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元想了想回道:「若是換成從前的我,他可能變成一個廢物。」
楚飛煙嘆了一口氣,看著李修元哀怨地說道:「請你一定要治好他,我們還要殺回百金城,找那些惡魔報仇去。」
張老頭想了想,問道:「公子這是要回到道觀,還是在山下?」
李修元淡淡回道:「這不是還有一間房嗎?他倆留下,這傢伙晚上去跟李芸她們住,山下沒她待的地方!」
說完指了一下面前一臉淚水的花沉魚,一臉嫌棄的意思。
看著她搖搖頭,輕聲說道:「三個超凡境的修士,被一個魔域來的傢伙整成這副模樣,我都替你們丟人。」
花沉魚一聽不幹了,嚷嚷道:「下回,讓你去白金城去對付那個惡魔。」
拍了拍手,李修元往客堂外走去。
冷冷地回道:「不好意思,在你們來之前,我自大楚而來,已經一連斬了三個惡魔,不信你去天風城,問問君不語。」
說完也不管客堂裡的三人,獨自來到灶房裡,一邊生火,一邊想著接下來的事情。
花天宇的事情對別人而言是天大的麻煩,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麼難事。
最多,他打坐修行幾日,念上幾卷佛經,化為這些煞氣。
只是既然妖域的兄妹倆已經來到了這裡,眼下春將盡,要不了一個月,他得讓這些傢伙舉兵前往白金城。
收拾完白金城便是桃源,再接下來,應該說是下雪之前,他要解決掉魔域這個麻煩。
他可不想在飛雪連天的時節,還帶著幾萬大軍圍在魔域的皇城外面吹寒風。
「這事麻煩嗎?」
就在這個時候,張老頭走了過來,看著李修元問道:「這一下子來了三人,我得去村裡買點菜回來。」
搖搖頭,李修元語重心長地說道:「不用,下午你把花沉魚帶著去山上找李芸,我晚上替花天宇驅毒。」
張老頭嘆了一口氣,苦笑道:「我看你這一幫朋友,就沒有一個省心的,一個個都來給你找麻煩。」
就在這個時候,睡醒的烏鴉飛了進來,看著李修元說:「怎麼來了一個魔域的傢伙?」
李修元跟他揮了揮手:「那傢伙是被魔氣入體,是我的朋友。」
烏鴉眉梢一挑,尖聲叫道:「為何你的朋友一個比一個弱,連魔域的傢伙也打不過?」
李修元氣得一巴掌拍了過去,說道:「你去幫我殺了大魔王,我帶去你登天,如何?」
烏鴉撲騰一聲往外飛去,嚷嚷道:「我打不過那傢伙……我要去山上找好吃的了……」
李修元微微一怔,忍不住罵了一句:「果然是一隻妖獸,有熟的飯菜不吃,非要上山吃生食。」
張老頭嘆了一口氣,苦笑道:「我去買點菜,一會回來再煮飯。」
李修元點了點頭,這一回他沒有給花於宇喝靈酒,以他眼下的修為,並不需要花天宇先破境再驅煞氣。
他要煮一碗靈藥,先將他的身體調養培元,等到夜裡再驅毒。
這一天的午後,李修元沒有再去鑄箭,也沒有去村裡修復法陣。
而是坐在客堂裡抄寫佛經,楚飛煙一路趕來,早就心神不濟,吃過午飯便去歇息了。
花天宇一喝了一碗藥汁臉色好了一些,卻依舊一臉的黑霧籠罩,看上去異常恐怖。
眼下的李修元並不知道神海中的玉碟空間已經甦醒過來,可以消化他吸收的那些煞氣。
以為憑著自己化凡之身,以佛法之力,便能將這些煞氣一一化去。
若是地藏在此,肯定會笑話他是痴心妄想,沒錯,當下的李修元在渡完天
人五衰之劫後,便是諸邪不侵。
卻不能主動去吸收那些煞氣,除非他將這些煞氣以佛門心法慢慢化去,化為肉身之力。
只是那樣也只能以磨水的功夫,以花天宇眼下的情形,只怕李修元得花上整整一月才行。
