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元看著青玉嘆了一口氣,靜靜地說道:“秦湘玉什麼修為,你眼下是什麼修為?你想過沒有?”
說到這裡,高月兒才幽幽地說了一句:“師姐,只要我們慢慢地恢復修為,便能夠破虛飛昇,跟師傅一樣。”
李修元點了點頭:“你要想想,但凡這個世界修行到這樣境界的修士,哪個不是幾百歲?又有誰願意把時間浪費在生兒育女之事上?”
“那小和尚呢?他為什麼可以還俗娶妻?”
青玉不甘心地說道:“秦湘玉我可以理解,難不成小和尚跟她的修為也一樣?”
嘆了一口氣,李修元回道:“我跟無量分開的時候,他的修為好像還沒有春湘玉高,他跟三藏一樣,主要修行的是佛法。”
此言一出,青玉頓時不再抱怨。
抱著高月兒的一隻手臂,哀嘆了半晌。
才悠悠地說了一句:“師妹說得對,好像我們真的在大唐,找不到這樣的修士了。”
高月兒嘻嘻一笑,輕輕地拍著青玉的肩膀說:“師姐我們的路可不是在大唐,我要去另一個世界去找師傅。”
李修元搖搖頭,心道這個時候可不好跟兩女講道理。
喝光了杯裡的殘茶,撿起地上的冬筍,看著兩人說:“我去煮飯,你倆慢慢聊吧。”
等著李修元出了客堂,高月兒才颳了一下青玉的鼻子。
笑道:“先生說得在理,若不是小黑,我們姐妹倆怕就早就死了好幾回,師姐你做人可不能貪得無厭哦?”
青玉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撇了一下嘴:“我哪有什麼不滿足,我倆的命還是先生救回來的,我滿足得很哩……”
“那你這是在噁心先生了,小心一會我跟先生告狀,看你以後怎麼飛昇。”
“師妹你不講道理……”
灶房裡,李修元一邊削著手裡的冬季筍,一邊苦笑道:“果然這世間就沒有什麼如意的事情。”
他知道紅塵客棧裡的阿珏有自己不想說的身世,他也沒有去問。
這也是他做人的原則,就像他不會告訴阿珏自己的身世一樣。
每個人都應該保留一些屬於自己的秘密,而不是時不時將自己的傷口翻開,在陽光下曝曬。
阿珏給他說的故事已經觸目驚心了,原以為自己已經在紅塵裡低到了塵埃,為此連倒夜香這種事,他也不再避諱。
沒想到阿珏卻在映月樓裡,給姑娘們洗不同的臭腳,只是為了掙那五文錢,還被人坑了之後,欠下的酒債。
神海里傳來老道士的聲音:“這才半年,你就忍不住了?”
“那怎麼可能?”
李修元一邊切著手裡的冬筍,一邊回道:“我不論是在山上,還是山下,有些事情總是躲不掉……”
“而有些事情我一是不想管,二是不能管,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現狀,她們找不到我的人,自然也不會牽扯到我的頭上來。”
老道士哈哈一笑:“那客棧裡也並不太平啊,你身邊就有一個大麻煩。”
洗了一片牛肉扔進鍋裡,又跟放了香料和水,李修元蹲下來生火。
一邊回道:“不管是阿珏的麻煩,還是阿木將要遇到的麻煩,在我看來,那都不算什麼麻煩。”
“那確實……世間的麻煩躲不過去的時候,便是你揮刀斬去,也不會影響什麼……就當是在深淵之下修了幾十年佛吧。”
老道士滿意地笑了起來:“便是老和尚,也沒想到你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一邊生火,李修元一邊苦笑道:“弟子這不是沒辦法嗎?誰叫我一時心軟,答應了珝兒往後數十年都不再離開長安?”
“就你慢慢地享受這紅塵中的修行吧,在我看來,你以往的修行都是白修了,只有你隱入客棧的那一刻開始,才算是。”
老道士想想不對,又問了一句:“這兩個女娃娃,你打算怎麼辦?我可不會再給你背黑鍋了。”
“她們倆已經看到了飛昇的希望,就讓她們在雪山上慢慢恢復吧,不到最後一刻我也不知道她們的去處。”
說到這裡,李修元苦笑道:“弟子得到一顆龍珠,沒敢勞煩師傅,最後請了老和尚將之一分為二,給了高月兒和皇宮裡的珝兒……”
老道士氣得哆嗦,忍不住罵了一句:“好傢伙,你這是起要在人間整個兩個小龍女啊?”
“師父……”
喊了半天,神海里再也沒了老道士的聲音。
李修元嘿嘿一笑,心道你倒是生氣給我看看啊,我就是要在人間生生造出兩個龍女,只是最後三人將要去往何處。
便是眼下的他她沒想好,畢竟這事真的不能一再麻煩自己的師父了。
望著窗外茫茫的天空,忍不住喃喃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候再說。”
想來想去,自己在天香城,還有一處世外桃源呢?
有些事情,可不一定要勞煩自己的師父。
只不過,這只是李修元的一廂情願的事情,倘若高月兒、青玉、還有珝兒真的一旦化為龍女,飛昇的地方可不再是天玉城了。
只不過,就像他所想的那樣,這是後事,便是他也不知道數十年後,一切將會變成什麼模樣。
更不知道那個時候的他,會有什麼樣的一種心情?
