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山瘋了幾天的青鷹又回到瞭望月澗,看著李修元跟夫子洗米、洗缸、上蒸籠,跟在兩人後面忙前忙後的。
看著青鷹激動的模樣,李修元忽然開口說道:“我說鷹兒,你又幫不上忙,還在這裡跳來跳去的,這不是添亂嘛?”
看著一人一鷹吵來跳去的,夫子滿是皺紋臉上滿是感慨之色,老懷撫慰,笑道:“修元你別欺負鷹兒,小心她化形後反過來整治你。”
“她打得過我麼?”李修元問道。
“你沒試過怎麼知道?我很想看看你被鷹兒欺負的模樣......”夫子不嫌事大。
“你怕不怕我?”青鷹跟在李修元的身後,一聲聲嚷嚷道。
“我真的很怕你,你再搗亂,這一缸酒就要釀成酸醋了。”李修元瞪了她一眼。
“老師,這傢伙嫌棄我!”青鷹撲騰去找夫子告狀。
“那麼,你去打他啊?我正好看看他會不會使出慢劍的招式。”
“我看你是皮癢了!”李修元用力地攪動鍋裡的蒸好的大米,把它拍散、晾涼,再撒上酒麴......
“你只會欺負我,等我變厲害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青鷹知道李修元的秘密,哪敢跟他動手?
李修元沒好氣瞪了她一眼,笑道:“我看你的酒量跟老師有得一比,這不幫忙也就算了,還跟來搗亂,我不收拾你已經不錯了。”
青鷹一聽,差一點撲上去咬李修元,看著他恨恨地說道:“算你狠。”說完扭頭撲騰一聲,離開了望月澗。
“有本來你來抓我啊?”
已經飛遠的青鷹,尖叫了一聲。
李修元抬頭往天上望去,輕聲說道:“你想做天邊的那隻雁麼?”
青鷹一聽,嚇得“啾啾!”大叫了二聲,往更遠的地方飛去。她可是見過李修元射箭的,她可不想再挨一下。
收拾好釀酒的工具,滅了灶臺裡的火,李修元打了水洗漱了一番。
回到樹下的竹蓆上坐下,夫子早已經點火燒水,煮上了一壺春茶,一時間有米香味夾著茶香味在樹下飄散開來。
夫子看著他問道:“再花一天的功夫,就差不多了吧?”
“不錯,我們今年釀的只是酒,我沒往裡新增藥草了。”
想著夫子就要離開,自己的青鷹都用不上藥酒來提高境界,這一次他就沒再想著去釀藥酒。
夫子往杯子裡倒了二杯茶,抬起頭來繼續說道:“這樣也好,沒有了就斷了某些人的念想,以後的日子也會清靜一些。”
“就我眼前這個模樣,他們也不好意思來找我的麻煩吧,倒是老師你得給自己留著,不要將藥酒送出去,至少在你離開之前不能。”
李修元心道我已經眼瞎了,正好眼不見不淨。
夫子笑道:“我知道,倒是你這扮豬吃老虎,就是院長也拿你沒辦法了。”
緊接著他不解問道:“如果小胖子來找你,你怎麼辦?我已經來找過我幾回了,我都推到你身上了。”
夫子一想到身在劍閣裡的小胖子楚風,就有些頭疼,這傢伙是三天二頭來找他的麻煩,而且還不怕他。
“他想來就來吧,最多人給他喝二杯剩下的酒,讓他就在這望月澗裡破境,然後告訴他這酒沒有了,他還能跳到天上去不成?”
完這話李修元下意識裡轉頭向望月澗的深外望去,心想再過些日子就是夏天了,自己也應該去接著去年的修行了。
夫子一楞,隨即微笑道:“這樣也行,只是不要讓那小子把酒帶回書院就成。”
“今天忙了大半日,我有些睏了去歇會,老師你接著喝。”
李修元揮揮手,站起來往屋裡走去。
夫子看著他的背影笑道:“去歇息吧,明日還要再忙。”
李修元揮揮手,沒有說話。
......
當望月澗最後一絲春雨滴完,最後一縷春風吹盡的時候,李修元和夫子終於完成了釀酒大計。因為夫子明年將要遠行,李修元要替他多備上一些。
夏日雖至,期待中的暴雨卻還沒到來。
眼下的他每天除了練劍,就是坐在樹下抄經。從自己的雙眼失明以後,他發現自己抄寫經文越來越安靜,他也漸漸喜歡上了這樣的感覺。
在他腿傷剛來書院時,聽夫子上課的時候,夫子曾說過:安靜致遠。
那個時候他不明白這裡面的意思,經過了幾個的磨礪,他似乎有些能理解這其中的一些道理了。
這是他在雙眼正常的時候不能理解的道理,只有雙眼失明之後,靜下心來想一些道理,才能更深刻地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夫子也十分滿意李修元眼下的修行,不驕不躁,自己一個人安靜的修行,這是書院裡一幫學員欠缺的作風。
只不過,他已經決定離開了,也懶得再去教化這些自視清高的孩子們。
看著靜坐樹下的李修元,夫子問道:“修元,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你難道不替自己的眼睛著急嗎?”
“著急也沒用啊!估計得再等等吧?!”
握著狼毫的李修元想了想,輕輕地回道。這事他想了很多次,每回都是失望得不行。
熟知藥理的他,明白自己的眼睛不是因為生病,而是因為老人的揮手之間,讓自己的雙眼發生的異變,他要等待那破繭成蝶的一刻。
夫子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沒想到過過了這麼久,這傢伙卻沒有一絲著急上火的模樣。這根本不象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倒象是修行上千年的老人。
“老師有客人來了,一男一女,是不是小胖子啊?”
