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說小子你想謀殺老道啊!”
於瞬間那之間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推上半空的老道,忍不住哇哇地吼叫了起來。
而這剎那之中的李修元卻在雙手十指緊扣,食指伸出相接,下意識地,他要換一種方式對付這塊巨石。
將大荒山間天地靈力,以佛門的涅槃之力凝聚成一道降妖除魔之力。
就在老道身在半空哇哇叫的時候,李修元大罵一聲道:“臨……去你媽的!”
就見怒氣沖天的李修元一掌拍在巨石的手印之上,在老道目瞪口呆之下,巨石轟然從中裂開……
只是露出了白霧瀰漫的石階,而不是像李修元預料的那樣亂石崩飛,化為碎塊往山下滾落而去。
收回微僵的雙手,靜靜看著那些模糊的字跡,心道你非要我爆粗口,使出蠻力才給肯乖乖地讓出一條路啊?
佛門的四道掌印跟前見這手印都對不上,情急之下的李修元,將神海之中的那道掌印轟在巨石之上。
卻無意之中開啟了眼前的通道。
“轟!”的一聲,如一座大山壓在他的背上,卻是被他瞬間震飛的老道落了下來。
“你是想要殺死我?還是想反悔?”
老道士拍了拍李修元的肩膀,皺著眉頭嚷道:“三千石階你才爬上不到九百級,好好想想,要不要繼續?”
李修元一往前邁出無比堅定的一腳,冷冷地回道:“我都爬了這麼多,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老道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回道:“知不知道,你剛才的舉動跟白痴一樣,我若是沒反應過來,就死在你手裡了。”
李修元咧嘴一笑,腳下跨過,往裂開的石縫裡走去。
冷冷地說道:“前輩,我看你就是故意來折磨我的吧?”
老道搖搖頭:“怎麼可能?誰叫你是白痴,我每回都是繞開它,誰叫你跟他去拼命?”
“你這是坑我啊,我問你的時候你也沒說可以繞著過去。”
“那也是你白痴啊,凡事不會動一下腦子?”
“前輩你信不信,我到前面會不小心摔倒,讓你自己滾下去?”
“白痴,你試試看?這山會翻過來壓你五百年!”
“壓個屁,我又不是妖怪。”
“我看你就是一個妖怪。”
……
山道一時沉默起來。
前面的石階依舊靜靜地隱於雲霧之中,而且變得陡峭起來,不再是之前那樣寬大,甚至可以躺在上面歇息的石階。
若老道說的沒錯,接下來,還有二千多級需要他去征服。
抬頭望天,天空陰雲依舊,沒有一絲陽光落下照耀前路。
看來,等他爬上最後一級石階,怕是要到夜裡了。
原本他根本不用理會山下的老道,換一個地方去探尋,只是老道那番話卻激起了他的鬥志和好奇心。
“想想,真是好奇害死人啊。”李修元喃喃自語道。
而背後的老人顯然已經打起了呼嚕,就在這眨眼之間,又接著去做夢了。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再去想著找老道聊聊前面的情形。
而是想著,自己確實有點白痴,當時為何沒有往左右仔細看看,試著從那巨石的兩邊繞過去?
這念頭一起,頓時讓他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看來往後再遇上麻煩的事情,確實不能再一門心思想著直行,硬扛。或許,繞個彎,換一種思路更簡單一些。
想了想,忍不住笑了笑:“前輩你也是白痴,把自己的性命交在我的手裡,萬一我腳下打滑,你豈不是沒了半條命?”
九天之上,青梨樹下。
老和尚搖搖頭,喃喃念道:“這傢伙一向運氣不錯,話說你這做師父的到底教了他什麼本事?我怎麼沒發覺呢?”
老道士聲音有些沙啞,得意地說道:“我教會了他自己學會走路,學會自己有逆境之中找到出路。”
沒有理會他,老和尚繼續說道:“如此說來,剛才那神來一掌是你教他的?”
“並不是,那也是他自己領會的,就算要教,也得等他從須彌山離開之後再說。”
老道士嘆了一口氣道:“有時候,我喜歡的並不是他那一往直前的勇氣,而是時不時會冒出來的神來一筆。”
“那個不靠譜的老道呢?是不是你派去折騰李修元的?”
老和尚突然想到了某些事情,忍不住問道:“例如,那個跟老道打賭的神秘女人,還有在大雲寺裡的三藏……”
“和尚你想多了,那小和尚是去取佛經,而不是某個地方去求道經,這事你得問問佛國的那些傢伙,而不是我。”
老道士摸出一甕靈酒拍開,往杯裡緩緩注入。
隨著酒香漸起才說道:“還是我那徒兒清醒,決定只是陪他一程,而不是一直陪他走到那和尚心目中的佛國淨土。”
老和尚急了,糾正道:“你知道那裡並不是。”
老道士卻不以為然,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回味著淡淡的花香,滿意地微笑了起來。
回道:“那裡是世人心目中的佛國淨土,自然不是你心裡的那個地方。”
老和尚表示同意,指著山道上的李修元問道:“他們整出這些法門,對他的修行又有多大的幫助?”