誰說時間不能改變一個人的心境,畢竟眼下的李修元,便是一個活脫脫的凡人。
……
山上安靜了不到十天,老掌櫃便帶著放了假的小寶上了山。
看到久不曾見的先生,小寶高興得不行,拉著李修元的手問前問後,不肯撒手。
李修元卻讓他背了書院裡先生教的詩文之後,才滿意地笑了起來。
摸著小寶的頭說:“明年冬天,我讓前輩帶著你回一趟東海,看看你的爺爺和爹孃,你跟前輩在漁村裡修行兩年,再回來。”
一旁的青玉聽到這裡,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心道像小寶這樣的年紀,能遇到先生,還能回家跟爹孃一起生活,還能有老前輩陪著,當真是前生修來的福氣。
小寶一聽嗷嗷叫了起來:“小寶早就想爺爺和爹孃了。”
老人卻看著李修元擔心地問道:“秦湘玉的小丫頭要認你做乾爹,我這一走,誰來教她?”
有些話,老人不能在青玉和高月兒面前說,但是這話三人都知道,倒也無妨。
李修元笑了笑:“在你走之前給那小丫頭淬一回體,等你從東海回來,再教她修行。”
跟珝兒的孩子不同,李修元不想也不能跟皇宮沾上關係。
但是卻不影響他對秦湘玉,以及小月兒多一份關愛,給小姑娘一個機緣。
就像老道士說的那樣,紅塵中的俗事不會影響這一方世界天道的運轉,便是李修元偶爾為之,也不至於被這方世界一腳踢出去。
青玉一聽不解地問道:“為何先生不能親自教那孩子?”
小寶有了先生的承諾,這會已經拉著高月兒的手去山間的雪地裡去撒野了。
李修元看了老人一眼,跟青玉說道:“你們一個個都看到了飛昇的希望,我還是一介凡人,我也有自己的修行……”
老人看著青玉笑了笑:“我和小寶不在家的時候,你和月兒正好下山釀酒看店,每日裡開半天門,半天修行。”
李修元一邊煮茶,一邊想著怕是往後好些年,都不會上山摘花釀酒,也不會再有寒梅靈茶了。
畢竟跟梅山一樣的寒梅可遇不可得。
倒是靈茶就在屋後,青玉跟高月兒倒是可以試試自己製作。
想到這裡,李修元看著兩人笑了笑:“不行過完年,前輩就在山上教教青玉如何釀酒吧,省得你和小寶離開,山下無人。”
“那你呢?先生要去哪裡?”
青玉知道李修元人修行,心道難不成你還要去雪山之巔不成?
李修元淡淡一笑:“我過完年就下山,去把那道門堵上,免得前輩不在家,秦湘玉一家人成天往我那裡鑽。”
“又要封上?上回不是堵過一回了嗎?”青玉搖搖頭:“我聽前輩說,上回已經封過一回,後來才開啟的。”
“沒錯,不過那個時候她還沒有成家,是一個人,再加上珝兒也在……”
李修元正色說道:“眼下她有一家子,大家還是守一些禮數的好,不好成天攪在一塊。”
老人想了想回道:“說的也是,她要來見我可以走大門,隔一道牆對大家都好。”
老人在世間行走了這麼些年,漸漸也能理解李修元的心思。
他既不想被秦湘玉的夫君誤解,也不想被人打擾。
也是直到這個時候,老人才明白為何當初李修元賣掉四十六號的時候,第一個條件就是要封住那道門。
一門牆便是一個世界,是禮也好,防也罷,對大家都有好處。
青玉嘆了一口氣,看著李修元笑了笑:“早知如此,當初封上了又何必拆開?”
老人不再糾結此事,而是看著李修元問道:“你不關心一下小寶的修行?不問問他劍練得如何了?”
搖搖頭,李修元從小和尚金無量和小寶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童年、少年時光。
就像他一直沒有刻意讓金無量修行一樣,他也要讓小寶有一個快樂的童年。
想到這裡,看著青玉和老人說道:“我在蓬萊讓小寶拼了命地修行,是因為我不知道何時會離開那裡……”
“他既然做了我的弟子,來日方長,又何必急於一時,讓他在能享受快年的日子裡,多玩玩,只要他完成書院的學業就好。”
“還有秦湘玉的孩子也是一樣,前輩以後就按這樣的思路教她,愛不愛學,肯不肯學,都由他們自己選擇。”
說到這裡,李修元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他有些想念自己的先生了。
當年先生除了讓他頂水煉體之外,便再也沒有過問他的修行。
老人點了點頭,對李修元的方法他並不排斥。
畢竟當年在洪荒世界,他對自己的子孫也是這樣要求,兒女自有兒女福,何必把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強加以他人身上?
青玉不幹了,忍不住抱怨道:“先生這是不負責任。”
李修元聞言笑了起來:“當年我的先生就是這樣教我的,當年我對小黑和淑子其實也沒怎麼管他們。”
“倒是小虎跟著我的時候,我要對他嚴厲了一些。”
說到這裡李修元忍不住長嘆一聲道:“那也是因為,我遇到小虎的時候他很苦,為了讓他以後不吃苦,我才那樣對他。”
青玉一聽李修元提到小黑和小虎,忍不住嚷嚷:“青玉有些想念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