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春早,還未到正月十五書院開學,便已經早早立春。
一夜春風化細雨,皇城的飛是嘀嘀嗒嗒雪融化的聲音,惹得李修元手癢,想去後院的石牆上銘刻一道符文。
神秘的老人不知去哪閒逛,張良無聊來到了四十七號,給李修元送來了賣酒的憑證。
小黑描了一個時辰的字,這會又跑回屋裡貪睡,就跟以前一樣,說是春天就想睡覺。
李修元笑著罵道:“等些日子你去書院,難不成也睡在先生的跟前?”
小黑嚷嚷道:“那時再說。”
眼下的小黑是抓緊每一天,能睡就睡。
李修元今日沒有給張良煮茶,而是坐在前面的鋪子裡給他倒了一杯酒。
張良看著他說道:“不是說好的,到了春天你就要幫我開始修行嗎?這不都立春了。”
李修元一怔,隨後笑道:“今天不行,明天吧。”
在他看來,為張良淬體之前,得先跟他約法三章才行,否則以後出了事自己哪有工夫去跟在他後面處理?
張良一聽,不禁喜上眉梢,回道:“我要準備些什麼?要不要去買些藥草回來。”
嘆了一口氣,李修元說道:“你去買兩個大木桶吧,一個你用,一個給小黑以後洗澡用。”
眼下這裡只有一個浴桶,李修元心道總不成三人用一個吧?這傢伙又不是差這點錢。
張良一聽笑了,拍著胸口道:“這小意思,我一會兒就去買。”
李修元沒有接話,輕輕地皺起了眉頭,因為店外不遠處走來了三人。
三個竟然噁心過他的人,想不到這傢伙又來了。
難不成兩人是舊識,是來找張良的麻煩還是討債來了?
喝了一口酒,張良卻見李修元皺起了眉頭,忍不住往店外望去,接著也皺起了眉頭。
“這是來找我的。”
張良靜靜地說道:“這傢伙就跟狗皮膏藥一樣,怎麼都甩不掉。”
還沒說完,曾經被李修元趕出門的胖子帶著二個手下走了進來,看著坐在櫃檯邊的張良笑了笑。
“我等了一個冬天回話,這個鋪子你讓還是不讓?”
一臉怒容的胖子喝道:“張良你要知道,在皇城你是鬥不過我的。”
“放屁,老子怕你不成?”張良冷冷地看著胖子說道:“你去衙門打聽一下,哪個官員敢強佔皇城裡的民宅?”
李修元靜靜地坐在櫃檯裡,聽著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來。
說來說去,原來眼前的胖子,看上了自己所在的四十七號,非得讓張良低價轉讓給他。
奈何張良根本不想賣,還給了自己做酒肆的買賣,壓根就沒怕過胖子在官府裡有後臺。
胖子上回來就是想打張良的麻煩,沒想到居然給李修元搶先佔了這裡。
忍了一個冬天不死心,又來到了四十七號想堵張良賣給他。
今日好不容易在此堵到了張良,他這是無論如何也得從他嘴裡討要一個說法。
他想著自己背後的主人在秦王面對也能說得上幾句話,那會在乎沒有多少背景的張良?
而這處鋪子是張良花錢買下來的,擁有大秦皇城的地契。
只要他自己不肯賣,那誰能逼他搬走?
“張良,我今天再問你一回,你說個價吧,這鋪子我是要定了的。”
胖子看著手捧酒杯的叫張良怒氣衝衝地吼道。
張良抬起頭來,看著胖子搖搖頭,低聲跟李修元說這胖子名叫盧元。
憑著自己裝神弄神的本事,竟然混進了皇宮蠱惑秦王,說什麼要去仙山尋找靈藥替大王煉長生不老仙丹。
這事只要是一個清醒的修士,都知道是一個騙局。
一心求長生之道的秦王偏生就信了,於是這傢伙在皇城之中愈加橫行。
一時間,不知道坑了多少商家的寶物、靈藥。
偏偏張良不買他的賬,他明知道這傢伙想用自己四十七號偷偷煉藥,就是不如他的意,因為張良也不缺這點錢。
而大秦的律法又不允許他強買強賣,於是他只好將一肚子的氣從冬天憋到了這會。
而張良遇上李修元之後,沒想到他要釀酒,這下正好,誰也不能從他手裡搶走了。
盧元忍住了怒火,看著張良說道:“我要徵用你家的院子,替大王煉仙丹,你開個價吧!”
“不賣!有本事你去皇宮裡請一紙聖旨出來,否則一切免談。”熟讀律法的張良一口喝光了杯裡的酒,冷冷地說道。
盧元氣得差點衝進店裡揍人,氣得跳腳直罵。
過了許久才說道:“這鋪子是大王要的,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只不過禁軍不方便出頭,才由我出面。”
“是嗎?你讓禁軍來找我,我這酒肆可是有牌照的,受秦律的保護”
張良放下酒杯,看著他冷冷地問道。
盧元急了吼道:“你死死捏著不放,惹的大人們不高興,難不成你真的想讓大王出動禁軍不成?”
張良一聽到禁軍二字,頓時怒了,就像是盧生觸碰到他心裡的創作一樣。
一張臉上滿是陰雲。
盧元話鋒一轉,說道:“我們只是替大王辦事,你不要逼我去找禁軍總管來對付你。”
張良始終沉默,眉宇間的那一抹狠厲卻是愈見明顯。
盧元彷彿沒有看見,而是繼續說道:“你也知道冬天裡來了刺客,欲加害大王。最後那傢伙橫死街頭,卻讓一幫禁軍不得安生!”