而眼下,他並沒有一個月的時候,可以供他揮霍。
午後的時光寧靜而安詳,一道陽光進客堂,靜靜地落在花天宇的身上。
合著李修元靜坐桌前抄寫經書,不知不覺中流露出來的一抹佛光,一同落在花天宇的身上,瞬間讓他臉上的黑霧變得淡了些許。
若是地藏在此,便會告訴李修元,以花天宇眼下的修為,只要身入佛門修行半年,自己便能化去身上的煞氣。
只是,這一切都是一場夢,李修元不知道,花天宇也不明白。
就像當年小寶一樣,有了麻煩要找先生,當下的楚飛煙,遇到麻煩也想著要來落霞山下,找李修元。
楚飛煙睡了一覺醒來,聽說妹妹在山上,便急著出門,說是要看看破境後的楚若雨,畢竟這對她來說,也是一件大事。
一件想都不敢想的大事,她沒想到妹妹也成了超凡境的大修士。
李修元看她眼也沒什麼心情,當即想著明天再跟她聊聊花天宇的事情,眼下他還得找時間把佛經抄完。
在山上瘋了一天的烏鴉在黃昏的時候終於回到了山下,趴在桌上,看著沉睡中的花天宇問道:「你能救他?」
「要不換你?」李修元淡淡地說道。
誰知烏鴉更加無恥,笑著說道:「你把他變成烏鴉,我帶著他去找大魔王。」
李修元擱筆硯臺上,吹了一下還未乾透的墨跡,淡淡地說道:「既然不想做人,又沒有什麼本事,那你就閉嘴。」
「可以吃飯了……」
張老頭端著飯菜進來,微笑著說道:「真沒想到,這人來了,卻都跑去了山上,正好,我們來喝一杯。」
烏鴉叫道:「我也要喝。」
李修元搖搖頭,正色地說道:「明天,她們要吃飯,讓她們自己去村裡買菜,或是去天風城裡買,你不要再管他們,我欠他們的啊?」
「既然沒什麼大事,做點飯菜也無所謂啊。」
張老頭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伸手給烏鴉倒了一杯酒,笑道:「這小傢伙,你要吃肉嗎?你不是在山上瘋了一天?」
烏鴉嘎嘎笑道:「李修元不許我以後吃生肉了,我要開始跟你們人一樣吃熟食。」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摸著它的羽毛笑道:「你比楚風還不要臉。」
戌時將近之時,張老頭早早就往山上而去,說是要明天上午有附近的村民要來求符,得上去準備一下。
只有喝了二杯酒的烏鴉睡意全無,趴在桌上盯著李修元,它要看看李修元如何救花天宇。
連它都怕的煞氣,他不相信這傢伙能揮手間就抹去。
「你不會真的要救他吧?」
烏鴉喝了一口靈茶,搖晃著腦袋說:「這可是大魔王的煞氣,連我都不敢沾上,你要想清楚了。」
「要不,換你來?」李修元放下茶杯,笑了笑。
「你想多了,我只是一隻烏鴉。」烏鴉怪叫一聲,搖搖頭。
李修元搖搖頭,當即不再理他,而是去屋裡找了兩個蒲團,將花天宇扶了起來趺坐。
自己一手抵住他的後背,一手拈花,心裡低低地念誦佛經。
「以無所得而為方便,應圓滿有尋有伺三摩地,無尋唯伺三摩地,無尋無伺三摩地,是三等持不可得故……」
於是,就在烏鴉目瞪口呆之下。
只見一道黑色的煞氣,自花天宇的背後,如流水一般緩緩流出,順著李修元的右臂,進入了他的身體之中。
還沒等烏鴉驚叫出來,一道淡淡的金光自李修元身上湧出,瞬間將這一道煞氣吞沒。
而原來想飛上山去找張老頭聊天的烏鴉,這個時候也不敢離開了。
花天宇沉睡得跟死人一樣,完全沒有抵抗能力,李修元身化神佛,竟然用自己的身體替眼前這個傢伙化解煞氣。
李修元就算不說,它也知道自己當下的責任,當然要在這裡守著啊!
