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蘇玉的眼睛盯著看,看得發毛。
柳三生端起杯子喝了一杯酒,也不管自己的兒子就在身邊,衝動地拍起了桌子。
可大聲說道:「如果只能再活三天,我會先去濫賭一回,然後去城裡最好的青樓,叫上幾個最漂亮的姨子陪我……」
柳上元一聽頓時嚇壞了,他沒想到往日裡儒雅的父親心裡卻藏著一隻猛虎。
便是這樣,他依舊沒有露出自己不屑的神情,在他看來,眉州城裡的男人若是不進青樓,那才是心裡有病。
雖然眼下他還沒有到逛樓子的年紀。
對面的蘇玉聞言一驚,看著他怔怔地問道:「我說,你……你心裡真的是這樣想的?」
李白學著先生的模樣喝了一口氣,笑道:「先生,這是真性情。」
李修元瞪了他一眼:「你還是一個孩子。」
李白嘿嘿一笑:「弟子會長大的。」
小光嘆了一口氣,悠悠地說道:「蘇先生,柳神醫只是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假如你只能活三天,你肯定會跟他一樣。」
蘇玉端著一杯酒,喃喃自語道:「我會嗎?」
「你會的。」
小光說道:「只可惜你們這些傢伙估計還要活很久,這些事情你也最多也只能在心裡偷偷想想而已……呵呵,真是可悲啊。」
過了好一會,蘇玉才嘆了一口氣:「這事,我好像還沒有仔細想過。」
那意思分明就是這事容我想想,或者容我找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去試試,誰知道還能活多久?
柳上元看著自己的老爹和蘇玉的模樣嘆了一口氣,心想你們還是不是男人啊?
明明心裡很想要,卻又偏偏不敢承認。
沒出息。
就在這時,小光卻拍了拍手,大聲喊了一句:「樓上那誰,你已經偷聽了這麼久,可以下來了。」
李白一聽忍不住笑了起來:「先生,這傢伙都要死了,還有心思在樓上藏一個人,偷聽他跟二個可憐傢伙聊天。」
李修元笑了笑:「人生寂寞如雪,唯有這樣的人生,才精彩吧?」
正說話間,酒樓的二樓響起一腳碎步。
跟著便是一陣女人的脂香飄來,一個二十七八的,一身青絲裙的女人紅著臉,從樓下飄到了三人的桌邊。
看得李白眼前一亮,忍不住暗暗叫好。
看得柳三生,柳上元父子一唬,差一些便驚叫出來,連蘇玉也皺起了眉頭,他沒想到樓上還有一個女人。
而一幫看熱鬧的閒人更是怔怔得說不出話來,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突然多事。
那隻怕是找死,算了,看戲。
小光拍了拍邊上的椅子,說道:「坐下喝杯酒吧,想必你嘴裡早就幹得冒煙了。」
柳上元一隻,當即伸手倒了一杯酒,遞到這個女人面前:「請喝酒。」
女子看著他微微一笑:「謝謝。」
小光喝了一口酒,幽幽地問道:「如果你有三天好活,你想在這三天做些什麼?」
女子聞言一愣,看著柳三生和小光,以及蘇玉怔怔說不出話來。
柳上元有些生氣,呵斥了一聲:「先生難得如此大度,問你話呢,莫要讓先生寒心。」
說完他沒有看小光,而是看著自己的老爹笑了起來。
端著一杯酒,女子又羞又怕又有一些期待,終於紅著臉說:「我想嫁人。」
小光點了點頭,問道:「難不成,你一直都沒有嫁出去?」
女子喝了一口酒,然後抿了一下櫻唇,小聲回道:「自
然是嫁過。」
小光淡淡一笑:「既然嫁了,為何再嫁?」
女子喝了一杯酒,膽子也大了一些。
心一橫說道:「我嫁了一個沒用的男人,被採花賊殺了,我喜歡的男人卻比女人還要膽小,這眉州城誰會娶我!」
「那確實。」
小光嘆了一口氣,笑了笑:「倘若你只有三天的性命,只怕是個男人你都會嫁吧?」
女子咬著嘴唇回道:「男人……活的……就行。」
忍了又忍的李白終於忍不住拍著桌子喊了一聲:「好樣的!」
女子一愣,往李白和李修元看了一眼,突然有些興奮,然後吃吃地笑道:「我會在死之前,殺了他。」
