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對長安的百姓人家來說,是一大節日,無論有錢沒錢都要一家人團聚,過一個團團圓圓的節日。
對於長安城裡的修士而言,今天夜裡只要能進皇宮,都會邀請自己的夥伴們同行。
無數的修士,窮其一生,怕是都無法邁進那道宮門。
只有今夜例外,他們可以在指定的指點觀戰。
據說還有觀戰人數的限制和時辰的要求,戌時一到,宮門便要緊閉不再放行,出入都不允許。
只能等著未央宮前一戰之後,才能憑著進入時的牌子離開皇宮。
三百人一人一牌,都要登記姓名,這算是非常嚴格了。
比起十年前雪山上可以自由進出,這裡畢竟的皇宮,而且天后娘娘還要親自光臨觀戰。
這對無數的修士來說,對整個長安城來說,都是一件大事。
太陽還沒有下山,王一帶著夜小倩,高月兒帶著小光,乘坐馬車來到了玄武門、
在他們馬車後面跟著烏圖,柳天風,以及客棧裡好事的客人。
眾人在宮門前排隊,登記自己的身份之後,拿了牌子,跟在禁軍身後往裡走。
王一和夜小倩,跟著高月兒和小光四人被禁軍帶到了離未央宮不遠處的一處小院裡休息。
這裡有專門的禁軍和宮女侍候,只等時辰一到,再帶四人前往未央宮前。
畢竟,雙方正式對戰之前,誰都不會出現在未央宮前,這是規矩。
酉時過半,金無名帶著慕容漱玉也進了宮門,被安排在另一個小院裡歇息。
慕容漱玉看著桌上精美的糕點,忍不住說道:「若不是秦湘玉認識天后娘娘,只怕誰也不會同意這一戰。」
身後的宮女嘻嘻笑道:「誰說不是,若不是娘娘的意思,誰也不敢放行。」
另一個宮女跟著笑了笑:「宮裡日子無聊,能看看高手對戰,想想就刺激。」
慕容漱玉知道這是她唯一能進皇宮的一次,她的心裡比兩個宮女還要激動。
看著金無銘問道:「夫君,你緊張嗎?」
金無銘搖搖頭,苦笑道:「當年那一戰就不應該發生,差一些要了你的性命。」
慕容漱玉嘆了一口氣:「今夜,我不許你們再去拼命。」
金無銘淡淡一笑:「你猜夜小倩這會是不是也這樣跟王一交代?」
時辰尚早,夜風微涼。
本應一片安靜的未央宮前的廣場上卻是熱鬧異常,一身盔甲的禁軍警惕地守在四周。
臨時搭建的一丈高臺,用的是厚厚的實木鋪成,為的是給兩個劍客提供足夠的空間。
來自長安城的官員安排在前面的座位,雖然只有三排,卻也足夠了。
畢竟大部分的官員都去了洛陽,沒有聖旨,他們可不敢亂跑。
官員的後面給長安城的商人分了一塊,讓好奇的商人和有錢人家的公子,小姐可以來此觀看。
另一塊安排了三百個高低不同的座位,為的是方便今天能進入皇宮的修士和百姓都可以清楚地看到擂臺上的精彩一戰。
天后娘娘還未駕臨,早來的官員和修士,商人公子小姐都在熱鬧閒聊。
……
未央宮門緊閉,已是戌時。
天后娘娘看著坐在面前的李修元,輕輕地皺起了眉頭。
她發現今日宮中的警戒,跟自己當年冊封那天差不了太多。
她不明白,僅僅是兩個劍客的對決,搞得整個皇宮的禁軍如臨大敵一樣對待,就像要發生大事一樣緊張。
她不知道的是,因為
天后娘娘親臨月圓之夜
的十年之約,這早就成了一件天下矚目的大事件。
抬頭望向窗外花園裡漸漸染黃的樹葉,天后娘娘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看著面前的李修元問道:「有哥哥陪著我,珝兒還需要害怕麼。」
李修元微微一笑,靜靜說道:「你若不來,我也不用來這裡湊什麼熱鬧,他們多做一些準備,總比到時候手忙腳亂的好。」
天后娘娘點了點頭,回道:「我知道自己的本事不如師妹,但這裡是皇宮內院,誰敢在此惹事?」
「我只是未雨綢繆。」
李修元伸手倒了一杯靈茶,擱在她的面前,自己也端起了一杯,淺淺地喝了一口。
說道:「一會兒就按我說的做,只此一夜……」
天后娘娘嘆了一口氣,輕輕地點了點頭。
莫說李修針孔不是無理取鬧,全為了她著想。
就算李修元要任性一回,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她也只能依了他。
「我若早知道秦湘玉要請你來,我當初就不會同意這個荒唐的決定。」
李修元正色說道:「兩個世間的劍客,若論修為連妹妹你都比不上,憑什麼要在未央宮前一戰?」
他準備說些什麼,沒有想到天后娘娘咯咯地笑了起來。
「若不是師妹說他們修為無法飛天遁地,我都想讓他們去玄武門的宮牆上大戰一番了,那樣更好玩。」
李修元一愣,看著天后娘娘平靜的面容,發現這傢伙的口氣,跟當年在雪山上摘一朵花兒沒多少分別。
