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綠水,陽光並不耀眼。
可能是因為天空的雲層稍厚,遮擋了大多數的陽光,使得這一方天地有一種懶洋洋的感覺。
斜倚半山澗石崖邊上,面前守著一壺茶。
依舊蒙著一塊黑布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似乎帶著一些期許,又像是有一些想象中的激動。
石崖前除了少年再無旁人,如果這時有人走近,便會發現少年四周地上,那些光滑不知存在了多少萬年的青石板上。
雕刻了一地奇怪的符文,橫七豎八沒有一點規則,卻不像陣法,又不是什麼驚人的符文,甚至還有一些佛經刻在地上。
還有一些鬼畫桃符,看起來沒有一絲的規則,卻聊聊地透著一劍恐怖的劍氣。
一縷陽光自參天大樹茂密的枝葉間落下,照在地上這些符文上,閃耀著一道淡淡的光芒。
彷彿在告訴少年,這裡有一些痕跡是剛剛烙印上去的。
下一刻,天空響起一聲烏鴉的鳴叫,讓少年想起來,這裡除了他,還有一隻烏鴉。
展開翅膀緩緩落下的烏鴉,往山澗邊上的少年落下,像一片黑雲籠罩在他的頭上。
雖然看不見,他依舊有些不喜,揮手間一片落葉飛上天空。
嚇得烏鴉趕緊收起了翅膀,小心地落在石臺上,低頭往面前的杯裡喝了一口茶水。
看著地上的這些亂七八糟的符文,嘎嘎地叫了幾聲,以表示心裡的不滿。
但就在下一刻,山間忽地傳來一聲清吟,一道劍氣自遠方而來。
自天空落下為數不多的幾道陽光落在這道劍氣上,閃耀著逼人的劍氣,往石臺前的少年斬來。
烏鴉嚇得怪叫一聲,低頭趴在石桌上面。
少年自桌上撿起一片樹葉,化作一道靈劍斬出,「叮!」的一聲,不早不晚,剛剛跟這一道劍氣在空中撞上。
於是一道劍氣,一片樹葉,化作一道清風,往山澗下飄落。
少年嘆了一口氣,想似對這一道劍氣不滿意。
烏鴉抬起頭來,往遠處的山林間望去。
只見一襲綠裙的少女手持靈劍,凌空出現在一棵古樹的枝頭,一道金光自天空落在她的身上,閃耀著光芒。
但見她大喝一聲,人劍合一,自枝頭一劍斬來,來天外飛仙。
於是烏鴉看著一道霞光往它斬來,卻毫不在意,只是撇了一下嘴巴,想著自己的心事。
少女斬出的仙劍卻在飛掠至少年身前三尺才堪堪收住,然後一道光芒往地上的符文斬去。
地上的符文瞬間啟用,有無數道光芒跟這一道劍氣對斬!
「噹噹噹!」
聽著烏鴉忍不住喊了一句:「我說,我們是不是來錯了地方?」
「嗡……」
一道轟鳴聲在山澗上方響起,少年面前地上的符文化作一道道金光,沖天而起,往天空中斬去。
就在劍氣縱橫的鏗鏘聲中,少女將手中的力量散去,小手一揮,收起了手裡的靈劍。
一時間,山間陽光和煦,青草萋萋,讓人心曠神怡。
上前端起石桌上的杯子,一口喝光了杯裡的涼茶。
脆生生地問道:「師傅,我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這裡哪像是什麼天路啊?」
少年嘴角動了動,露出了一抹笑容。
跟她回道:「我也沒有來過,哪裡知道天路究竟長得什麼樣?要不,你跟烏鴉一起回去?」
立春之日,定安城,以至整個蠻荒世界下了一場春雨,一場如李修元想象中的靈雨。
也是莊婉兒等人期盼中的靈雨,連著小紅和小寶母
子倆,也在李修元的招呼下去淋了一場雨。
於是,皇甫驚雲成了蠻荒第一個破境到超凡之上,渡劫而沒有飛昇的修士。
莊婉兒抱著西門夢蝶嚷嚷道:「早知如此,你爹孃又何必離開這一方世界?」
連著城主府樓牌上那一道被鎮壓的不死魔魂,也不甘心地念叨:「早知如此,何必去跟那老魔啊。」
從北到南,所有留在這一方天地的修士,都在沐浴這一場天降靈雨。
更有苦修數十年,等不到破境契機的修士一日之間,突破到新的境界。
立春的第二天,當莊婉兒早早跟王憐花來酒坊看西門小蝶的時候,才知道師徒兩人早早帶著烏鴉出了南城門。
望著陽光明媚的天空,莊婉兒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這是怕我們傷心,不想讓蝶兒記住我們流淚的樣子。」
王憐花哭喊道:「我的寶貝小蝶啊……」
小紅看著兩人笑了笑:「掌櫃說,等小蝶兒成了聖人,就會回來看望你們。」
「聖人……天啦……」
莊婉兒聞言之下,只覺得渾身無力,趕緊跟小紅說:「小紅過來,扶我進去坐一會。」
王憐花也嚇了一跳,看著兩人說:「如果我們家小蝶能成女聖人,豈不是說她師父已經是……天啦,難怪他能殺了那魔王……」
小紅嘻嘻一笑:「我可不知道哦,畢竟掌櫃也沒跟過透露什麼天機。」
在小紅看來,只要她跟小寶在這裡好好地生活,修行,自然能等著重逢的那一天。
畢竟掌櫃來來回回,不也是很多回了?