正值青春的女人恨嫁,這事一幫老爺們誰都能理解。
只是眾人聽到後同這番話,卻心頭一顫,彷彿自己的枕頭邊上已經橫了一把刀,隨時都能要了自己的性命一樣。
眾人不敢吭聲,蘇玉卻開口問道:「既然嫁了,又何苦要殺他?」
女人吃吃地笑了笑:「因為我怕他連我都不敢娶,這樣的男人活著如此痛苦,還不如跟我一起去死了比較好。」
一時間,酒樓裡夥計,一幫看熱鬧的閒人禁不住面面相覷。
誰都想不到便是這樣一個有著一副姣好面容的女人,說的話卻比刀子還要冰冷。
甚至有些嚇人。
不等柳上元出聲,不等小光回話,不等李白上前。
這女人接著幽幽地說道:「可惜我眼下還死不了,可惜那傢伙還好好地活著,這真沒意思。」
女子輕輕嘆了一口氣,拎起酒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那一臉的幽怨,便是李修元看在眼裡,也忍不住想去把小光抓起來問一聲:「小子,你要上天?」
柳三生嘆了一口氣,端著酒杯喝了一口。
喃喃自語道:「沒錯,就是我一個沒用的男人,雖然他們給我千金一診,我依舊沒什麼膽子。」
蘇玉嚇了一跳,輕輕地拍了拍桌子:「我說老柳,這話可不要亂說出來,會讓人笑話你的。」
柳三生想了想回道:「如果我只剩下三天的性命,我一定不會再怕任何人來笑話我。」
柳上元心裡想了想,心道我也沒笑話你啊?
坐在窗邊的李白不顧先生的眼神,喊道:「我要是你,就算沒死也會把那件事做了!」
柳上元一聽,忍不住遠遠地跟李白揖手笑了笑:「多謝公子仗義。」
李修元搖搖頭,看著李白笑了笑:「你一個孩子,懂個屁,坐下喝酒。」
一幫看熱鬧的閒人,這個時候終於哈哈大笑了起來。
在他們眼裡,坐在窗邊的李白,跟陪在柳神醫邊上的柳上元才是真男人,真性情。
不服就幹,有什麼怕人笑話的。
不就是喜歡一個女人嘛,與其死了再後悔,還不如趁活著的時候,把想做的事情統統都做了。
小光卻在這個時候嘆了一口氣:「剛才你們都說我明明快死了,怎麼還笑得出來,可是你們看看這傢伙……」
酒樓裡突然間死寂,無人再敢說話。
小光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你們肯定會說我只是一個外鄉人,就要死了,有什麼事情不敢做,有什麼話不敢說出來?」
柳上元不說話了,他突然想起來,面前這傢伙真的就要死了。
蘇玉後來,並不知道小光的具體情況。
只是看著他邊身擱著劍,臉上蒙著一塊黑布擋住了眼睛,心道這是一個狠人惹不得,自然
也不多說什麼。
喝了幾杯酒,酒壯慫人膽,柳三生舌頭有些變大,看著小光問道:「你還有三天,你要做什麼?」
小光指著面前捧著一杯酒,怔怔發呆的女子笑了笑:「我要你娶她為妻!」
柳三生嚇得跳了起來:「為什麼?」
小光嘆了一口氣:「你們本來就是青梅竹馬,後面他爹孃嫌你膽小,把她嫁給了一個商人……」
「那商人無用,不知疼人也算了……後來她丈夫被採花賊殺害,他成了寡婦,你又中年喪妻,你依舊不敢娶她……」
喝了一口酒,小光繼續說道:「於是她將仇恨撒在我這個救命恩人的身上,要將我毒死,然後她再陪我一起死……」
聽到這裡,柳三生終於呆住了,看著眼前的女子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女人也怔住了,她沒想到小光竟然將什麼話都在眾人面前說了出來。
她心道自己是一個寡婦沒錯,可是自己也要做人啊?
想了二天之後,她終於不想陪小光去死了,她要活下去。
小光一拍桌子,吼道:「我這眼睛雖然不是她下的毒,可是酒裡的毒卻讓我毒上加毒,眼見只剩下三天的性命了……」
這回,便是李白也傻傻地分不清誰是誰非了?
他還是頭一回聽說,一個女人竟然因為另一個男人,想了將自己的救命恩人毒死。
這可是因為一個沒用的男人,將天下男人都恨上了啊?
