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打了一場勝仗,南雲城主府難免舉杯相慶。
耶律明珠跟花落雨去了第八座戰壕,眼下的城主府只有歐陽東籬、鐵匠胡歌、跟楊開義以及納蘭雨等人。
剩下的幾道戰壕,每一道上面都備著南疆大軍的有生力量,倒是南雲城這個大後方顯得空蕩了一些。
因為有歐陽東籬在,所以花落雨也放心地帶著耶律明珠、王如意去了前線。
她可以不出手,但是她得看著王如意和耶律明珠,這也是老和尚的交代,為的是害怕南海大軍派出超越這方世界的修士。
防患於未然,這是歐陽東籬和花落雨的打算,因為明惠還在前來南疆的路上。
挖了經年的大坑,終於引爆了一回,讓納蘭雨感慨良多。
跟著楊開義多喝了幾杯,連著歐陽東籬也為前方的戰事高興,酒後四人雖然沒有大醉,卻也被城主府的護衛扶進了各自的小院裡歇息。
歐陽東籬看著納蘭雨說道:“醉酒傷身,你還行吧?”
納蘭雨睜開眼睛,看著不遠處的小院沉默了片刻,苦笑著說道:“今夜有些過了,這裡是戰場,下回不能這麼喝了。”
“今夜這場酒喝完,你可不能睡死啊。”歐陽東籬在離開的一瞬間,跟納蘭雨提醒道。
納蘭雨揮了揮手說道:“前輩放心,這幾杯酒還不至於讓我醉倒。”
……
春雨降臨,一場雨霧籠罩著南雲城。
關上院門,納蘭雨輕輕地咳嗽了起來,說是沒有喝多,今夜他卻沒有放過自己。
倘若是國師在此,肯定在大罵一通,甚至軍前打上三十大板。
敵軍離南雲城雖然還隔著五道戰壕,細細算來不到二百里的路程,按李修元的軍規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喝酒,便是沒事找死。
而納蘭雨身為皇城大將軍,相當於南疆的大帥,卻在這個時候因為一場小勝而醉倒在小院,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回到院子裡的納蘭雨想著歐陽東籬的那番話,不敢立刻睡下,而是打了涼水清洗了一番,又換了一件乾淨的黑衫之後。
開始趴在屋簷下嘔吐了起來。
“得了,這仗還沒打幾場,怎麼酒量倒越來越差了。”
趴在石階上的納蘭雨,有些惱火地說道。
只是他沒罵幾聲,卻聽到了院外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正吐得昏天黑地的納蘭雨警惕地抬起頭來。
時值亥時,除了有人攻城,否則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來吵醒他。
於是,酒意嚇醒了一半的他,靜靜看著小院的大門。
他很想大喊一聲,驚醒離他不過兩座小院的歐陽東籬,只是直到他想要呼喊才發現自己嘔吐得太厲害,竟然一時發不出聲來。
“南雲城已經封城了半年之久,誰敢這個時候來找我的麻煩?”
不僅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他還聽到了長劍出鞘的聲音,這是有人來找他的麻煩了。
還沒等他完全清醒過來,只見長劍劃過院門的木栓,沉重的大門緩緩開啟。
幾乎聽不到腳步聲響起,一個黑衣蒙面之人出現院門之處。
小院牆邊的桃花開得正旺,幽暗在院門外有一道殺氣混著夜風中的花香,往客堂外的納蘭雨襲來。
如此良辰美景之夜,來人卻是一身黑色的緊身衣,連臉上也圍著一方黑色的絲巾,生怕被人看穿他的身份。
納蘭雨在前一刻生出的警惕感,終於在這一瞬間得到證實,來人果然是等了許久,終於尋到一個良機,來找自己的麻煩。
敢在南雲城刺殺皇朝大將軍的,不是當年女皇的餘孽,便是南海大軍埋藏在南雲城中的一枚棋子。
靜靜地望著院牆邊靜靜開放的桃花,納蘭雨突然想起那一年國師初到花滿樓,喝醉之後的情形。
在他看來,可是能國師那一番無心之語,又或者是自己那甕醉生夢死,打動了花天下的心。
今夜桃花依舊,卻來了一個要他命的殺手。
沉默片刻後,望向來人問道:“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來自五域的皇城?還是來自南海飛仙島?”
來人一愣,他沒想到這個時候的納蘭雨沒在拿出自己的武器,而是問自己來自何處?
略一沉默後,來人靜靜地說道:“有關係嗎?反正過了今夜,你就是死人了。”
“我只是一個武將而已。”
納蘭雨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就算殺了我也於事無補,皇朝還有更多的將軍,還有元帥和國師大人,你殺得了麼?”
納蘭雨這是頭一回靜靜地觀察小院內的一切,雖然他已經在這裡整整住了二年,或者更長的時間。
直到危險來臨,他才想起來自己一會對敵到底要不要翻出院牆,跟歐陽東籬去求救。
他從來人的身上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這是一個劫境後期的修士,比自己高出二重的修為。
以他眼下的能力來說,還不足以力扛高他兩重境界的大修士。
更不要說剛剛酒醉一番,到現在還沒完全恢復過來。
來人冷冷一笑,說道:“我殺一個你們便少一個,對整個戰局還是有些用處。”
讓黑衣人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納蘭雨明明感覺到有人要來殺他,竟然沒有跟同伴呼救,也沒想著翻牆逃跑。
而是靜靜地站在客堂外等著自己,一個比自己的修行還是低上兩重的傢伙,憑什麼躲過今夜的暗殺?
