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將城裡發生的事跟李修元說了一遍,又替小虎做了一頓飯,趁著天色尚早便匆匆告辭,往山下而去。
小虎換上棉襖之後一時覺得渾身不舒服,看著李修元和胖和尚問道:“為何大和尚跟先生不用穿棉襖?”
胖和尚哈哈笑道:“等你長大了,就能跟你的先生一樣了。”
李修元搖搖頭,想了想說道:“明年我帶你去大秦的皇城,我弟弟小黑跟你差不多大,他眼下也得穿一件襖子,也得在雪地裡練劍……”
再多的道理他不想多說,皇城裡有一個小黑,用來鞭策眼前的小虎,在李修元看來是再適合不過。
畢竟同齡人才會找到相同之處,才會產生共鳴。
小虎一呆,他一是沒想到先生要帶自己去大秦的皇城,二是沒想到先生還有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弟弟。
這下,他終於找到同伴了。
“先生,小黑是弟弟還是哥哥,他比小虎還有厲害嗎?”
小虎捏著拳頭吼了幾聲,頓時也不再覺得穿著棉襖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了。
李修元卻忍不住笑了起來,摸著他的腦袋笑道:“小黑自然是你的哥哥了,到了皇城你就跟著他一起去書院待上幾年吧。”
且不論小虎長大後能不能長成匈奴最大的王,至少在他和小黑在這一方世界的時候,可以為他遮擋一方風雨。
還有閼氏,不管她往後還會不會再回到王城做他的皇后。
坐在一旁的胖和尚想了想,看著小虎說:“小虎我可羨慕你啊,能跟著師兄去皇城,還有一個厲害的哥哥,還能做書院的學生。”
小虎想了想,歪著頭問道:“先生,皇城的書院很好嗎?”
李修元想著坐在雪山下的夫子,想著風雪中練劍的小黑和淑子,淡淡地回道:“那自然是大秦最好的書院了。”
胖和尚想著關於書院的那些傳說,望著佛臺上的菩薩喃喃自語道:“師兄,夫子是聖人嗎?”
“眼下他還不是聖人。”
想著夫子所著述的那些關於儒家的經典,李修元接著糾正道:“但是並不妨礙他聞道之後,立地成聖。”
胖和尚這會卻想起了自己已經飛昇離去師傅,嘆了一口氣道:“也不知道師傅有沒有成為聖人。”
小虎一聽樂了,拉著李修元的衣袖問道:“先生,你也是聖人嗎?”
在小虎幼小的心裡,雖然不明白何為聖人,但是他從胖和尚眼神裡看出了對聖人的敬重之神情。
那麼,他眼裡的先生肯定也是聖人。
……
當立冬後的第五天,小虎竟然在雪地裡練劍又破了一境。
修為突破到了聚氣六重,這讓李修元感到非常吃驚。
來了石窟之後,他便再沒給小虎喝過靈茶,更不要說喝靈酒吃靈藥了。
倒是山裡時不時來幾個百姓上來燒香,讓小虎感到新奇之下,漸漸放鬆了對王城的恐懼之心。
細細想來,自己帶著小虎來石窟上修行還真有幾分道理。
雖然生活清苦了一些,但是這裡有諸佛,還有一個和善的胖和尚,這裡的天地靈氣也比王城裡多了幾許。
否則當年的先賢,也不會想著在這裡修建一個佛窟了。
這裡堪比夫子所在的雪山,倘若小黑跟自己來了此處,倒也不會落下他的修行。
“小黑,你今天練了多久的劍?”胖和尚破天荒在小黑練劍的時候來到了崖坪上,看著站在雪地裡的小黑笑了笑。
“快半個時辰了。”小黑笑著回道。
“什麼,這下雪天也要練上半個時辰?會不會太冷了?”胖和尚有些不相信,心道師兄也太狠心了。
“不冷,先生說明天冬天要練一個時辰,小虎要變得跟先生一樣厲害。”
小虎撇了一下小嘴,想著先生驚人一劍,不知道自己何時和能做到。
胖和尚一時無語,只好悶頭望著天空中飄飄灑灑的雪花,想了想問道:“小虎,你先生今日又在這石壁上雕刻了嗎?”
“先生剛進去一會呢,他可比小虎早起床,估計最少也在這幾雪中待了一個時辰。”
胖和尚想起李修元堅持的模樣,心裡感慨萬千,心道自己怎麼當初就沒想過要去學學道家的法術呢?
小虎看著他失落的樣子,忍不住學著先生的模樣安慰道:“我聽先生提起過,這符文之道可不好學,沒有一百年的功夫,大和尚怕是學不會的。”
胖和尚一愣心道自己哪有百年的心思去學這一道符文?除非師傅當年藏私不想教自己,想到這裡不由得哈哈大笑,轉身而去。
小虎撇了一下小嘴道:“大和尚你一來,小虎就忘記自己究竟斬出多少劍了。”
胖和尚和小虎不知道的是,李修元也在練劍。
早起的胖和尚自去做早課,雖然眼下石窟的幾個師弟外出雲遊還未歸來,但是每日的功課他去不敢偷懶。
早起的李修元先是在風雪裡捏著一把竹劍練上半個時辰的練,拔劍術,一劍斬雪都不能少。
一劍斬雪眼下還只能一劍斬去三二朵,就算這樣的成績李修元也非常滿意了。
他估計沐沐和南宮如玉怕是要花上五年的功夫,或許才有可能斬去一朵雪花。
畢竟改了修煉的方法,等於是質的轉變。
而打從東海邊上自悟了拔劍術以來,他的速度已經越來越快,就差有一天老道士把輪迴劍拿出來,用輪迴劍練習拔劍術了。
他不知道無花公子眼下是什麼修為,但是單論拔劍術,怕是無人能及了。
他相信,應該還沒有人想著把拔劍術練到一種極致。
誰不是先將長劍出鞘,然後在大罵聲中出招拼命啊?