轉眼亥時,趴在桌上烏鴉不知道的是,當下石屋的前後,在這一刻升起一道金光,將這一方天地團團籠罩了起來。
便是山上的楚飛煙下來,也無法踏進石屋半步,這是李修元的世界。
今夜無風,連村裡的狗也沒有叫,只有山上時不時傳來幾聲夜鳥的鳴叫,夏日未至,石屋的四周連一隻蟲鳴都沒有。
天地一片寂靜,連烏鴉也看得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只見李修元身上的黑霧越來越濃,而花天宇身上卻漸漸湧起了一道金光,就在這一瞬間,兩人如同完成了光與影的交換。
不,應該說是在烏鴉的注視之下,兩人完成了光明與黑暗的交接。
一身黑霧,連著臉上也是黑雲籠罩的李修元嘴裡依舊在唸誦佛經。
前後不過半個時辰,還不到子時,李修元便收了手。
將花天宇扶百了屋裡的床上躺下,而他卻回到客堂喝了一杯靈茶,看著烏鴉笑了笑:「你要不要回屋睡覺?」
烏鴉搖搖頭:「我在這裡陪著你。」
李修元也不管它,自己跌坐在地,一手拈花,一手將短劍取出捏在手裡,繼續唸誦佛經。
「無變異空。本性空。自相空。共相空。一切法空。不可得空。無性空。自性空。無性自性空……」
陣陣佛經輕誦,聽得烏鴉昏昏欲睡,在它閉上眼睛一剎那,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一幕。
一縷淡淡的煞氣,自李修元的右手湧出,往他手裡的短劍而去……
一道金光自李修元的身上湧現,跟他周身濃濃的黑霧混在一起,在客堂裡瀰漫開來。
而李修元神海中的玉碟空間,卻在這一刻如鯨吸水,將他神海上的滿天煞氣統統吸進了玉碟空間。
原本被山川河流消耗了些許的混沌之氣,再次沸騰了起來。
連著那變大了一倍的鴻蒙紫氣,也如貪吃的孩子一樣,將湧進來的煞氣頃刻間包圍起來。
煞氣漫天,卻敵不過天地間的鴻蒙紫氣跟混沌之氣的搶奪……玉碟空間的天空,出現在三道不同的氣息。
中間是一道自神海中湧進來的漫天煞氣,兩邊是混沌之氣和鴻蒙紫氣在不停地吞噬,吸收,轉化。
這是鯨吞,不是水磨的功夫。
更不要說,李修元手中那一把神魔之劍,也在這一刻吞噬著來自他手臂上的煞氣。
是夜,落霞山原本陰霾的天空在子時剛過,便雲消月現。
如大唐未央宮前,一劍西來那夜,天空中出現在七彩繞月的景色,幽幽的月光照進客堂,落在李修元和烏鴉的身上。
而李修元神海中的混沌之氣,和一縷淡淡的鴻蒙紫氣,卻在這一刻自他神海中往外蔓延。
先是將烏鴉包裹了起來,然後往睡夢中的花天宇而去,最後化作一道夜風,往漫山遍野的青杏而去。
是夜,九天之下落下一抹七彩神光,山下的石屋裡蔓延出世間最為神奇的混沌之氣和鴻蒙紫氣。
山間的樹木花草在瘋長。
枝頭的青杏這一刻拼命地吸
收著天地間最不可思議,最為神奇的光芒和氣息。
落霞山,如同當年大唐的雪山一樣,一夜之間古樹參天,化作了人間仙境。
杏樹上的青杏在這一刻漸漸變得豐滿起來,如九天之上的靈桃一般,眼看,就在成熟了。
夢裡的楚飛煙輕聲呢喃道:「夫君別怕,前面就是落霞山。」
夢裡的花小雨流著眼淚嚷嚷:「小道士,救救我哥哥。」
楚若雨在磨牙:「哥哥,你怎麼還不回來,大姐都來了。」
張老頭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又破了一境。
連著李芸,連著桃源的長老、弟子,都在這一夜發生了改變。
當跌坐在地的李修元唸誦到:「於諸有情慈悲喜捨。不相惱觸。豈不善哉……」之時。
一道濃得化不開的「卍」字,自他身上湧出,往四下蔓延,往天空中升起,最後化作一道金光沖天而起。
化作光照天地萬物的神光,直上九霄,往月亮上的那一道七彩神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