想了又想,黑衣人露出凝重的神情,問道:“你早就聽到了我的腳步聲,為何不逃?”
納蘭雨一愣,冷冷地回道:“這是我的地方,為何要逃?”
說完一拂衣袖,手裡已經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刀。
來人冷冷說道:“我既然來到了這裡,難道還會怕與你一戰?”
來人長劍斜旨,劍身驟然一道低沉嗡鳴,然後黑衣人化為一道黑色的流光,斬破小院夜色裡的春風,往納蘭雨斬來。
於夜風之中,納蘭雨能清楚地深感到眼前有一道刺痛傳來,他知道這是對手的劍氣。
只是他的臉上卻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有沉著和冷靜。
眼看對手的長劍就要刺到自己的胸前,卻重重一踩地上的青石地板,整個人如閃電般往院子裡翻滾而去!
噹噹噹!
刀劍在空中發出一陣碰撞,無數花瓣被劍斬落紛紛飄落。
屋簷下的納蘭雨瞬間躍到小院中間,險之又險地避過對手斬來的無數道劍光,然後藉著跟對手過招的反彈之力,化為一道流光上了院牆。
小院裡空間太小,在這裡跟對手拼命只有死路一條。
已經殺上門的敵人自然不會讓他逃掉,夜空中再有一道流光飛出了院牆。
納蘭雨剛剛掠過院牆,身後的劍氣已經追殺過來,悶哼一聲,手裡的長刀翻轉,劈頭蓋臉地向黑衣人劈了過去!
當他得知眼前的黑衣人比他的修為還要高後,便知道今夜怕是有生以來最為恐怖的一回。
自己的實力並不足以對抗比他高出二重境界的絕世強者,但他卻沒有退路,如果一味逃避,最後只有死路一條。
氣勢不能輸給對手,這是他的原則。
當年他還是納三刀的時候,便在一次次的生死拼搏中總結出一條經驗,那就是面對敵人只能進不能退,這也是他被人叫做納三刀的原因。
所以當他跳出了小院之後便不再退。
來到寬闊的地方,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坑殺敵人!
只聽噹的一聲響起!
人在空中的納蘭雨揮刀劈中身後斬來的奪命一劍,兩人於半空互過一招之後,雙雙跌落在地,遙遙對峙起來。
刀劍相逢他的手臂上便多出了一道傷口,只是身為大將軍的他卻沒有畏懼,雙手緊緊握著長刀,冷冷地注視著離他不過五尺的黑衣人。
只是空中匆匆一招,納蘭雨便確認自己不是黑衣人的對手。
他沒有去看手臂上的傷口,而是靜靜盯著不遠處的對手,想著下一刻要如何從黑衣人的劍下活著離開。
黑衣人似乎也不著急,跟他玩起了貓抓老鼠的遊戲。
……
是夜,喝了幾杯酒的胡歌回到自己所在的一所偏僻之處。
因為常年打鐵,讓他養成了時不進要動手的習慣,又不想吵到別人,所以就選了一處僻靜的小院,裡面還支了一個鑄造臺。
刀劍不用他動手,只是時不時地打造幾劍鐵箭過癮、
跟納蘭雨一樣,已經是劫境修為的鐵匠今天夜裡也遇到了黑衣人的伏擊。
像是早就算計好了一些,來暗殺他的黑衣人正好比他高了二重境界。
而胡歌比納蘭雨的酒量要好一些,也沒納蘭雨喝得那麼多,心裡要清醒許多。
在黑衣人殺進來的那一剎,警醒的衝出一屋外。
就在此時,一道黑影擋在了胡歌的面前,劫境三重的氣勢爆發出來,手裡握著一把靈劍威猛無比。
“魑魅魍魎!”胡歌冷冷地說道,常年的打鐵讓他養成了火爆脾氣,哪裡會在乎對手比他厲害許多?
然而當他話音落下的剎那,黑衣人二話不說便衝了上去,沒有一句廢話直接開殺。
只見一道切割空間的劍氣,朝著胡哥迎面斬來,只是一道劍氣便封堵所有的方向,讓他不得不打起所有的精神,斬出了手裡的靈劍!
“鋥!”胡歌向外踏出一步,身上的氣勢攀升到極致,一招仙人指路劈開一切,如閃電般衝向對手。
只見黑衣人將天空中無窮的靈氣化作一道劍氣,於匯聚之時發出可怕的聲音,像是下一瞬間就能將胡歌的頭顱斬落當場!
“噹噹噹!”兩人的靈劍硬生生地砸在了一起。
黑衣人將胡哥一劍劈開,隨後繼續朝前,有哥則是神色大變,來人果然是要取他性命,甚至連一句交代的話都不想送給他。
在劫境三重的強者面前,只是一重修為的他,無法抵擋。
鐵匠心裡在輕輕地抽搐,自己只是跟對手比上一招,便明顯無法阻擋,更不要說從對方手底下活命了。
這個時候,他想起了納蘭雨,既然息遇襲,大將軍肯定也躲不過,他心裡急了。
於是他不管不顧地斬出一劍,如大鵬展翅飛上了半空,他要從半空中斬向對手,利用下墮的速度斬出絕殺的一劍。
“找死!”黑衣人怒斥道,身影閃耀,衝半空中飛來的胡歌一劍斬出!
他闖入鐵匠的小院,目的便是殺敵。
眼見撲過來的胡歌,黑衣人眼神中有殺意閃過,你要自尋死路,我便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