只是,出抬也是出劍,倘若自己出劍的速度比別人快了一倍、二倍,或者更快,那豈不是更省心省力?
就像他挖坑埋人一樣,能不動手,最好不要動手。
入冬之後,每天午間李修元都會讓小虎睡一覺,說是要保證足夠的睡眠。
而每當這時,都是胖和尚坐在佛堂裡煮茶,李修元捏著一枝鐵箭銘刻。
山間寂寞如雪,再加上鐵箭堆積如山,閒著也是閒著的李修元,便打算再銘刻一些符箭。
哪怕走的時候給胖和尚留下幾枝,給閼氏留下幾枝防身。
還有不久後要離開長城的公子蘇夫妻兩人,以及孟姜和蒙大將軍。
符箭不是無敵的存在,卻也能在關鍵的時候保住這些傢伙一條性命。
每天小虎中午睡不夠一個時辰就會醒來,說是被先生手裡若有若無,小刀跟鐵箭的摩擦聲驚醒。
揉著眼睛醒了過來,自去抱著杯子喝了一口水,看著胖和尚笑道:“先生這聲音想聽聽不仔細,不想聽一會又鑽進了小虎的耳朵。”
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臂,因為下雪後他著急斬雪,練得狠了一些。
胖和尚看著他笑道:“你要是也像師兄這樣,那這天下的修士估計都得羞死才對。”
小虎從桌上拿起一枝符箭,手指在黝黑的箭身緩緩拂過。
感受著指間傳來凹凸不平的感覺,還有那股莫名的恐懼之力,眉梢忍不住微微挑起。
想著這一箭射出不是山崩便是一道火焰燃燒起來,小虎忍不住問道:“先生這是神箭嗎?”
小虎喃喃自言自語道,明亮的眼睛裡卻充滿了喜悅,他知道先生早晩也會將這神奇的箭法教給自己。
那麼自然也會有屬於自己的神箭。
有了神箭,他也不再會作幫夢惡,不再害怕被某些人欺負了。
喀喀金屬摩擦的聲音不停響起,聽在小虎的耳朵裡彷彿不像之前那麼刺耳了,因為這也將會是他的神箭。
李修元停下銘刻,將鐵箭輕輕擱在桌上。
看著小虎淡淡地回道:“這個冬天你好好練劍,明年到了皇城,我再讓小黑教你如何射箭。”
他不知道閼氏有沒有教小虎學習射箭,眼下他身邊的弓箭太重,並不適合眼下的小虎。
或許等到明年,小虎的力氣再大一些,就能在書院的雪山上,跟著小黑一起學習如何射出自己想要的那一箭了。
胖和尚想了想,哈哈笑道:“修行的道理就是貪多嚼不爛,師兄你這教孩子的方法倒是有理。”
小虎重重地點了點頭:“小虎就等見到小黑哥哥的時候,再說。”
就在小虎為先生銘刻符箭興奮不已的時候,李修元又做了一件讓兩人感到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一日大雪紛飛,做完早課的胖和尚卻感覺到石窟外面有一道熱氣撲來。
於是忍不住出了佛學,繞到崖坪後面的一處角落。
只見小虎守在一旁,小臉通紅,一臉的興奮,在他面前有一個熱氣騰騰的香爐,天空的雪花落下,發出滋滋融化的聲音。
胖和尚一愣,忍不住問道:“師兄這哪來這麼多的鐵器?”在他面前分明就是一座用鐵水融化,重新鑄造的香爐。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道:“月支城的傢伙不是來了兩回,送了無數的兵器嗎?我拿來何用,難不成再還給他們不成?”
胖和尚一聽怔怔地半晌說不出話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喃喃自語道:“這殺人的刀兵一朝化成鐵水,最後卻成了佛前供奉香火的器物,真不可思議也。”
李修元望著眼前這座將要成型的香爐,淡淡地回道:“當年我曾用更多的刀劍鑄了一座巨型的劍碑,為的便是警告後人不要妄為……”
小虎看了半天,搖搖頭問道:“先生這香爐太大,怕是搬不進大殿裡去哦。”
李修元想了想,看著胖和尚說:“石窟外面的石壁上不也是雕刻的有菩薩嗎?你明年春開找個修個石臺,將這香爐擱在外面,一樣可以燒香拜佛。”
胖和尚點頭回道:“這倒是一個不錯的辦法,往後這傢伙可就是石窟的寶貝了。”
正在兩人說話時,小虎捏著竹劍跑了過來,拉著李修元有衣袖說道:“先生,山道上有人來了,好像是小虎認識的熟人。”
李修元聞言一驚,起身往石窟的崖坪前走去。
邊走邊問:“是上回來的那幾個傢伙嗎?”胖後尚也跟在他的身後,皺著眉頭說道:“這樣的風雪天,誰會來禮佛?”
小虎指著山道上踏雪而來的人影搖搖頭:“不是姐姐他們。”
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