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花落,春去春又回。
當烏木脫掉西域服飾,當無量恢復當年在雪山下小寶和尚模樣的時候。
當小和尚無量快要看到元嬰之境的時候。
三藏這才明白,原來這一路走來,李修元和雪山下的小師弟,一直都跟在自己的身邊。
而這時三藏已經被碎葉城西突厥的葉護可汗請進了王帳,李修元跟小和尚一起在城裡的一家客棧落腳。
這時,三藏已經離開長安城整整兩年。
兩年,眼下的李修元已經年方十八,連小和尚也有十五歲了。
從雪山下少不更事的小和尚,一路走來,無量已經讀完了《地藏經》,《道德經》,大秦帝國留下的了《詩》、《書》等文獻。
在李修元看來,眼下的小和尚算是文武兼修的僧人了。
異域的風情沒有給李修元帶來太多的感慨,三藏沒有離開,他還沒有去見烏木的親人。
碎葉城大多數人信奉的拜火教,佛教在他們眼裡是異教徒。
三藏被可汗招去,小和尚心裡十分忐忑,生怕師兄在此惹出什麼麻煩。
守著一壺靈茶,小和尚看著李修元問道:“哥哥,你要離開無????????????????量了嗎?”
對於小和尚來說,李修元就像親哥哥一樣照顧他,眼見分手在即,心裡十分不捨。
沉默片刻後,李修元說道:“要的本事我已經教會了你,你現在要不了多年就是元嬰境修士了。”
小和尚也明白,自己怕是用不了二十年,就能踏破師傅說的那道門檻了。
而這一切,全都是因為李修元的緣故。
小和尚跟三藏一樣,都是一顆佛心要去天竺。
當他聽到這句話時,眉疛忍不住皺了起來,眼眸裡漸漸被一種濃濃的不捨之情所佔據。
沉默良久,才學著李修元的模樣嘆了一口氣。
說道:“哥哥要在這裡待上多久,還是說無量跟師兄回到長安可以在雪山上找哥哥繼續修行?”
搖搖頭,李修元回道:“不知道,我在這裡還有一些瑣事,完了就一路遊山玩水,往長安而去。”
沒了小和尚和三藏,李修元便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自然不用為行程發愁。
小和尚也知道哥哥這一路而來,都在替他和師兄遮風擋雨,花費了不少的精力。
雖然無奈,卻也沒有辦法。
畢竟在長安的時候,李修元便告訴他,自己的行程止於碎葉。
讓他想不到的是,這裡遠離大唐長安,客棧裡卻依舊有杏花開放。
春日漸逝,枝頭的花瓣盡化樹下的紅泥。
兩人在客棧裡安靜地等了三天,終於等來了三藏的訊息。
跟小和尚的心思一樣,三藏也捨不得與李修元在此分別。
李修元卻不得不狠下心來,看著三藏說道:“送君千里,終有一別,這話我到今天好像又多了一些感悟。”
傷春悲秋不是他要的。
他要三藏和小和尚從碎葉城裡開始斷離舍,即便三人一路踏過無數的生死危機。
三藏的心繫天竺,而自己卻想在這座陌生的城市稍作停留。
他想看看,那個在三藏離開之後,七十三年才出生的傢伙的故鄉,到底有多少神奇。
三藏心裡感慨萬千,喃喃說道:“八百里莫賀延磧沙漠,我跟師弟差一些死去,施主也不願意露出真容……”
李修元摸著小和尚的腦袋笑了笑:“那也不是,無量一直都知道我在你們身邊,是我不讓他告訴你。”
“西去天竺,是你跟無量兩人的修行,不是我的。”
李修元看著他認真地說道:“我修行了佛法,還有道法,一身修行混亂得很,不能成為三藏你的老師。”
“我若隨意為你講法,很可能會影響你對於佛法最深刻的理解,所以,你要去天竺尋找至高的佛理……”
嘆了一口氣,李修元笑了笑:“我這一路走來,也算是在修心,想想,還得感謝你和無量的陪伴了。”
無量點了點頭,拉著李修元的手問道:“所以,哥哥你要離開我們了嗎?”
“不是我要離開,而是你們要趁著時光正好,一路前行。”
看著依舊皺著眉頭的三藏,李修元正色說道:“大唐正在跟東突厥征戰,那裡的百姓需要你從天竺帶回來的佛經。”
三藏聞言禁不住雙手合十回道:“阿彌陀佛,三藏自當早日取回真經。”
這一日,李修元拿出了自己珍藏的靈酒。
跟三藏和小和尚喝了三杯,想著此去依舊長路漫漫,忍不住嘆了又嘆。
三藏在客棧歇息了幾日,又跟李修元探討一番之後,終是帶著高昌國的僧人,跟著無量一起告別了碎葉城。
長亭更短亭,說的是長安皇城。
碎葉城外只有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站在並不高大的土坡上,李修元揮手送別了三藏跟小和尚一行人。
這一日天氣晴朗,正是春末夏初之際,也是三藏一行人西去最好的時節。
入眼外,一行人的身影漸漸消失。
李修元禁不住輕聲呢喃道:“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去陽關無故人。”
……
也是這一天,李修元來到城西一處矮小的土屋門外,敲響了藏在內心深處的那道門。
開門的是一個年輕的婦人,婦人的身後站著一個怯生生的男孩。
李修元揖手問道:“我來自大唐,來找烏木的家人……”
他沒有立刻說出烏木的死訊,只是先試著打聽兩人是不是烏木的妻兒,他要證實一些事情。
也是對死去的烏木和活著的人負責。
婦人一聽,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說道:“我是烏木的妻子麗莎,這是烏坦……”
小男孩一聽是爹爹的朋友,跟李修元行了禮。
婦人將李修元迎進了屋內,給他倒了一杯奶茶,看著他問道:“先生見過我的夫君?他人在何處?”