李修元目不能視,只能放出的神識感應到有二個正往石屋這裡趕來。
“可不就是那小胖子麼?只是他身後的女子又是誰?”
夫子抬眼望去,看著遠遠走過來的兩人皺起了眉頭。按道理說,師徒兩人已經躲進了深山,自然不希望被人打擾。
連書院的院長和一幫長老都知道夫子喜歡清靜,不敢輕易過來打擾師徒兩人的修行。
“我想起來了,他身後的女子應該是他的姐姐楚飛煙吧?那一年曾經跟另一個女人闖進過老師的竹舍......”
一曲《思無邪》,打亂了秦千山跟東方玉兒的合奏,讓秦千山從此恨上了自己,為此不惜買通土匪要在山下滅口。
這種事情李修元怎麼可能忘記?
夫子看著他遺憾地說道:“那天風王國的天之驕子沒有容人這肚,往後終難成大才,這是一件憾事。”
李個元無言,心想他的事情與我何干,只要他往後不再招惹自己,放他一馬倒不是不行,就算是給長孫皇后和小芸一個面子。
“李修元,我來看你了!你說你一頭鑽進深山就不再回來,這是想躲著我不成?”
小胖子人還沒到,聲音已經傳了過來。
“如果我正在悟道,就憑你這一聲喊叫,我就可以跟你絕交。”
李修元目視前方,跟跑過來的小胖子靜靜地說道。
“那個......學生見過夫子,這是我姐楚飛煙,來找李修元聊聊。”身這書院的學員,小胖子這點休養還是要講究的。
“晚輩楚飛煙見過夫子!”一身黃裙的楚飛煙上前跟夫子見禮。
夫子手一揮,指著樹下的李修元笑道:“你們要找的人在哪,過去吧,我來煮茶。”
......
小胖子走到來挨著李修元坐下,伸手往他肩膀上摟去,看著李修元呆澀的目光,禁不住問道:“李修元,你傻了麼?我來看你,你竟然邊一點歡迎的意思都沒有?”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淡淡地問道:“你又要怎樣?”
小胖子怒道:“我在冬天幫你學會了鑄刀,你說過在春天要助我破境的,誰知道你一頭鑽進了這後山之中,便不再回來,你是不是故意的?”
李修元沒有理會他,只是靜靜地將面前的筆墨紙硯收了起來,他在騰出地方給夫子煮茶,既然這傢伙已經來找自己了。
目視前方,李修元靜靜地回道:“我不回書院是因為我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了,我要在這裡靜養!你的事情我自然不會忘記,若是你認為我是故意躲著你......”
“那麼,一會我就助你破境,然後我們各不相欠,你以後也不要再來打擾我的靜休了!”
李修元心想,若是不能理解自己,那就趁早斷了這緣份,免得以後各自難堪。
小胖子被訓地低下頭去,卻沒有一線羞愧的意思。
伸手小手在李修元的面前晃了晃,抬起頭來看著夫子認真問道:“夫子,這傢伙真的瞎了?那他以後的生活和修行怎麼辦?”
夫子思考片刻後搖了搖頭,回道:“那是他自己的事情,這種事情我哪能管得了?天要下雨,我奈何之?”
坐在李修元對面的楚無煙心裡卻是感慨萬千,她萬萬沒有想到當年那個憑著一曲讓無數修行者破境的天才少年居然瞎了。
沉默片刻後看著李修元問道:“你的眼睛還能治好嗎?我們家族裡有良醫,可否隨我回大楚一行?”
夫子微微一笑,心想這真是一個善良的女子。
李修元搖搖頭,看著她微笑著說道:“天不欲我盲目,便總會有復明的時候。”
楚飛煙沒想到李修元竟然拒絕了她,不由得有些微羞,抬著他看他繼續說道:“那一年我看見花天宇二人的破境,我聽楚風說我要助我們姐弟一回?”
李修元笑道:“你此行書院便是為了此事?這修羅天域裡的靈藥靈果何其之多,又何必惦記著我這個書院的小雜役?”
楚無煙自然不會就此退卻,看著他說道:“我喜歡你的琴聲。”
李修元一楞,怔怔地回道:“撫琴要講心情,這些天我的心情一直都欠佳,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李胖子看著一邊生火煮水的夫子問道:“夫子,那隻鷹兒呢?怎麼不見影子?”
夫子看著他笑道:“你說那傢伙啊?她在這裡閒不住,跑去山裡野了,總得瘋夠了才回來吧。”
楚飛煙看著小胖子疑惑問道:“這裡還有一隻鷹兒嗎?那可好玩哩。”
小胖子看了她一眼,嘿嘿地笑道:“那傢伙是李修元當年救回來的,她可是夫子跟李修元的寶貝。”
那意思是老姐你就別打主意,我這藥酒還沒拿到手呢。
李修元看著二人問道:“我這裡地方小,只有兩間屋子,你們要不要在這裡住上幾天,再想著破境的事情?”
在他看來,破境不是吃飯喝水,總得調整一下自己的心境才行。
“沒問題!這裡風景不錯,就跟弟弟就在這裡陪你幾天,不著急。”楚飛煙一看李修元沒有趕人,心裡也歡喜不已。
“你放心!我晚上睡在屋簷下,不會吵到你!”小胖子哪裡不明白李修元的心思,他眼下可是破境心切。
李修元怔怔地看著兩人問道:“破境,就那麼重要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