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華玉等人俱已安歇,連著小雪也躲進婆婆屋裡做夢去了。
夜空中,有一道星光落下。
穿過天地,穿過問天峰,來到了深淵之下,落在了華生的身邊的大陣之上……跟著便是一道金光閃耀,往大陣四下蔓延而去。
卻是星隕石破碎之後,醒來的華生沒有辦法,只好取了一張神符貼在陣眼之上,跟著向九天之上的老道士救助。
於是,才有了這道穿越九天的星光,將李修元這道同樣是穿越萬古的神符,烙印在深淵之下的陣眼之上。
就在神符完成烙印的一瞬間,整個雲起寺的法陣有一道金光閃耀,使得這道護山大陣瞬間強大了數倍不止。
一道淡淡的金光,在半山的擂臺後方閃耀,如夜空落下一道金劍斬在山間……
當下已是亥時過半,山上、山下的修士俱已入眼,竟然無人目睹天地間如此神奇的一幕。
只有佛堂裡的了塵嘆了一口氣,看著面前的老和尚笑道:「天佑雲起寺,大陣得以加固,便是再大的風雨,也無法飄上山來。」
老和尚問了一句:「華生何時能回來?」
老人靜靜地回道:「讓他們去鬧,等華生完成最後的修行吧,既然他已經醒來,要不了多久了。」
老和尚感慨地說道:「真是不可思議,這兩個小傢伙竟然同一天從沉睡中醒來,這可是一件大事啊。」
了塵淡淡一笑:「一切剛剛好,便是鳳凰山的長老,也不知道小雪這丫頭竟然是青鸞之身。」
老和尚淡淡一笑:「我倒是盼著華生回來,看看沉睡這麼久,有沒有完成無相金身的破境。」
「這事啊……」
了塵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華生當初說過,當他破境之時,便是他一身修為恢復之日。」
小院裡的華玉,在夢裡幽幽地嚷嚷了一句:「哥哥,師姐要嫁人了。」
「這一天,終於還是要來了嗎?」
已經走出了深淵,在山谷中石壁下呆坐的華生,將神識從小院裡收回,喃喃自語道。
佛與魔廝殺了一個冬天,半個春天,終於,等到了今天。
醒來的華生已經在無相金身的破境邊緣,卻因為九天之上老道士的一句話,生生停下了破境。
倒不是因為深淵之上的小雪也在渡劫,而是老道士告訴他在半山腰發生的事情,讓他改變了主意。
他決定要將這個驚喜留給找上門來的深淵惡魔。
伸出手掌,只見一團黑霧瀰漫,跟之前不同的是,當下濃濃的黑霧之中,卻有點點星光閃爍。
如同夏日的夜空一樣,星光滿天伴著漫長的黑夜。
看著華生喃喃自語道:「只怕你們誰也想不到,我已經挖了一個大坑,就等著你們跳進來,讓我當著你們的面埋人……」
深淵之下的惡魔已經清空,大陣的陣眼已經用一張神符修復。
眼下的深淵除了他誰也進不去,雖然裡面眼下已經空空蕩蕩,但他依舊不放心,唯有將深淵封住,才能離去。
做夢也想不到,這深淵之下最大的惡魔竟然趁著他黑化的一瞬間暗算了他,然後衝出了深淵。
更想不到,崑崙和伽師皇城,甚至連書院都跪倒在惡魔腳下。
看來,天玄大地確實經歷了一番血與火的洗劫。
好訊息是,妹妹和朱九等人安然無恙,鳳凰山竟然躲過了這一場風雨。
只是,預料中的事情,終於還是
來了。
失憶之下的澹臺小雨,終究還是扔下了自己,將要去擁抱自己新的生活
了。
想想如此也好,至少以後在諸天遊蕩,再不用為某個人而牽掛了。
……
醒來的華生在深淵之下休息了兩天,小院裡的小雪跟著華玉,朱九一起在雲起寺的後山瘋了兩天。
澹臺玉嫣一聽華生已經醒來,當下也不再著急。
就在了塵和婆婆著急華生何時回來的時候,山下的大軍已經跟雲起寺發起了挑戰。
約定十日之後,於半日擂臺之上決一死戰!
