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沉默地往對手斬出拼命地一劍,胡哥一面用警惕的眼光注視著兩邊的院牆,盤算著要不要飛身越過院牆,跟歐陽東籬的院子裡而去。
然而還沒等他靠近院牆邊的那棵樹。
黑衣人已經衝了上來,兩劍在空中無聲相斬!
眼見對方的靈劍如虎,胡歌右手一抖,左腳退後一步,右手中的靈劍擋下了對手必殺的一劍,而左手卻多了一把找劍!
打不過你,煩也要煩死你,左手的長劍躲開黑衣人斬出的劍氣,如離弦之箭,詭魅的斬向黑衣人的手臂!
黑衣人顯然沒有想到胡歌竟然又拿出了一把長劍,而且出劍的速度毫不含糊!
手裡的靈劍不得不立刻收回,乾脆利落地刺在胡歌再次斬來的左手劍之上。
喀嚓一聲,胡歌的左手劍應聲斷成了截。
黑衣人沒有收劍,哪怕此時他依然就著這一劍的速度刺向在面前不過三尺的胡歌。
再失長劍的胡哥,於驚慌中怒喝再斬一劍。
黑衣人回劍擋於胸前,在擋下胡歌的致命一劍之下,左手卻多了一把短劍,於剎那之間手一揮。
一道閃電飛出,於剎那之間射進了胡歌的胸口!
下一刻,胸口中劍的胡哥腳下急衝三步,於看似拼命地斬出一劍之下,剎那間扭頭往院牆邊的桃樹飛掠而去!
胸口中劍,他知道自己無能硬拼,只能去找人幫忙!
然而黑衣人已經傷了對手,又豈會讓胡哥虛晃一劍之下逃掉?於是身化閃電,用胡歌想不到的速度衝到了院牆之下!
在他欲要跳上桃樹越過院寺的一剎那,再斬一劍!
只見鮮血飛濺,鐵匠胡歌掉在地上!
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手裡的靈劍指向倒在地上的胡歌,只見胡歌大腿在嚮往汩汩地湧出鮮血。
手持靈劍的黑衣人冷冷地呵斥道:“如螻蟻一般的修為,也想擋住我飛仙島的腳步?”
胡歌驚呼:“你果然是南海的刺客!”
黑衣人冷冷地看不著,不屑一顧地說道:“下輩子,別投錯胎了!”手裡斬出一道絕命的劍氣,往胡歌胸口斬去!
“嗡!”的一響起!
就在生死剎那之間,一道金光從鐵匠胡歌的胸前飛出!
化為一道利劍,於電光石火之間將黑衣人的靈劍斬斷,然後去勢不減,繼續往黑衣人斬去!
倒在地上的胡哥如鯉魚打挺,一手拍在青石地板上,一手握住一枝鐵箭插向黑衣人的胸口。
……
黑夜有雨,雨中有霧。
便是細雨濃霧卻依舊擋不住黑衣人一雙奪命的眼神,他在等著納蘭雨動手。
而納蘭雨當下所站的位置,比之前又退了三步。
兩人之間相距不過五尺,然而就是這樣的距離卻讓納蘭雨感覺到難以逾越。
雙手緊握著長刀,納蘭雨一動不動盯著雨霧中的黑衣人,眼眸裡沒有畏懼,只有冷漠和平靜。
這是他生命裡第一次和劫境之上的大修士拼命,他知道自己贏的希望很小,也知道今夜極有可能死在這裡。
但是他一想到遠在天山的國師,眼裡便再無恐懼。
對手的劍在嗡鳴,如閃電一般刺來,納蘭雨揮刀便斬,只是他始終用手裡的長刀護住了自己的胸口,不讓對方靠近。
叮叮叮!靈劍長刀在夜空中相遇,發現一道淋漓的聲音。
納蘭雨退了再退,身上不知中了幾劍,鮮血靜靜地往外湧出,渾身上下如同血人一般。
納蘭雨依然雙手握著長刀,臉上沒有一絲的驚慌失措,更沒有恐懼,甚至明明可以發出呼救的他也安靜了下來。
“你的身體是鐵打的?”
黑衣人看著他冷冷地說道:“你還有多少血可以流?我多斬你一劍,你身上就會多一個傷口。”
“那又如何?大不了我跟你同歸於盡。”納蘭雨冷冷地回道。
“你想多了,你哪有機會靠近我?”黑衣人搖了搖頭
“你的劍招不是五域所有,你是南海飛仙島的殺手!”納蘭雨終於想明白了。
黑衣人低頭看著手裡的靈劍,靜靜地說道:“既然你知道我來自那裡,那你便可以安心地去死了。”
當年在紅袖樓裡,初次相逢的李修針孔曾經跟納蘭雨說過很,即便打不過對手那又如何,我還有雙腿,難道我不能跑麼?
今天打不過你,我不能先跑路?等明天厲害了再來找你麻煩?
這句話納蘭雨當年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也同意李修元的說法。
只是,今夜他想要罵人!
當你面對的對手比你強大了許多,強大到可以隨意傷害你的時候,你往哪裡逃?又如何從對手的劍下逃走?
他沒有奢望過能在正面戰鬥中打敗一個比他修為更高的劫境修士,更何況是眼前這傢伙明顯比他高出了二重。
生死之間,他沒有抱多大的希望,卻也不會絕望,因為他還沒死,只要還活著,他就不會絕望。
望著手握靈劍的黑衣人,納蘭雨身體猛地向前衝出,雙手拖著長刀,凝聚全部的力量,一刀劈了過去!
