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湖裡的一條魚兒,讓心中疑惑的李修元不得不把地藏請了出來。
在他看來心裡的煩惱好像只有地藏才能明白,所以他也不再跟師父老道士請示,更不敢去找那個不太熟的菩薩。
而地藏卻讓他從一條魚兒的身上,看到了關於大乘佛法與小乘佛法的分別。
原來自己一直在這兩種佛法之間徘徊。
湖邊休整了三天,三藏恢復了精氣神,不再說胡話。
小和尚對於劍法的理解倒是越來越深刻,一天總要纏著李修元跟他打鬥上半個時辰,說是學好本事。
免得以後遇上土匪的時候打不過,無法保護三藏。
當三人一路西行,終於踏出八百里沙漠的時候,已是深秋時節,眼看就要下雪了。
當李修元帶著小和尚在高昌王國客棧裡煮茶的時候,天空已經紛紛揚揚飄起了雪花。
三藏在路過伊吾國的時候,便被高昌王麴文泰派人請了過去。
如此一來,倒是讓李修元和小和尚暫時清靜下來。
眼下的小和尚每天都要花上兩個時辰修煉劍法,因為三藏不在身邊,他可以盡情跟哥哥請教。
甚????????????????至纏著李修元在客棧的後院裡跟他對練一番。
李修元也儘量滿足他的要求,只盼在到達碎葉城之前,小和尚的修為更上一層樓。
好不容易等來了下雪,李修元便將當年自己在天山上的感悟,統統跟小和尚說了一遍,希望他能明白何為斬雪。
這些天,小和尚除了讀書寫字,就去院子裡看雪花。
試著找到雪花飄落的痕跡,用手裡的劍去斬雪。
西行的人在繼續自己的修行。
長安皇城的太宗皇帝,繼續自己征服突厥的大計。
貞觀三年十一月,東突厥將軍雅爾金和阿史那杜爾率軍進擾河西。
肅州守將張士貴,甘州守將張寶相互相統兵結成掎角之勢,堅壁清野,利用城池阻擋突厥騎兵。
最終使突厥大軍無功而返。為太宗皇帝出兵突厥找到了藉口。
張公瑾上書太宗皇帝,列舉了六條出兵突厥的理由。
太宗以突厥進攻河西為藉口,於二十三日詔命兵分六路出兵剿滅東突厥。
兵部尚書代國公李靖為定襄道行軍總管,張公瑾為副,率領中軍。
幷州都督英國公徐世勣為通漠道行軍總管,由東路率主力直接進攻東突厥腹地。
華州刺史霍國公柴紹為金河道行軍總管,在西路順黃河前進,與李靖、徐世勣遙相呼應。
禮部尚書任城郡王李道宗為大同道行軍總管,張寶相為副,從靈州往西北挺進。
檢校幽州都督衛孝傑為恆安道行軍總管,鎮守燕雲地區防止突厥軍隊東逃。
靈州都督薛萬淑為暢武道行軍總管,借道東北出擊突厥後方,監視突利可汗。
大軍十餘萬皆受李靖節度,分六路反擊突厥。
一切,都在太宗皇帝和皇朝將軍們的預料之中,只等著來年雪化,對突厥發起進攻。
四十七號門前風雪依舊,門前的行人也比往年多了一些。
因為紅塵客棧開張,老人連釀的酒也多了幾成,還好他請了夥計幫忙,再加上秦湘玉也沒有打師傅的主意。
想喝酒的客人,自己會來酒肆裡買。
老人在的時候有酒喝,老人去了山上,他們就得去別處買酒了。
雪花紛紛,秦湘玉坐在四十七號的店裡,老人生了一盆炭火,望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想著往西域而去的李修元三人。
“師傅,你說李修元跟三藏這會走到哪了?”
秦湘玉看著天空中紛紛飄下的雪花,幽幽地說道:“這天寒假的凍的,他們路上只怕更冷。”
老人卻不以為然。
想當年也是大雪紛飛的時候,李修元不一樣帶著一幫修士上了洪荒世界的天山探險?
眼前這方世界的風雪,對他來說實在算不了什麼。
想到這裡,不由得淡淡地笑了笑:“不怕,他們西去是修行,不像我們在皇城裡享福。”
秦湘玉撇了一下嘴,嚷嚷道:“要是珝兒留在皇城過冬,那就好玩了。”
老人聞言一呆,想起李修元跟他說的那些話,忍不住回道:“只要你一直在皇城裡做生意,以後有的是機會。”
眼下,老人終於明白為何李修元不願收珝兒為徒,而是要自己代勞。
原來,事關這方世界的天機,連李修元也不想沾上因果。
而自己不屬於這一方世界,便是有因果也落不到自己的身上,更不要說還有一個厲害的主人了。
想來想去,老人嘆了一口氣:“或許,他陪三藏去西域取經,是一件最為明智的選擇。”
只要不在皇城,李修元便看不見皇城裡發生的一切。
更不會因為一時心軟為珝兒或是秦湘玉出手。
秦湘玉喝了一口熱茶,看著老人說:“師傅,明天我們去雪山上小住幾天吧,我想摘此梅花,明天學著炒一道靈茶。”
……
“寒梅冷香何處有,有暗香盈袖……”
坐在客棧的後院的客堂,李修元看著院子裡空空的枝頭,這裡可不會有一樹寒梅讓他賞花。
小和尚練了兩個時辰的劍,吃過午飯鑽進房間去做夢了。
獨自一人,李修元守著一壺靈茶,卻想到了雪山上的梅樹。
差不多,要開花了吧?