因為,身為惡魔的姬無雙已等不及了。
而這個時候,華生正坐在問天峰頂的涼亭裡,看著眼前的雕像怔怔地發呆。
嘴裡喃喃自語道:「前輩,我失敗了,讓那最大的惡魔逃出了深淵!」
雕像無言,只是靜靜地看著華生。
沉默了半天,華生最終拿出降魔劍,放在雕像的手中。
靜靜地說道:「降魔劍法我已經雕刻在這三千石階之上,就看雲起寺的後輩能不能領悟,拿起前輩的這把重劍了!」
在這一刻,他做出了決定,要將降魔劍還給雲起寺。
雖然乾爹給他打造的降魔劍已經跟問天峰的降魔劍合二為一,但他還是做出了這個決定。
極目遠山,無邊層雲翻滾,當年澹臺小雨也曾站在這裡看風景……
還誓言旦旦地說,要做華生一生一世的大債主……
閉上雙眼,昨天的誓言還在耳邊迴響,今日卻兩袖清風,身邊再無一人。
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華生給面前的雕像敬了三杯靈酒,然後揮揮衣袖,往山下而去。
他要去後山的冰風谷看看,雖然眼下已無冰雪,但是想來春風正猛,正好可以將領悟的二招降魔劍法,再修煉一回。
當華生一步一步走下問天峰的時候,了塵便來到了小院裡。
婆婆正跟澹臺玉嫣聊天,看到了住持大師進屋,一邊給他添上茶水,一邊問道:「大師,華生何時回來?」
「他已經下山了……不對……這傢伙,竟然跑去後山練劍去了……」
了塵先是怔了怔,隨後哈哈大笑道:「我這徒兒,也不怕我替他操心,這剛剛下山,轉眼就往後山的風口去了。」
澹如玉嫣聞言好奇地問道:「有什麼地方,值得他不來見師尊,而是先去練劍?」
了塵嘆了一口氣:「那個地方他已經好幾年沒去過了,這個時辰正是起風的時候,真是難為他了。」
【鑑於大環境如此,
婆婆看著澹臺玉嫣笑了笑:「這孩子,竟然跟雪兒同一天醒來,倒是有幾分意思,這幾年不見,也不知道他長高了沒有。」
了塵笑了笑:「別急,最多一個時辰,他就會回來。」
澹臺玉嫣想了想問道:「大師,難不成真的要跟山下的修士打一場擂臺?」
「他們既然找上門來,不管是不是為惡魔所逼,雲起寺都不會退卻!」
了塵看著兩人正色地回道:「我已經跟華生說過了,這事,我們堅決不會退縮,他們來多少,我們滅多少。」
婆婆聞言嚇了一跳,嘆了一口氣:「如此一來,只怕天玄大陸的修士又要青黃不接了。」
「那又如何,好教他們知道天玄大地,誰才是魔,誰是佛!」
了塵看著澹臺如玉嫣嘆了一口氣:「這事,鳳凰山就不要參與了。」
這也是他跟華生商量之後
得出的結論,在華生看來,倘若連書院的長老都倒在惡魔的腳下,便是
鳳凰山出手,也只是多死幾人。
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想到這裡,了塵禁不住豪情萬丈,揮手道:「也得讓世間知道,雲起寺不僅修佛,也能降魔!」
……
這一天,華生直到申時才從後山回來。
想著小院人多,他特意在後山洗漱一番,換了一件黑衣的衣裳,才一路往小院而來。
而這個時候,瘋了一天的小雪跟著華玉回屋睡覺,連朱九也頂不住,去雲起寺提供的住處去歇息了。
畢竟陪著兩個女人在山裡瘋,是一件體力活。
回到小院,了塵大師已經回了佛堂,只有婆婆跟澹臺玉嫣坐在屋簷底下看梨花。
看著推門進來的華生,婆婆和澹臺玉嫣兩人同時發出一聲輕呼:「華生,你終於來了!」
華生看著澹臺玉嫣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心道這院子婆婆和小雪可以住,華玉也可以,只是你一個鳳凰山的長老,總不合適吧?
雖說如此,他依舊跟兩人揖手回道:「婆婆怎麼不見小雪?」
婆婆微笑道:「她跟你妹妹在後山玩瘋了,這會在屋裡歇息著。」
華生這才點了點頭,看著澹臺玉嫣說了一句:「恭喜前輩,沒有像書院一樣被那惡魔算計。」
澹臺玉嫣一聽,忍不住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跟婆婆,還有你師父誰也不知道,正好你回來了。」
婆婆給華生倒了一杯熱茶,嘆了一口氣:「你這剛剛回來就去練劍,有必要這麼拼命嗎?」
華生淡淡一笑:「晚輩手癢,那地方我已經好些年沒有去過了。」
說完伸出手掌,只見一道淡淡的黑霧升起,嚇得婆婆和澹臺玉嫣齊齊驚叫了起來。
原本想要握住華生手臂探尋一番的澹臺玉嫣,連伸出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看著他訕訕地問道:「怎麼會這樣,難不成你真的入魔了?」
華生笑了笑:「我若入魔,鳳凰山要不要跟雲起寺切割?趁著大戰未起,你們還可以選擇。」
被華生如此一說,澹如玉嫣一時怔怔得說不出話來。
華生又看著婆婆笑了笑:「晚輩花了許多心思,要消滅深淵之下的惡魔,就在最後一刻,以為大功告成之時,卻不料被那惡魔偷襲……」
「婆婆你也知道,我自崑崙歸來,便修為全無,我又不是神,遇到惡魔偷襲自然敵不過他,於是被他破了大陣,逃出了深淵。」
婆婆聞言嘆了一口氣:「這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天玄天地每一個修士都有責任面對惡魔……」
澹臺玉嫣想了想問道:「你既然歸來,打算何時應戰?」
搖搖頭,華生靜靜地回道:「急什麼,讓他們慢慢等著吧,最後一天,再去。」
眼下的華生可不會被對方帶著節奏,他有自己的打算。
在他看來,或許自己跟惡魔最終決戰之時,便是離開這方世界之日,他要跟妹妹好好待上幾天。
至少也要將朱九跟妹妹的事挑明,讓師父跟婆婆替兩人做主,把這事給定下來才行。
如此,往後的年年歲歲,便是自己不在雲起寺,妹妹也不會顯得那麼孤單。
婆婆一聽表示同意,拍了拍手說:「就讓他們慢慢等,這山上的大陣護著,有本事攻破大陣啊!」
華生想想回道:「就依他們,等最後一日,再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