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不是老和尚隨口一說,因為在天人五衰面前,即便是小劫,身為師父的老道士也無能為力。
而天山上的李修元要不了多久,便要面對自己的天人五衰。
這對於老和尚來說,也是愛莫能助,他唯有帶著耶律明珠早早離開這裡,不要讓她去打擾到李修元的修行。
老道士看著他嘆了一口氣,指著佛堂外說:“這兩個女娃娃怕是沒有那麼輕易離開,最少我也得看著他入了劫之後……”
要渡天人五衰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老道士打算等李修元開始渡劫之後,再帶著二女離開。
天山,有小黑陪在李修元身邊,就夠了。
老和尚一愣,他卻是將這兩個女孩給忘記了。想了想又笑道:“你莫要忘了,山上還有兩個女孩,卻是我帶來的。”
老道士瞪了他一眼:“那是華生那小子的因果,不應該落在他的乾爹頭上,你得想辦法送他們回家。”
老和尚嘆了一口氣道:“這事,等打完了仗之後,讓華生那傢伙自己去面對吧,一個是他的妹妹,一個是他的紅顏。”
想想,老和尚也為自己當初的一念感到不可思議。
只是華生一個請求,便是兩女帶來了這方世界。
老道士想了想說道:“既然墨已經落下,你怎麼也得幫幫那兩個少女,讓她們在離開這方世界之前再破幾境吧?”
老和尚淡淡一笑,伸手替老道士添上茶水:“吃茶吧。”
……
南疆,南雲城樓之上。
花落雨在夏若雨的央求之下,終於帶著她踏上城樓之上。
望著漫天遍野的煙塵在荒原上飄拂,數萬的皇朝大軍有荒原上廝殺,身為皇朝公主的夏若雨終於禁不住輕輕地顫抖了起來。
從她靠近城牆附近,便見到地上到處都是被巨石砸出的大坑,來到城牆上更上如此。
一座雄偉的南雲城,在敵人進攻過後遍地創作,更有還沒來得及轉移,受傷的將士們在發出一陣陣的低咽。
彷彿在向她訴說前一刻這場大戰有多麼的慘烈。
荒原上的戰事還在繼續,一聲聲的廝殺從遠方傳來,讓少女禁不住顫抖得更加劇烈了一些。
花天下看著兩人走了過來,指著身後的王如意和小蓮,輕聲說道:“公主看看,這便是戰場,便是她們這樣的修為也受了傷。”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像公主這樣的修為,怕是挨不過巨石濺起的碎石,便要倒在南雲城頭。
王如意看著若雨笑了笑:“公主別怕,這仗打完了,納蘭明哥哥也受傷了,他還去戰場上了呢。”
說完,指著荒原之上的皇朝大軍說:“只是離得太遠,不知道他跟去哪了。”
夏若雨靠在花落雨的肩頭,輕輕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望著在荒原上追殺南海大軍的一個個黑影,忍不住輕聲說道:“原來,你已經那麼厲害了嗎?”
荒原之中,南海大軍沒來得及逃離戰場的將士正在跟皇朝將士們做最後的搏鬥。
一名南海南修士舉起手裡的長劍斬嚮往來衝來的納蘭明。
納蘭明舉劍相迎,只聽得一聲暴響,對方的長劍斷成了兩截,一身盔甲的南海修士跌落於地。
哇的一口鮮血吐出,噴在納蘭蝗身上,然後胸口汩汩往外湧鮮血,就此倒地而死。
在他的背後,正插著一枝鐵箭!
不遠處的胡歌看著他大吼道:“這裡是打場,打起精神來,不能心軟了!”
納蘭明跟他點了點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往胡歌跑了過去。
戰場上的二狗也在跟人拼命,一身黑色盔甲的南海修士拼命之下,兩人在空中不知對斬了多少招。
瘋狂之下,兩人的手裡的長劍都不知被震飛去了何處。
荒原上只聽一聲暴喝,南海修士狀似獅子吼,凝聚了天地靈氣於雙拳之上,往二狗一拳轟來!
二狗一隻手從塵煙瀰漫的荒原上跟著一拳對轟出去!
兩人在空中發出一聲怒吼,雙拳對轟如春雷暴綻,兩人瞬間往後飛出。
南海修士只覺一道恐怖的力量從手臂傳來,那道力量給他一種死亡的恐懼,還沒等他落地便是一口氣噴了出去!
跟著便是咔嚓一聲響起,卻是找到了自己靈劍的二狗,飛身躍起,信敵人斬出了奪命一劍!
而這一刻,頭顱已經飛出去的南海修士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靈劍!
所以他寧死也不願放手,死死握著手裡的長劍。
一陣清風吹來,荒原上煙塵裡二狗的身影如若神助,再也沒有理會地上的屍體,往前面不遠處的富生走了過去。
噗嗤一聲,直到這時,已經斷頭的南海修士一道飛箭才飛上了半空,鮮血飛濺在風中,也飛濺在二狗的盔甲上面。
荒原上響起一聲悽慘的喝叫,富生的靈劍是禪定斬出一抹幽藍的劍氣,將他身前的一位身著黑甲的敵人劈在地上!
隨著這一聲悽慘地喝出,荒原上的殺聲漸靜,漫天煙塵依舊瀰漫著整個戰場。
無論是二狗還是富生,抑或是胡歌和納蘭雨,臉上都蒙著一方溼了水的布。
沒辦法,便是其他的皇朝將士莫不是如此,因為爆炸過後的荒原實在是太臭了。
整個戰場都是濃濃的臭氣,以及被炸飛的馬兒和南海將士的屍體。
如果要清理這些屍體,怕是要南雲城裡的大軍花上數天的時間。
不遠處的唐朝發出一陣如野狼般的嚎叫:“兄弟你看到沒有,我們替你打贏了這至關緊要的一戰!”