怕小和尚惹事,怕自己惹上麻煩,這些日子兩人基本上就沒怎麼回過門。
好在小和尚安靜,只要不捱餓,就一門心思跟著他修行,也不吵著去買吃的回來。
倒是進了宮的三藏一直沒有訊息,讓他有些擔心了。
閒來無事,神識往皇宮裡探去,只見三藏正在為一幫僧人說法。
佛臺上的三藏,便如地藏菩薩一樣,一身都是莊嚴的寶相。
一字一句,徐徐道來,絲毫沒有一點厭倦的意思。
在他看來,或許只有三藏這樣身懷弘願之人,才能心懷眾生,終有一日,修得大乘佛法。
這些日子小和尚的劍法突飛猛進,已然不需要李修元再時時指點糾正。
李修元甚至跟小和尚說只要如此下去苦練上三年,便能一劍斬去雪朵三二朵。
只不過,小和尚關心的卻是要花多少年,才能達到師傅老和尚那樣的境界。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看著他苦笑道:“倘若你一路苦修,發現自己跟三藏差不多的年紀,卻已經看到了老和尚的境界。”
“到那個時候,你還要不要接著修行,繼續往前走?”
摸著小和尚的腦袋,李修元認真地說道:“無量啊,你可比我那幾個弟弟幸運多了。”
小和尚聞言一驚,忍不住問道:“哥哥還有弟弟?他們在哪裡?”
“他們啊……他們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一個連我暫時都去不了的地方。”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道:“記住,你的路就在自己的腳下,你的修行不是為了老和尚。”
離大唐越遠,離碎葉城便越近,李修元一直討厭不停地經歷別離之苦。
眼見就要來了。
而眼下的他什麼都不能做。
至少在這個冬季,三藏還在高昌城中為高昌王,為這裡寺院的眾僧說法,他還可以將這一天往後拖上一拖。
一天一天,小和尚在風雪中默默練劍,等待著三藏的歸來。
漫天雪花如落葉,苦練數日,終於讓他找到了一絲雪花飄落的軌跡,為此,他很是歡喜。
李修元坐在客堂,桌上一壺茶,手裡捧著一卷書,他在等。
只是,舒心的日子彷彿跟他沒多大緣分,沒等兩人等到大年,就在冬至這一天。
李修元等到了壞訊息。
這天的午後,李修元放下手中的書卷,試著地尋找在皇宮中的三藏,問問他要不要跟自己和小和尚一起過大年。
卻看到了三藏跟高昌王面對面,兩人起了爭執。
原因無他,是高冒王麴文泰感恩於三藏的慈悲,發下弘願,要供養三藏終生。
並要求全國寺院的僧人,和百姓都信奉三藏,奉三僧為最大的王。
而三藏佛心堅毅,心裡只有夢裡的天竺。
告訴麴文泰自己便是千山萬水,也要前往天竺,為大唐的眾生取回真經。
兩人一鬧,一個不放手,一個不肯留下。
最後三藏沒有辦法,為了自證向佛之心的弘毅堅忍,竟然絕食了。
今日冬至,已是三藏絕食的第三天。
李修元一看傻眼了,他也不敢告訴小和尚,怕這傢伙闖進皇宮去亂來一通。
只好等到夜深人靜之際,小和尚回房睡覺之後。
煮了一壺靈茶,又恭恭敬敬地點了一炷清香放在桌邊。
望著虛空問道:“菩薩,我該怎麼辦?是闖進去把三藏帶回來,還是再等等?”
一陣光影流轉,卻有一道暗香升起,一道人影靜靜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李修元一愣,他原本是想請地藏來為他解疑,沒想到卻請來的紫竹林的菩薩。
行了禮,奉上靈茶。
李修元看著她問道:“請菩薩為我解憂。”
菩薩端起面前的靈茶淺淺地嚐了一口,回道:“這是三藏第一次遇到麻煩嗎?”
搖搖頭,李修元回道:“不是。”
他清楚,若按三藏的苦難算起來,當初唐朝皇帝不同意他離開長安,不發通關文牒便是第一道苦難。
更不要說三藏跟著災民一路風餐露宿,來到涼州才見到了小和尚,見到了化身烏木的自己。
菩薩點了點頭:“他能在八百里的死亡沙漠中活下來,便不會在這富庶的國度裡死去。”
李修元搖搖頭。苦笑道:“晚輩總不成去皇宮裡把他搶出來吧?”
跟地藏一番論法之後,讓李修元明白了三藏對佛法的執著。
按李修元的意思,大不了隱身進入皇宮,連夜帶著三藏離開高昌國,一往往前而去。
而三藏也是心懷慈悲,要渡化這一路遇到的眾生,怕是連眼前的高昌王麴文泰也不例外。
想到這裡,李修元苦笑道:“就算晚輩去了皇宮,只怕三藏也不會跟著我一起離開。”
菩薩微微點頭,看著他靜靜地說道:“三藏不是跟高昌王使性子,他這是要以自己的堅毅之心,去感化他啊。”
李修元一聽急了,嚷嚷道:“若那二人一直這樣僵持,三藏怕是要餓死在皇宮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