彷彿就像我是這皇宮裡最大的王,誰敢逆我一樣,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只是,她不知道世間的風雨偶爾也會掀翻屋頂。
李修元一時久久無法言語,不知道為什麼,最後他還是笑了起來。
靜靜地說道:「今天夜裡就是天塌下來,你也不要皺一下眉頭,一切都按我說的來辦,否則你就不要再叫我哥哥。」
天后娘娘眼中泛起一抹濃濃的笑意,輕聲回道:「哥哥也有生氣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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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華富貴之後,便與師傅和哥哥漸行漸遠,不料今日李修元卻為她開啟了一扇希望的視窗。
便是矜持的天后娘娘,也跟當年的小珝兒一樣,緊張不安地看著面前的哥哥問道。
李修元微笑道:「因為,你
是我妹妹啊!」
天后娘娘聞言之下,頓時兩行淚水滾滾落下,怔怔地說道:「哥哥……」
此時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
戌時將近時。
在未央宮的右側處,搭了一個三尺高,一個不是很顯眼的觀禮臺。
臺上站著一個和尚,坐著紅塵客棧的掌櫃秦湘玉。
連慕容漱玉和夜小倩等人都只能坐下眾多賓客之中,小光的師傅也是一樣,兩人低調地坐在人群裡。
小光看了身邊的夜小倩一眼,問道:「為什麼掌櫃可以坐在上面,你不去?」
夜小倩瞪了他一眼:「你可以上去問問那和尚,他為什麼可以站在上面?」
小光想了想回道:「那和尚我很多年前就認識他了,他是白痴,當年被你哥刺了一劍,差一點就死了。」
夜小倩面無表情地看著臺上的和尚說道:「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
小光悠悠地說了一句:「從那以後,你哥哥就跟金無銘一樣,裝死,死在我大哥的面前,害得我大哥為他傷心。」
夜小倩抬頭望著漸漸爬上天空的一輪圓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小聲說道:「今夜一戰,是他們的第一戰,也是最後一戰,我希望他們只是分出一個勝負,要不傷了誰。」
小光一聽搖搖頭,他卻不是這樣認為,畢竟那一年王一沒有上雪山,估計心裡就已經憋了一肚子氣。
這遲來二十年的一戰,雙方都不可能掉以輕心。
雖然,無論自己的老爹還是大哥王一,在他眼裡依舊顯得很弱。
但是高月兒告訴他,真正的劍客依舊不容小視,所以他依舊會給兩人以足夠的尊敬。
月圓之夜,未央宮前,一戰傾城。
此時一輪圓月已經漸漸升到天穹至高之處,金色的月暈繞著一輪圓月,靜靜地照耀著大地萬物。
也將長安皇城,未央宮前照耀的夢幻一般。
加上數十的燈籠高高懸掛,更是將眼前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無論是長安城的商人還是公子小姐,平日裡根本沒有機會進過皇宮,更別說看過這座雄偉的大殿。
雖然眼下皇上已經搬去了東都洛陽,他但這裡依舊還是皇城。
未央宮依舊沉默地佇立在此,不管她的人主在不在此居住,都依舊靜默無言,莊嚴地佇立在皇宮之中。
就跟皇城外的雪山一樣,雪山就在那裡,雪山永遠就在那裡,不管主人回不回去,那些花兒到了春開依舊會開放。
隨著時辰漸近,本來吵鬧的人群漸漸安靜了下來。
烏圖小聲地跟柳天風問了一句:「怎麼那年的兩口子,這年中秋沒有來長安?」
柳天風皺著眉頭問道:「誰?」
「還能有誰?自然是百里如煙跟羅小星啊?」
烏圖嘆了一口氣,悠悠地說道:「我也是斷了一隻手臂,才想起那傢伙。」
四下一片安靜,這回連柳天風都沒有回話。
夜小倩聽著烏圖兩人的對話,拍了一下小光的肩膀:「問問你師傅,當年我可是答應過替百里如煙求藥的。」
小光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高月兒,回道:「等過了今夜,再讓師傅去找
先生。」
正在此時,未央宮沉重的宮門吱呀一聲緩緩開啟,兩隊宮女拎著宮燈走了出來。
跟在出現的是一身白色絲綢的天后娘娘,在她身後是低著頭的領事太監。
今夜的天后娘娘沒有戴鳳冠,卻依舊潔白的如蓮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