看著面前年輕的婦人,李修元一時凝噎。
過了半晌才喃喃說道:“他回不來了……”
“啊……我的烏木……”婦人當即往後暈倒,倒在自己兒子的懷裡。
男孩也跟著驚叫了起來:“哥哥,我的爹爹……”
默默地,李修元倒了二碗靈酒,等著婦人醒來讓母子兩人先喝了一碗靈酒。
又花了一刻鐘將自己跟烏木相遇的事情說了一遍,苦笑道:“這是天意。”
就在婦人無比悲哀之下,李修元取出一個小酒甕,一把彎刀,一袋金幣。
看著婦人說:“這甕裡是烏木的骨灰,這刀也是他的,金幣是他為你們母子倆掙的錢。”
這裡面有不少是李修元打劫土匪的錢袋,畢竟烏木身上可沒有這麼多的金幣。
婦人抱著烏木的骨灰又嗚嗚地哭了起來,連著男孩一起,一時間土屋裡盡是哀傷的哭喊的聲音。
李修元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將往生咒唸了幾數遍。
直到婦人恢復了些神智,他才正色地說起了接下來的事情。
金幣太多,孩子太小,眼前這個地方已經不再適合繼續居住。
“麗莎,不管烏木還有沒有親人,你都不能將這些金幣拿出來……明天我去幫你買一處房子……再幫你把這些金幣換成銀幣……”
花了一刻鐘的時間,李修元將母子兩人做了一個安排。
母子兩人喝了一碗靈酒,今天夜裡只怕是她們體質發生根本變化的一夜,自此,兩人比碎葉城的凡人多了百年的生機。
婦人聽了李修元的一番安排,知道他的苦心之後,感恩地說道:“多謝恩人,你是上天派來打救我們母子的神仙。”
再三交代母子兩人暫時不要跟人透露烏木的死因,一切等他安排好兩人的住處再說。
這一天,李修元讓客棧的掌櫃介紹了一處城南的房屋,一處用石頭堆砌成的小院。
當天,李修元便買下了這處並中很大的小院。
在他看來,眼下的烏木的妻兒只有低調一些,才能守得住那些金幣,才不會被人惦記上。
第二天一早,李修元便請了馬車,幫麗莎將家中並不多的東西搬到了新的小院。
又花了一天的時間,在城中購置了傢俱和生活用品。
連著米麵油鹽買了不少,直到最後在院子四周佈下一道最冬日的法陣,將棚子裡的柴火堆滿之後才歇了下來。
看著婦人說:“麗莎,我就在前面不遠處的客棧,你有事就來找我。”
烏坦看著眼前的新家,眼睛裡充滿了好奇的眼神。
抱著李修元的手嚷嚷:“哥哥要留下來吃晚飯。”
李修元淡淡一笑,摸著他的腦袋笑道:“好啊。”
這一夜,麗莎將李修元買回來的羊肉做了一頓美食,李修元用一株靈藥讓母子雙雙從聚氣一層的境界,一路突破到五層。
在他看來,這樣的修為,足夠烏坦在碎葉城裡自保了。
至於以後能不能修行到更高的境界,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第二天,麗莎帶著烏木來到客棧的後院裡找到了李修元。
看著他不好意思地說道:“先生,我們昨天喝了你煮的湯,今天感覺力氣大了許多,這是怎麼回事?”
李修元取出自己抄寫,當初先生最初教自己修煉的運氣打坐心法,遞給了婦人。
說道:“這是最簡單的修煉法門,你們可以試著練習一下,趁著我還沒有離天碎葉城,有什麼不懂的就來問我。”
烏坦一聽,頓時驚叫了起來,拉著母親的說說:“以後就讓烏坦來保護母親吧。”
麗莎卻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摸著烏坦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李修元想了想,又看著她認真地說道:“烏坦長大後,千萬不要再離開你,前往大唐行商雖能掙錢,卻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他給的金幣足夠母子兩人生活,就算以後做點小生意,也能過得富足。
實在沒有必要跟烏木一樣去行商冒險,不是死在土匪的刀下,便是死在狼群的嘴裡。
麗莎卻沒想到眼前的恩人竟然是一個大修士,只是揮手之間,就讓她們母子兩人變得與眾不同。
默默地收下了李修元給他的心法。
卻從包袱裡取出一卷用絲巾緊緊包裹的事物遞給李修元。
眼裡雖然不捨,卻也十分堅決地說道:“這是烏木以前做生意時,無意中得到的東西,我跟烏坦看不懂,今日送給先生做個紀念。”
李修元點了點頭,輕輕地開啟重重包裹的絲巾,最後露出一卷羊皮卷。
還沒有展開,卻看著上面的三個字怔怔地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