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一刻,小黑才發現華生的降魔劍有些異樣。
他沒有立刻出手,而是飛過來站在他的肩膀上問道:“這劍不是哥哥給你的降魔劍,你從哪得來的?”
華生一愣,低頭往降魔劍仔細看去,才發現確實跟往常不同。
渡劫之後的華生力量不知道增加了多少,根本沒有留意手裡的降魔劍已經變成了兩百斤的重劍。
但又不完全是問天峰上的那把降魔劍,因為劍身上的紋路還是乾爹在天山上鑄造的紋路,連降魔劍和三重禁制也是李修元親手烙印在上面的。
華生輕輕地撫摸著劍身,想了想默默地把他收進了劍匣之中,然後看著小黑苦笑道:“難不成,我在那個世界的降魔劍跟著我一起來了?”
小黑也嚇了一跳:“難不成,兩把神劍合而為一了?這事要麼問問老和尚,要麼以後去天山問哥哥吧。”
換了一把劍,華生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師叔來吧,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小黑一聽怪笑了起來,展翅高飛喊道:“小華生,一會不許哭哦。”
即便換了一把普通的長劍,華生依舊是英氣逼人。
身前五尺,是降魔劍法的殺敵距離。
此刻,小黑距華生不過是五尺而已。
華生憑著年輕氣盛的銳氣,小黑就像是一個來自深淵的老人,老人等著不知深淺的青年來挑戰他的權威。
看著前方不過五尺的小黑,華生把他想象成了自己的敵人,難以抑制地顫抖了起來,渴望著立刻打敗他,讓他知道自己已經不是昨天的華生。
原本是安靜的沙灘此時竟然起了風,瞬間攪亂了一切,唯獨華生眼前五尺空間沒有受到這道突如其來風暴的影響。
運轉無相法身之下的華生,隨時都可以斬出一劍追風。
小黑眯著眼睛,靜靜地望著的華生手跟手裡的長劍。
華生安靜地等待著一觸即發的時機。就如同冰風谷中的風來,他便要斬出一劍追風。
一陣風暴捲起沙灘上的沙粒,往對峙中的兩人而來。
風沙滾滾連小黑都不得不眯起了眼睛,而華生依舊一動不動,因為他要斬出必殺的一劍!
接著,小黑的眼睛忍不住眯了一下。
華生的眼睛也亮了起來。
劍出,便是追風斬雪!
時間太短,容不得華生去使用天山劍法或者青城劍法,甚至都無法施展出降魔劍法的一劍追風,他只能斬出普普通通的一劍斬雪。
一招普通的斬雪劍法!
就如同當年他在天山上斬了一個冬天的風雪,不經意地一揮手,卻斬出了自己最為得意的一劍,卻斬在小黑最薄弱的一剎。
沒有驚天動地,只有準確而簡單的一劍,卻將他所有的劍法都融入了進去。
這一劍,無疑是華生最強的一劍!
面對如此的斬雪一劍,任何風雪都無法躲過去,更不要說風中的小黑了。
華生甚至忍不住喊道:“師叔小心。”
普通的長劍卻斬出一道銀色的劍氣,斬出一道閃電往五尺外的小黑而去。
兩人終於在風中對碰到了一起!
華生是最強的一劍!小黑只是揮動了一下自己的翅膀!
銀氣的劍氣與黑色的劍氣在天空乍一相逢,便爆出一聲轟鳴!
就像銀色的長劍掉進無邊的黑色,或者是華生的長劍掉在了小黑的染缸之中。瞬間被染成了黑色。
有時候剎那之間一刻,能讓人生出有一生那麼長的錯覺。
有時候漫長的等待,也會驟然縮成電光石光的一剎那。
空中,兩人的第一次硬拼已經結束,於剎那之間交錯而過。
身在空中的華生不知過去了多久,只是心中生出一個念頭,想要再斬小黑一劍,不管不顧哪怕斬出一劍也好,這是他強烈的願望。
黑色與銀色的交鋒之後,小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驚心動魄的笑。
在天山上不知道斬了幾十萬劍,修煉出來的斬雪劍法,曾讓華生在異世的問天峰下斬了無數的妖物和殭屍。
然而今日的小黑只是微展翅膀,像一隻燕子一樣從他身邊穿過,之後輕輕一挑,便讓華生手裡的長劍飛上了半空之中。
而此時的華生已經將一劍斬雪使出!
如同冰天雪地的天山,有一把長劍欲斬山崖上的冰凌,將雪霧染成一片銀色。
然後卻讓一路過的老人揮動手裡的一截黑柴砸向了天空。
於是,銀色的長劍還是那把長劍,飄落的雪花依舊紛紛揚揚,雪花長劍一相逢,並沒有什麼不同。
風中的華生如那離手的長劍,化為一片雪花往身後飛去,小黑的翅膀如同黑柴瞬間收了回去。
一招失利之下,華生雙手重重地拍在沙灘之上,整個身子幾乎在瞬間倒飛而去,他要以肉身之力,直接硬扛小黑的風中一劍。
一陣呼呼聲中!