李修元看著他搖搖頭:「坐好了,把你碗裡的飯菜吃完,酒喝光。」
「哦!」
李白乖乖地點了點頭,夾了一筷子菜,心想先生不急,那便繼續聽故事吧,反正這傢伙還有三天的性命。
女子低下頭來,輕聲回道:「對不起先生……」
小光搖搖頭,苦笑道:「你不用對不起我,反正我就要死在這眉州城了,你只要嫁給這傢伙就成。」
女子問道:「為什麼?」
小光把面前的桌子再拍了一下,吼道:「為什麼?我救你一命,殺了那採花賊人,你卻因為這沒用的傢伙給我酒裡下毒……」
然後指著柳三生罵道:「我中了你的毒,花了千枚金幣給這號稱眉州一神醫的傢伙,他收了錢,過了一天才告訴我,我只剩下三天的性命了!」
女子一聽,怔怔說道:「可是……」
搖搖頭,小光冷冷地說道:「既然我快要死了,我也要你們兩人活在這世上生不如死!」
蘇玉聽了小光這一番話,才知道柳三生跟眼前女子所做的一切,不由得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喃喃自主語道:「你們倆要做一世的冤孽沒錯,可是也不能連累這先生的性命啊!」
柳上元看了自己的老爹一眼,苦笑道:「我沒有意見。」
女子跟他老爹的過往,他母親還沒死的時候便跟他說了一嘴,他沒想到自己的老爹竟然真的是一個沒用的男人。
小光呵呵一笑:「你二人若不讓我舒服地吐了這一口悶氣,我便一劍斬了你兩人的頭,我相信眉州無人能擋下我的劍!」
一幫圍觀的人聞言一凜,誰敢說個不字?
開什麼玩笑,眼前可是一個斬劍殺了誰也解決不了的採花賊,這裡無人是小少的對手。
雖說小少的要求有些荒唐,卻是合情合理。
連柳三生也一臉沮喪地看著眼前的女子,看著小光說不出話來。
小光看著女子認真地說道:「我要你現在就發誓,今天就嫁給他,否則你會不得好死,這傢伙的兒子也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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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光點了點頭,摸了一下身邊的
長劍:「還是有些用處的。」
「呵呵……」蘇玉忍不住自嘲一句:「最多寫一首詩,能有什麼用?」
「我說有用,就有用。」
小光拿起擱在桌下,只剩下二十七粒珠子的手串轉動了起來,說道:「有時候,可以用來殺人!」
蘇玉不相信,看著他怔怔地說道:「讀書人,也能殺人?」
小光嘆了一口氣,笑了笑:「只要你將兩人的名字告訴我,就行了。」
蘇玉驚道:「就這樣?」
說完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的柳三多,柳三多看著他沒有吭聲,彷彿是告訴他,怕什麼,大不了硬氣一回。
蘇玉的嘴巴動了動,卻沒能說出話來。
小光繼續說道:「你只要將這二個人的名字告訴這裡的某一個人,我保證他立刻會替你辦好這件事。」
蘇玉一時激動起來,看著他的神情有些興奮有些激動,甚至想著此事就要成為現實了。
一時忍不住問道:「誰能替我辦事?」
小光看著一幫閒人笑了笑:「我這裡還有二十七顆珠子,相信你們都知道這每一顆珠子的價值。」
「那可值一千多枚金幣呢!」
「這要是放出訊息,只怕有無數的殺手爭著跑上來為你們效力!」
「我願意為先生出力!」
眾人坐不住了,紛紛喊叫了起來,這可是一千多金幣啊。
小光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只要需要一個人為我帶路,只要你把那兩人的名字告訴我,你今天就能讓那兩人去死!」
就完拍了拍手裡的劍:「我的劍很快,相信眉州無人能擋!」
李白一聽,忍不住看著李修元問道:「先生,這傢伙的劍更快嗎?」
李修元想了想回道:「很快,快到你看不見。」
李白倒吸了一口冷氣,幽幽地說道:「有這麼恐怖嗎?」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笑了起來:「你若是從現在開始苦練,有一天也會跟他一樣快。」
李白想了想,搖了搖頭:「我要像先生那樣……」
一幫人跟狼一樣盯著小光手上的玉珠,他們知道小光就要死了,死人是不是說假話的。
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貪婪的神情,因為他們知道,只要帶路,就能得到這價值千金的房子。
只有柳三生嘆了一口氣,看著身邊的女子若有其思地點了點頭,跟蘇玉比起來,至少他最後等到了自己的女人。
雖然晚了好些年。
小光看著他靜靜地說道:「你也不用感謝我,因為這串珠子是柳三生的,我替你殺人,只是我想殺人而已……」
「轟!」的一聲,一幫人嚇傻了。
只是想要在臨死之前,多殺幾人,所以這傢伙寧願替蘇玉這個書生完成自己的心願?瘋了!