張良這時候的已經將右手握成了拳頭。
“要麼你去找到那刺客的幕後黑手,我可以替你求情,要麼你把這鋪子賣給我,你選一個吧!”盧元耍無賴了。
張良冷冷回道:“你繞來繞去只是想借大王的手來殺我!”
盧元一愣,沒想到面前這個傢伙竟然識破了自己的詭計。
不由得面色陰沉說道:“你真的太不識抬舉了。”
張良搖搖頭,看著他平靜回答道:“我這一個小小的鋪子,對大王來說算個屁事!你不該用這事來壓我。”
“你不妨去皇城打聽一下,我張良惹過誰怕過誰?”張良已經在暴走的邊緣。
盧元聞言一怔,隨後吼道:“你想多了,這天下都是大王的,你又往哪裡躲?”
張良長嘆了一聲道:“所以你要來試試我的脾氣嗎?”
盧元看著默不出聲的李修元,繼續跟張良說道:“不錯,現在但凡城裡有點身份的人,都可以過來欺負你。”
張良忍不住說道。“如果你橫死街頭,你的主人會替你收屍嗎?”
盧元氣著臉上的肥肉亂顫,指著他罵道:“我對大王忠心不二,試問皇城誰敢害我?”
張良在聽到這個回答後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緩緩抬起頭來。
伸手指著天空說道:“正好我也學過了一些數理,窺探了些許的天機,你想不想知道?”
盧胖子一下怔住了,強行壓抑下心頭惱意,說道:“你是痴人說夢吧,我這苦苦修行了數十年,也不敢說自己窺探了天機。”
張良回頭看了李修元一眼,指著盧元笑道:“大哥我的能力能限,只能看到他要不了十年就會從皇城裡出逃,然後天下再無他的容身之地!”
“張良,你放屁!”
盧生惻惻盯著他道:“看來這些年你在皇城混得風生水起,早就忘記了敬畏兩個字怎麼寫?”一直沉默的李修元笑了,看著張良手裡的半盞殘酒,輕聲說道:“差不多吧,不過數年而已。”
盧元怒火中燒,跟身後二個隨從說道:“給我揍他一頓,往死裡揍!”
話音未落,兩個黑衣隨從往張良撲了過來。
“來啊!說起打架我張良怕過誰?”
張良呼一的聲往店外衝了出去,站在街上跟盧元說道:“這可是你們先動手,一會可別怪我下手不知輕重。”
眼見張良衝出酒肆,撲上來的兩個黑衣人也跟著往街上追了過去,還沒等李修元出聲阻止,街上已經有人嚎叫起來。
兩個黑衣人前一刻還罵咧咧,要替主人出氣收拾張良,把他往死裡揍一頓才解恨。
沒想到只是幾個呼吸之間,便被張良幾拳轟倒在地,瞬間頭破血流,抱著腦袋在地上嚎叫起來,呼喊主人救命。
嚇得盧生哪敢上前,一路小跑到閒來酒肆對面樹下,揮手開罵起來。
“張良你這......你這是當街打人,我可以去告你的!”
即便如此,盧生也只敢遠遠地罵上幾句,李本不敢去拖趴在地上的僕人,雙腿直打哆嗦。
原道是百無一用是書生,沒想到張良竟然有一身蠻力。
以一敵二毫不吃力。
原來還想著要不要出手的李修元,眼見二人被張良揍得鼻青臉腫,心道你們這是惹了老虎啊。
這傢伙心裡憋著一肚子氣得不到發洩,你們這不是送上門來捱打?
“你是白痴麼?”張良收住了拳頭,厲聲說道:“我剛才說了,你們敢動手,一會可別怪我下手不知輕重。”
一個黑衣人,一邊哭一邊罵道:“你就等著被砍頭吧……有種你就一掌拍死我吧!”
李修元心裡暗笑,張良這傢伙跟自己當年比起來,也差不了多少。
張良哈哈笑道:“你也別嚇我,我受了你們驚嚇萬一手重,把你二人打死,大不了這鋪子我不要了。”
“你看我這記性,我這鋪子已經賣給這兄弟了,有文書和,你們要不要看看?”
張良更狠,老子大不了離開皇城,你倒是來找我啊?
說完這話,張良跟李修元揮手說道:“我去逛逛,這賊人壞了我的興致,惱人!”
還沒等盧元出聲,張良已經拍拍手離開了酒肆。
盧元望著張良的背影,想著他之前說的那番話,往店裡的李修元看了又看,最後揮揮手招呼二人離開。
既然這鋪子已經轉手,他再恐嚇張良已經沒有意義,看來只能另想辦法了。
正如張良所說,除非盧元拿著秦王的旨意過來,否則誰來他也不怕。
望著盧元灰溜溜地離開了此地,李修元卻有些迷惑了。
盧元敢搬出秦王,卻討不到一紙手諭。張良根本不怕對方的威脅……經此一戰,兩人的仇怨怕是又深了幾分。
原以為冬天的時候,盧元只是路過此地,沒想到這傢伙那時就在跟蹤張良,想打四十七號的主意了。
在李修元看來,只有一個道理。
那便是盧元明明知道長生的丹藥煉不成,想要在皇城找一處僻靜之所,為以後跑路做好準備。
偏偏張良又是一個肯吃虧的主,這下好了。
若是皇城尋常的百姓,只怕能收多少算多少,早早離開此地,這傢伙卻將自己扯進了這潭渾水。
按照李修元以前的經歷,除了江湖上修士不把官府放在眼裡,天下百姓哪有不怕做官的。
難不成這傢伙一來倚仗那個神秘的老人,二來想著自己答應了他幫他聚氣?
這是想著,有後臺撐腰了啊?好你個張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