此時的唐朝滿身煙塵,又一身上下染滿了鮮血。
遠遠地望去很是狼狽,但他臉上的神情,卻透著無比的自豪和快意。
相比之下,胡哥的神情還是那樣平靜而驕傲,衣衫上下染滿了血,左手握著的清風劍在往下在淌血,他渾身都是血。
遠遠地,兩人對視一笑,這一笑便是對天山之上兄弟最好的敬意。
戰後的荒原上一片死寂。
有打掃戰場的皇朝大軍,拉著沒有受傷,或者是受了輕傷的馬兒往南雲城裡走去。
這些大多馬兒只是吃了王天化等人撒在荒原上的豆子,並不會有生命危險。
城牆上的納蘭雨靜靜地坐在花天下搬來的椅子上,冷冷地注視著戰場之上的一舉一動。
在沒有收兵之前,他要堅守在這裡。
花天下看著自己的男人心疼地說道:“這裡有城主大人,還有幾個將軍,你這一身是傷,回去歇息,我給你敷藥去。”
納蘭雨搖搖頭,苦笑道:“既然死不了,請夫人讓我堅持到最後一刻。”
正在此時,楊開義從城樓下爬了上來,默默地遞給納蘭雨一壺酒:“這一戰,我們估計有上萬人的傷亡。”
納蘭雨伸手接過酒壺仰頭喝了一口,靜靜地說道:“我方防守尚且有如此死傷,那麼這一場驚天動地的爆炸呢?”
指著荒原上的戰場,納蘭雨接著說道:“再加上大軍的一場衝鋒,對方又會有什麼樣的傷亡?”
楊開義抬頭望著南雲城外的煙塵瀰漫有戰場,揮手欲要揮去風中的血腥和濃濃的臭氣。
嘆了一聲說道:“他們能剩下三分之一的有生力量,便不錯了!”
望著荒原上堆積成山的屍體,楊開義臉上露出愁苦的神情。
沉默了半晌才看著納蘭雨問道:“敵人的屍體怎麼辦?這實在是太多了一些。”
納蘭雨一手扶著黑色的城牆,冷冷地說道:“今天便讓城裡的工匠連夜修補城牆,那些屍體暫時不動。”
停了一下才繼續說道:“倘若他們明天不來收屍體,那麼我們便派出大軍將他們就地掩埋在那些大坑裡。”
此一戰非他所願,可是卻不得不戰!
否則今天的情形怕是就得調換過來,畢竟自己的一家三口,還有無數的親人朋友齊聚於此,為的便是打贏這一場戰爭。
楊開義抬頭望著天空將要西去的落日,跟身後的傳令兵道:“吹收兵的號角,讓大軍撤回南雲城。”
嗚嗚嗚嗚!
南雲城頭吹響了收兵的號角,戰場上的胡歌看著二狗笑道:“走,我們回去喝酒,餓死我了。”
二狗一聽樂了,伸手拉著富生的手,看著胡歌問道:“師傅這臭死了,你還喝得下酒麼?”
富生嘿嘿一笑:“就是太臭了,師傅才要喝酒。”
唐朝拉著納蘭明的手笑道:“不錯,你是大將軍的兒子,是個男人!”
更多的後朝大軍,牽著戰馬,帶著受傷的兄弟,紛紛扭頭往南雲城而去!
對他們來說,這是又怕而又驚喜的一天,這一戰,將永遠載入皇朝的史冊之中!
與國師當年親自指揮的南疆大戰日月交輝。
歐陽東籬嘆了一口氣,帶著納蘭雨往城樓下而去。
一行人來到城樓下面,正遇上殺敵歸來的耶律明珠,花落雨看著她脫口問道:“明珠,你小黑師叔呢?”
耶律明珠淡淡地笑了笑:“他哪敢在南雲城過夜,他要去半路找華生,眼前敵人大敗,他不放心華生一個人……”
花落雨聞言嘆了一口氣,咯咯笑道:“話說,我們最大的殺手鐧,還沒有出現在敵人的面前呢。”
歐陽東籬看著她搖搖頭,苦笑道:“你莫要高興得太早了,或許我們還有一場苦戰在後面,也不一定。”
花落雨看著不遠處從城門外走來的二狗、富生和納蘭明,這是她做師傅最大的驕傲。
想著今日的一場苦戰,嘆息道:“你們都是好樣的,便是我天山上的弟弟也會因你們而驕傲。”
納蘭雨望著她笑道:“小姨,二狗和富生兩人也很厲害。”
身在小院裡的明惠和尚雙手合十說道:“前輩,今日一戰死傷遍野,血流成河,這如何是好?”
小鎮後山,佛堂裡的老和尚嘆了一口氣。
靜靜地說道:“你換一個角度,若是城破五域將會付出更多的代價,怕是要血流千里、萬里了……死而後矣,不亦遠乎?”
明惠嘆道:“我佛慈悲。”
老和尚淡淡地說道:“這一念生,或是一念落,都不是你的因果,你只是於戰場之上去見眾生,如此而已。”
明惠又道:“如果到了最後,需要弟子出手殺生呢?”
老和尚呵呵一笑道:“那麼,那時你便是那行走在世間的降魔金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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