。
如果是大白天搞這一套,自然是沒用,可現在這個天時地利,極其容易禍亂軍心。
未戰而軍心先亂,這徵兆顯然不大好。
“魑魅魍魎,雕蟲小技。”
努爾哈赤一聲嗤笑,一把勒住馬頭。
“且看本汗親率大軍,攻破此路,斬下這一路明軍主將頭顱!”
話音落,努爾哈赤縱馬疾馳向前。
大貝勒代善見狀,不敢遲疑,連忙是率軍緊跟而上。
努爾哈赤這麼一跑,就直接來到了大軍之前,沿途上所有的八旗兵都看到了努爾哈赤的身影,心神漸生安定。
畢竟就算真的有鬼,那也先是找大汗索命,輪不到他們。
而就在這時。
突然,大軍左翼位置有著霧氣洶湧翻滾,那裡是一片林子。
下意識之間,努爾哈赤駐馬望去。
“努爾哈赤…!”
“你…這狗…奴…!安…敢判明……!”
“納命來…”
“納命來……!”
“……………”
從這霧中傳出的聲音,尾曳拖長,並且聽起來根本就不似一人之聲,而是一群人齊聲合音,在這濃霧黑夜迴盪,產生回隆之感。
“呵呵。”
聞音,努爾哈赤絲毫無懼,眼中滿是不屑。
“在本汗面前裝神弄鬼!”
“莫說你這假鬼,就算是真鬼來臨,今天本汗也一併砍了!”
努爾哈赤拔出馬刀,嘩啦啦,所有八旗兵齊齊拔刀,整軍都做好了衝鋒之狀,不過心中依舊是多少有些忐忑,畢竟打了這麼多年仗,頭一回遇見陰兵。
就在這時。
從那洶湧翻滾的霧氣之中,有著一匹明明是黑的,卻硬生生被敷白的大馬率先衝出。
當然,這匹馬並不是關鍵。
關鍵是,這馬上的人。
在努爾哈赤看清這馬上之人,看到那滿身的鮮血戰甲,看到那張慘白如紙的臉、那殷紅若血的唇,看到那張熟悉臉龐的剎那。
整個人,從頭到腳,如若雷擊。
這一刻的努爾哈赤,頭皮發麻,腦瓜子嗡嗡作響,舉起的馬刀愣在半空,甚至連下令衝鋒都短暫忘記了。
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李如松來向自己索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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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王陽明:此生只為一人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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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