等到兩個女人回到城主府,把這個訊息告訴皇甫驚雲,跟西門聽雪之後,兩人男人終於不再沉默。
西門聽雪嘆了一口氣,看著皇甫驚雲說:「大帥,看來他即便眼下不是,將來有一天也終會成聖。」
皇甫驚雲點了點頭:「聖即是道,若不然他怎麼能窺視蠻荒的天道,讓我在這裡留下來,過了立春再走?」
莊婉兒看著王憐花笑了笑:「我出來太久,要回家了,你就跟我一起去府城住上半年,再回來吧。」
王憐花抹了一把眼淚,回道:「正好孩子們都走了,我便跟你去散散心,看看府城究竟亂成了什麼模樣?」
西門聽雪搖搖頭:「有大帥在,亂不了。」
想想不對,蠻王已經死了,當下糾正道:「這次回去,大帥就把這大元帥的職位讓出去,你該做王了。」
莊婉兒想了想回道:「說的也是,畢竟蠻荒也不能沒了主人。」
在山間野了半天,西門夢蝶累得不行,一邊喘氣,一邊咯咯地笑,臉上卻是禁不住的興奮的表情。
直到又喝了一杯涼茶之後,才回道:「那怎麼可以,師傅在哪,蝶兒和烏鴉師弟就在那。」
李修元的嘴邊掛著一抹笑意,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看著趴在一旁的烏鴉,問道:「這幾天,你找到離開的出路嗎?」
原因無他,李修元帶著西門夢蝶踏進地道天路大門之後,感覺跟他當初去神河的路上有幾分相似。
拉著西門夢蝶的小手,抱著烏鴉,兩人不知道在白茫茫的迷霧裡走了多久。
就在西門夢蝶,嚷嚷著走不到的時候。
李修元一腳踏出,跟瞬間穿過一道界壁一樣,來到了這一處山澗之上。
沒有來時的路,自然也找不到離開的路,為此,烏鴉已經在附近尋找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
無聊之下,李修元開始讓西夢蝶將背誦過的佛經雕刻在地上的石板上,讓她藉此修煉劍法。
自己更是時不時,
會在她雕刻好的佛經上,再留下一個符文。
於是,氣的西門夢蝶時不時要在地上亂斬一通,把這光滑的石板上斬成了誰也看不懂的模樣。
而李修元只是要她從現在開始,要將這些年落下的劍法,重新修煉一回。
好在西門夢蝶對於自己的修行,卻不會計較,只是成天嚷嚷悶在這裡太無聊了。
烏鴉看了兩人一眼,低聲說道:「有一座大山……有一條小道通向山外面……」
說完,抬起頭看著天空,笑道:「我都說過暫時不考慮做人,若不是你們倆,我這會已經飛去外面快活了。」
西門夢蝶哦了一聲,看著他說道:「師傅,師弟嫌棄我們,等離開這片山林,就把它趕走吧!」
打從準備踏上登天之路後,小姑娘就很少叫乾爹,而是改成了師傅。
因為李修元跟她說兩人眼下年齡看起來差不了多少,在登天路上萬一遇到別的修士,還以為李修元在拐賣人口呢。
而西門夢蝶倒也無所謂,很久之前,她便是管李修元叫師傅的。
畢竟,她也跟著李修元學了琴道,雖然還在半桶水。
李修元淡淡一笑,看著烏鴉說道:「你厲害是嗎?可是你不會劍法啊,你看看蝶兒的劍法一天一個樣,你不羨慕?」
烏鴉想了想回道:「這事不急,再等等。」
它想著自己還沒玩夠,哪裡願意現在就跟師姐一樣吃苦,每天要苦練一到兩個時辰的劍法?
片刻之後,它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跟李修元問道:「我們明天就離開嗎?還是再等等。」
李修元想了想,指著西門夢蝶說道:「明天,讓你師姐在這方山林再磨鍊一天,後天一早我們離開。」
西門夢蝶聞言笑了起來,摸著烏鴉的羽毛說:「師弟你要是兩年之內還不化形,我和師傅就不要你了哦。」
烏鴉嘿嘿一笑:「你想的美。」.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問道:「那一條路在哪裡?離我們這裡多遠?好不好走?有沒有危險?」
這是他之前交代烏鴉的事情,畢竟眼下的西門夢蝶的修為,他不知道在這個未知的世界,屬於什麼樣的水準。
烏鴉笑了笑:「就在山下不遠,路還行,就是太窄,我飛了一個來回,沒有發出危險。」
李修元點頭回道:「看來,你長大了啊。」
烏鴉想了想,搖搖頭回道:「我還想再玩玩,你不要催命。」
清晨的山林。
連著李修元所在的那一片山澗,這是一片看不到頭,連綿起伏的山脈。
以山澗為中心,向四周延伸而去,不知道山有多高,山間的森林有多密,在李修元的神識中,這裡跟那個世外桃花源差不多。
沒有來路,也沒有離開的道路,除了烏鴉所說的那一條延綿十里的羊腸小道,一條隱於山間石壁下的小道。
這也是李修元沒能發現的原因,畢竟目不能視,真的不是很方便。
只不過,既然老天將他們送來了此處,不管是不是登天之路,不管自己帶著西門夢蝶要踏上一條與眾不同的登天路。
他也要帶著烏鴉和小蝶,繼續走下去。
遠遠的,山林中響起一聲長嘯,一道黑影從遠處飛掠而來,轉眼就到了西門夢蝶的面前。
此時的西門夢蝶站在一棵古樹橫出的樹枝上,居高臨下,往四處打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