老道士卻不以為然,將桌上的酒杯擱到老和尚的面前。
想了想說道:“我那徒兒當年在洪荒世界,雪山腳下說過一句話,我認為很有意思。”
“什麼話?”老和尚端著酒杯問道。
“他說下雨天閒著也是閒著,那些草原的漢子會在不用放牧的時候,偶爾收拾自己家不聽話的孩子。”
老道士正色地說道:“他那道心老是在世間的煙火裡打滾,難得有人替我出手磨礪一下,甚好。”
老和尚嘆了一口氣:“難怪,你是一個不靠譜的師父了。”
……
雲霧繚繞的山間,李修元依舊一步一步往山上攀登。
他已經不再回頭,決心等他爬到山頂之後,再回頭看看山下不遠處的涼州城。
甚至開始忍不住猜想,難不成這山上,真的有一座小黑當年說的那樣,在北齊的青牛山上,有一座道觀?
只是,那離開了的老道士,於當年的大周來說,也算不上神仙啊?
正在當下,天空不知自何處飄來一片黑雲,只是眨眼之間,整個天地便如黑夜一般。
甚至比黑夜更黑,因為天空沒有一絲月光也沒有星星出現在天穹之上。
倒是有些像他當初在深淵之下修佛的那些日子。
黑夜說來便來,急如驟雨不給他任何思考的時間。
甚至比深淵之下更黑,山間傳來嗚嗚的聲音,雖然沒有望鄉臺前那些骷髏的出現,卻有一道陰冷之氣在山道上氾濫開來。
暗藏在陰風黑夜裡的陰冷之氣,如無數的暗劍斬來,瞬間讓李修元身體僵硬起來。
心道你跟我玩黑夜啊?殊不知我也喜歡這夜的氣息。
想了想問了一聲:“前輩,眼前這些黑霧是不是你搞出來的鬼?”
身後傳來一陣呼嚕聲,顯然老道又做夢了。
在他看來,有李修元這樣厲害的傢伙,根本不用他考慮眼前遇到的麻煩事情。
漸漸地,天空最後一抹天光也被眼前的黑夜吞沒,一道劍氣嗖地一聲斬來。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踏上一級石階,李修元靜靜地喝道:“慧日破諸闇,能伏災風火,普明照世間……”
“嗡!”的一聲,在他的周身有一道佛光出現。
佛光瀰漫如一座金鐘將李修元包裹住,也將老道籠罩了起來。
遠遠望去,只見黑夜降臨的山道有一道淡淡的金光在緩緩往上移動,如同天空中的那一輪太陽,跌落人間。
來到了大荒山上。
無聲無息的佛光,來自令黑夜裡的劍氣如漫天的雪花,飛向一輪烈日。
又似那撲火的飛蛾,往燃燒中的油燈而來。
山道之上黑夜依然,李修元卻也沒有停下腳下的步伐。
踩在陡峭石階之間的每一步,都似走下佛臺的地藏,靜靜地自黑夜裡而來。
便是神海中地藏的一縷神識,也不得不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心道:“你可真心不錯啊,害得我替你著急,沒想到你卻自己找到了走出黑夜的法門。”
在地藏看來,眼前的李修元不入佛門實在是一件憾事。
千百年來,便是能將無相金身修煉到圓滿之境的僧人都是少之又少。
更不要說眼前的少年已經開始在進行涅槃之身的修行了。
而眼前這三千石階於此間的修士如同天塹一般,卻成了李修元修煉涅槃之身的磨刀石。
背後的老道也在喃喃自語道:“不錯,想不到這傢伙竟然是佛門弟子。”
“怎麼,你動了心?”
在老道的神海之中,也響起了一道聲音:“若說之前他所經歷的只是在考驗他的智,那眼下可是實實在在的修為了。”
神秘的聲音繼續說道:“你也知道,這樣的黑夜,這樣的劍氣可是會要人性命的。”
老道嘆了一口氣道:“你急什麼,這才勉強爬了二千級,最後的一千石階才是最要命的。”
“那可未必。”神秘聲音淡淡一笑,隨風消失在老道的神海之中。
老道卻喃喃道:“就算他贏了我的這一場,卻未必能贏得下一回,呵呵。”
而這一刻的李修元已經閉上了眼睛,一邊唸誦著佛經,一邊將涅槃之力化凝成一道山間的流水。
踏在石階之上,便如溪水流過山間的石塊。
山道上嗚嗚作響的陰風,冷冷的黑夜,以及那不時自黑夜中斬來的一劍,統統無法穿過身前的佛門金鐘。
茫茫的三千石階,以及那無邊的黑夜,跟他身前的佛光所化的金鐘,形成了兩個世界。
就算外面的世界是黑夜,是深淵,是暗劍明劍!
九天之上的老道士揮揮手,不再替自己的寶貝徒兒擔心。
老和尚淡淡一笑,一口喝光了杯裡的靈酒:“我去看看明珠那傢伙在幹嘛,不能讓她跟著我偷懶了。”
眼見去往大唐修心的李修元尚且如此拼命,老和尚替自己的徒兒著急了。
老道士淡淡一笑:“藏在溫室裡的花兒,哪能跟我那徒兒比?”
山道上,行走於黑夜中的李修元忍不住如金剛般怒吼了一聲:“念彼觀音力,眾怨悉退散!”
“嗡!”的一聲響起。
但見他身後踏過了二千級石階有無數閃耀著金光的佛經,在這一瞬間紛紛飛昇而起!
向著那茫茫黑夜,化作千萬道金劍瞬間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