蘇玉的嘴角動了動,幾乎就在喊出來某個名字的一剎那,他終於將這兩個恨了半輩子的名字嚥了回去。
然後抱著桌上的酒壺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就像將兩人恨了一輩子的人化作了一杯烈酒一樣,一口喝光……
小光靜靜地摸著手裡的珠子,沒有說話。
柳上元默默地注視著蘇玉的一舉一動,過了良久才淡淡問道:「先生,你是不是心又軟了?」
蘇玉又喝了一杯酒,臉上頓時澆下兩行清淚,卻沒有說話。
小光嘆了一口氣,問道:「你恨了這傢伙只怕已經很好年了,為何事
到臨頭你又不忍心了?」
蘇玉嘆了一口氣,苦笑道:「不值啊……」
這一聲不值聽在李修元的耳裡,他知道蘇玉在為自己這些年所經歷的事情不值,於是也跟著嘆了一口氣。
小光卻沒那麼多講究,只是靜靜地問道:「還是說,你捨不得這串珠子?」
蘇玉搖搖頭:「不是,我為自己這些年不值……」
小光這才笑了起來,說道:「看來,你對他們的恨也沒那麼深。」
柳三生嘆了一口氣,拉著蘇玉的手苦笑道:「放自己一條生路,也放別人一條生路,兄弟,你不錯。」
此話一出,整個酒樓的人都說不出話了。
看在李修元的眼裡,整個酒樓裡的閒人,包括那些夥計的眼睛都是貪婪的,只有柳三生和蘇玉不同。
蘇玉漸漸平靜下來,而之前這個沒用的男人柳三生,身上卻有一道光芒閃耀。
於是他看著李白笑了笑:「佛說人人皆可成佛,你明白了嗎?」
李白想了想,笑了起來:「好像有些明白了。」
只不過,這個時候,那幫閒人卻看著柳三生露出一怨恨的目光,就好像是柳三生擋了他們的財路一樣。
只要蘇玉說出那兩人的名字,他們就能從小光手裡拿到這價值千錢的珠子。
只是一句話,便消除了蘇玉心裡的怨恨和情仇。
在李白看來,或許只有先生才有這樣的力量,沒想到這瞎了眼,快要死的男人也能做出如此神奇的事情。
小光從蘇玉手裡拿過酒壺,就像他不是瞎子一樣。
為自己倒了一杯酒,雖然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可是他臉上依舊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就像當年在雪山上眼睜睜看著金無銘刺傷了假扮王一的母親,然後一夜之間拜高月兒為師一樣。
那一刻,他感覺到自己的往後人生,會跟大哥王一,會跟金無銘不同而感到自豪。
眼前也是一樣,死就死,誰怕誰?
嘆了一口氣,小光看著柳三生說道:「這串珠子現在是我的了?」
柳三生點了點頭:「是你的了。」
小光跟不遠處的掌櫃喊了一聲:「我手裡有價值千金的珠子,你為什麼不把最好的酒,最貴的菜端上來?」
然後指著身後的一幫人,說:「我說過,今天要請這裡所有的人喝酒,就一定不會食言。」
「多謝先生的款待!」
回過神來的一幫人,舉杯喝下面前的酒,然後有人喝彩起來。
終於,他們明白今日就算他們得不到這串珠子,也可以免費大吃大喝一頓,這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一直低頭不語的女子嘆了一口氣,看著柳三生說:「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柳三生想了想回道:「是的。」
蘇玉相似想起了什麼,看著兩人笑了笑:「我跟你們一起走,去你家喝一杯喜酒。」
小光搖搖頭,笑了起來:「柳三生不能走,我要帶著他去青樓吃喝嫖賭,讓他放飛一回,然後再回來行醫騙人。」
柳三生搖搖頭,苦笑道:「我現在突然又不想去了。」說完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子。
蘇玉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好像有道理。」
李白想了想問道:「先生,為何臨死的人要去青樓?」
李修元淡淡地說了一句:「放心,他走不了……」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從酒樓的門口傳了進來,一個扛著劍的黑衣男人走了進來。
看著小光說道:「你走不了啦……因為我來了!」
章
節又錯了,這是兩章合一,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