一道漆黑的風暴瞬間卷向撲過來的華生,還沒等華生靠近小黑三尺之地,只聽“哎喲!”一聲大喊。
接著便是“撲通!”一聲響起。
這一回更狠,身在半空的華生直接讓小黑一翅膀拍出了十幾丈,掉進了冰涼的海水之中,飛濺一朵浪花,跟一道不甘心的吼聲。
小黑展翅飛到海面上,看著往岸邊游去的華生呱呱笑道:“你太弱了,還想跟我打架,再多吃幾碗飯吧。”
華生仰頭望著他吼道:“我不怕你,明天繼續!”
……
是夜,兩人守著一堆火烤起肉來,小黑的面前自然是擺著一碗馬奶酒。
華生給他切了一塊烤肉,若有所思地問道:“師叔,不是都說天下武學唯快不破嗎?我的劍已經很快了啊?”
在華生看來,自己在冰風谷裡練就的一劍追風,怕是整個五域也沒有幾人能接得下來,可是在小黑麵前卻不堪一擊。
小黑看著代頭喝了一口酒,然後靜靜地回道:“那是在兩人修為相差不大的情形之下,就像你跟一個比你高出幾個境界的敵人拼命一樣。”
“你可以憑藉你的閃電的劍法打敗、甚至殺了他,但是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你就不行了,就跟我在哥哥面前一樣,他只要一揮手,我就跟你一樣。”
說起天山上的李修元,讓小黑想到了當年在洛水客棧兩人第一次遇見一樣。
面對追殺自己的殺手,李修元只是一劍便斬了對手,否則小黑哪裡躲得過大長老的追殺?
又想著哥哥跟大長老的神龍谷的最後一戰,那才是蕩氣迴腸,劍驚天下了。
華生看著小黑沉默的模樣,忍不住苦笑道:“原來乾爹那麼厲害啊,為何我們看上去他跟一個凡人似的,沒有一絲靈氣波動?”
“屁話,那是你們眼睛瞎了。”
小黑呱呱笑道:“若是哥哥不以凡人之軀回到五域,怕是剛進來就會被這裡的天道一腳踢出去。”
喝了一口酒,吃了一塊肉,小黑繼續說道:“便是我也不敢亂來,往後不是你的生列之間,我不會再出手了!”
華生一愣,端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呆住了。
怔怔地問道:“難不成,這裡的天道也會把師叔趕出去?”
“誰知道呢?”
小黑搖搖頭道:“哥哥當初說,只要在這方世界,我就沒辦法恢復成人類的肉身,就是怕這裡的天道容不下我。”
“原來如此……”
華生喝完杯裡的酒,頭一歪重重地倒在地上,氣得小黑呱呱叫道:“明明沒有酒量,偏偏又喜歡跟人學喝酒。”
……
第二天,南海大軍留守在大海船上的將士,突然發現桅杆上趴著一隻烏鴉,一動不動地望著前方波光粼粼的海面。
都紛紛笑道這年頭連烏鴉也想跳進海里抓魚吃了。
桅杆上的小黑根本沒有理會這些傢伙,他這會的神識全都放在大海船之下的海底,那裡華生正在完成李修元交代的任務。
今天是他們動手的第二天,兩人合計打算花上七天的時間完成所有的計劃,然後去蘭氏王庭轉轉。
跟南疆三鎮比起來,守在大海船上的將士們輕鬆多了。
前幾日收到來自惜春城的命令,讓他們十天之後,便啟程回飛仙島,將大軍需要的糧草運來。
跟打仗拼命比起來,運送糧草算是最輕鬆的事情了。
眼下雖然春風已起,但是吹來的海風依舊冰冷,但凡沒啥事情的將士都留在般艘裡睡覺,只是在甲板有一到兩人輪流看守。
畢竟這裡是大後方,南疆大軍除非是插上翅膀從三鎮上面飛過來。
小黑一動不動,趴在桅杆上呆了一個時辰,便拍著翅膀往海南上飛去,一副要去海里抓魚的模樣。
“得了,我看那烏鴉瘋了,去海上抓魚吃了。”
甲板上放風的南海士兵哈哈笑了起來,壓根就沒注意到在離開大海船不過數十丈的海面,有一個黑色的人影正在緩緩移動。
……
海水太冷,華生只能堅持兩個時辰,一來一回要花上一個時辰,剩下的半個時辰便是在水下操勞了。
回到岸邊生了一堆火,華生一邊煮粥一邊燒水煮了一壺茶。
看著遠方的大海船問道:“是要我的主意,乾脆在這裡一把火全部都燒了,乾淨又利索,哪像我這樣拼死拼活地練上這許久?”
小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海面上的大船紋絲不動,根本不懼這一道春風。
想了想看著華生說:“這事你得問哥哥,他讓我做什麼你都清楚,當時他交代你的時候,你啞巴了?”
華生一愣,脫口說道:“我哪敢說?”
小黑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嘎嘎笑道:“趕緊的煮一口熱茶喝,一會吃完了你歇息一個時辰,我們接著昨天沒打完的架。”
華生一聽,禁不住苦著臉說:“師叔,我打不過你。”
小黑搖搖頭道:“你怕什麼?我又打不死你,你若是連這點苦頭都不敢吃,接下來如何直面南海飛仙島的大修士?”
華生一聽雙眼驟亮,霍然起身說道:“我怎麼會怕他們?”
小黑搖頭說道:“你跟他們拼命的時候我無法幫助,只能趁著還有一些時間,打磨一下你對危險的反應了。”
華生的臉色頓時緊張起來,聲音微顫說道:“看在乾爹的份上,一會動手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