刀劈重山,他至少也要讓對方嚐到自己長刀的威力。
感受著雨霧裡的刀氣,看著眼前搏命於一擊的皇朝大將軍,黑衣人眼中泛起一抹嘲諷的神情。
右手握住的靈劍在夜霧中用力斬出一劍!
於剎那之間,雨霧中劍氣大作,劫境高手斬出的劍氣如影一般往納蘭雨而去,劍氣倏乎鬼神難測其方向,瞬間深夜的春雨斬向皇朝的大將軍!
感受著面前傳來的冰冷的劍氣和對手凌厲的殺息,納蘭雨的腦海中突然有一道恐懼之意升起,死神已經往自己斬了過來。
於是,思來想去還是採取了打不過就跑的法門,不丟人!
他沒有回頭望身黑衣人斬來的劍氣,而是如下山的猛虎一樣往前縱去。
若是用丟人和丟命相比,他寧願丟人。
在如此強大的對手面前,再多的閃避只是徒勞,此時此刻的納蘭雨瘋狂地往歐陽東籬的院子裡跑去!
若說如此奪命斷腸夜,唯一能救他一命的,唯有在屋裡大睡的歐陽東籬。
於是他全然不管不顧身後斬來的死亡之劍,在拼命地狂奔中感覺到敵人的靈劍將要斬落的一剎,回手便是一刀狠狠斬了過去!
看著劈面而來的刀光,雨夜裡的黑衣人沒有絲毫表情,因為他手裡的靈劍已經閃電般斬到對手的背後。
就算對手的刀鋒劈下,等著對手的結果也只有死亡。
轉身回斬的納蘭雨手中的長刀離黑衣人的胸口還有三尺!
黑衣人的靈劍距離納蘭雨的手臂不過七寸。
兩人都在比,看是你的劍快,還是我的刀狠!
於回頭之間,納蘭雨不得不劈出了不要命的一刀,因為他告訴自己不劈這一刀,對手的靈劍就會穿過他的胸口。
春夜有雨,雨中有霧,霧很濃!
便是這樣斜雨濃霧之中的皇朝大將軍,按道理來說,他應該死了,死在南海大修士的劍下。
因為他的長刀還沒有劈在對手的胸口,黑衣人的靈劍已經刺進了他的右臂!
噗嗤一聲,一道血花自納蘭雨的右臂飛濺而出!
沉重的長刀頓時聞聲飛了出去,落在雨夜發出咣噹的聲音!
黑衣人沒有停下,刺中納蘭雨左臂的靈劍斜挑再刺,往大將軍的胸口而去!
他要將五域皇朝的大將軍一劍穿胸,然後再將他的頭顱斬落帶走!
右臂受傷,失去長刀的納蘭雨下意識用左手握住了將要刺進胸口的靈劍,然後悽慘地笑了笑。
他握住了黑衣人的靈劍,於電光石火那之間讓對手停了一剎那!
有時候,一剎那便是生死,剎那便是永恆。
黑衣人絕殺一劍影挾著無盡氣勢,然而當納蘭雨看似無力的左手在握住他劍尖的一剎那卻起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他沒有聽到納蘭雨胸口撕裂的聲音,也沒有看到納蘭雨拿出什麼厲害的武器來回擊。
鋒利的靈劍被納蘭雨抓住的瞬間,便有一道鮮血靜靜地往下滴落,卻又好似就像春夜的雨絲掉進了無邊的大地。
高速振動的靈劍握在皇朝大將軍的手裡,驟然間恍若時間停頓,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春雨隨夜落入大地,便再也沒有一絲的訊息!
黑衣人手裡斬天斬地斬大將軍的靈劍,彷彿瞬間失去生命。
不,應該是時間停頓了下來,哪怕只是剎那一刻!
時間如果雨夜裡斷了線的雨絲,突然間從間斷開,一半掛在天空,一半往大地裡落下!
黑衣人的神情驟然一變,發現自己居然無法將手裡的靈劍往敵人的胸口刺進,甚至連拉也拉不出來了!
時間似乎在這一剎那停頓!
因為他也看見到天空那一道雨絲突然間分成了兩截!!!
當雨絲分開,斷成兩截,一截還有空中,一截已經沒入大地之後,他的眼前才有一道金光閃爍!
雨夜裡的金光閃爍,瞬間在他眼前化為了一道美麗的彩虹!
然後這道彩虹穿過他的靈劍,穿過他黑色的真絲圍巾,穿過他一身真絲黑衫緊緊包裹住的咽喉。
而此時的納蘭雨手裡分明還緊緊地握住半截斷掉的靈劍,手裡的鮮血混著夜裡的春雨滴嗒、滴嗒,往地上掉落。
當黑衣人看到眼前這首絢麗的彩虹之時,手握半截靈劍的納蘭雨依舊沒有反應過來!
而是仰天狂吼如臨死的荒原野狼一般,在發出最後垂死的呼聲!
手裡握著半截靈劍的納蘭雨,如同握住了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臟!
因為他已經感覺到下一瞬間黑衣人的靈劍就要刺進他的胸口!
跟眼前這漫天瀰漫的春雨濃霧比起來,手裡的靈劍竟然比黑暗的雨霧還要更黑更暗。
生死之間的納蘭雨甚至沒有看到他胸口的金光,以及這道雨夜裡最美麗的彩虹,因為他感覺敵人的劍已經刺進了自己跳動的心臟。
他已經死在這無邊的雨夜,死在黑衣人的劍下!
正是因為這種來自內心最深處的恐懼,讓他在右臂中劍失了長刀之後,下意識地抓住了黑衣人刺來的奪命一劍!
而此時的黑衣人也如他一般,從這無邊的雨霧之中,從那道絢爛美麗的彩虹中感覺到一道死亡的光芒。
一道淡淡的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