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生看著婆婆苦笑道:“沒有悲催的一生,當初若不曾離開書院,晚輩這會只怕已經是個死人了。”
無數之人靜靜聽著華生跟婆婆的對話,沒有一個人想要打擾這一刻的寧靜。
因為他們從少年的臉上看到的堅持和執著!
那是一種怎麼樣的執著啊,不離開便要去死,這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也要離開吃人的書院啊?
想到這裡,眾人覺得自己眼前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
婆婆嘆了一口氣,輕輕地拍著受到驚嚇的小雪,看著華生問道:“這事,你想要如何處理?”
縱然事關書院,可也關係到自己孫女的生死,老婆婆不介意跟書院做一個了斷。
聽到這裡,連朱九也握緊了拳頭。
華玉拉著渾身無力靠在她身上的澹臺小雨,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別怕,我在這裡呢。”
姜清清也皺緊了眉頭,她也沒有想到,書院的弟子竟然如此不堪。
只有華生看著慕容冷煙靜靜地說道:“你知道嗎?我明天就要離開崑崙,只要你們不來找我的麻煩,我就當這些事情沒有發生過。”
慕容冷煙搖搖頭,問道:“你是想要報復書院當初讓你捱餓的仇嗎?”
在她看來,少年唯有一直惦記著當年的往事,才會對眼下的書院弟子趕盡殺絕,連自己曾經的未婚妻也不留情。
誰知華生對納蘭秋雪也是搖搖頭,淡淡地說道:“我爹孃為了治好我的舊疾已經雲遊四海,只為求得一株靈藥,而把我託付給了塵大師。”
“他們甚至忘記了當跟你們父母有這一紙婚約,便是你師兄在秀水鎮買了殺手于山道上要暗殺了,我來到崑崙也沒有去找你們的麻煩。”
華生嘆了一口氣:“從頭到尾,都是你們在找我的麻煩。”
看著納蘭秋雪低頭抽泣的模樣,華生搖搖頭,揹著雙手往涼亭外走去。
他本來只是想跟小雪在崑崙轉轉,兩人安靜說一會話,沒曾想引來了這麼多的麻煩事情。
拍了拍衣袖上並不存在的塵埃,華生看著不遠處的妹妹笑了起來:“婆婆,我的妹妹已經找到,此間事了,發生的諸事也再跟我無關!”
管你是春風雨細,還是冬日飛雪,都跟我再無一絲的關係!
眼下的華生,只想帶著妹妹儘快離開崑崙。
慕容冷煙看著華生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心道你這是不再跟書院計較了嗎?
就在眾人以為此事以了,輪到自己找書院弟子麻煩的時候,不曾想到意外竟然發生了。
就在眾人的注視之下,破境到元嬰二重的慕容安然在華生走出涼亭的剎那之間。
左掌如劍往華生的背後斬過去!
“啊!”趴在婆婆背上的小雪忍不住再次驚叫了起來,再次受到驚嚇的她拼命地喊叫,嚇得婆婆扭頭往涼亭外望去。
便是站在慕容冷煙身邊的納蘭秋雪也忍住驚叫了起來:“住手!”
“天啦!”
“殺人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切都只是剎那之間,於電光石光之間發生的驚變。
拉著澹臺小雨的華玉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叫,提醒哥哥。
眾人的耳中傳來“咔嚓!”一聲,接著便是:“啊呀!”一聲慘叫在廣場上空迴響起來。
等到眾人回過神來,往涼亭外的兩人望去……
只見書院的慕容安然如一片風中枯葉往涼亭方向倒飛而去,還不止,一直到飛出涼亭,重重地跌落池湖水之中。
發出一陣悽慘的嚎叫……
華生依舊沒有停留,在他的身後有一道淡淡的佛光閃耀,如同冬日裡的那一道最為耀眼的光芒。
早就防備慕容安然出手的華生,在起身的那一剎,便將無相法身五重修行運轉到了極致。
以佛門無上力量,又豈是慕容安然所能敵?
便是偷襲也不行!
華生只是稍停了一下,便繼續往妹妹走了過去,一邊冷冷地說道:“這,便是書院的清白?”
也不管身後洪水滔天,華生上前看著華玉和澹臺小雨說道:“走吧,去我哪喝茶。”
直到這一刻,廣場上的上百年修士們才驚呼了起來。
這,便是書院的清白。
這,便是雲起寺的雜役弟子。
沒有一絲的靈氣波動,便以佛門肉身之力,便重創了背後偷襲他的書院天驕!
這一日的崑崙,有無數道歡呼聲、驚叫聲在迎賓樓外的廣場上回蕩!
正如華生所想的那樣,縱然自己於這方世界恍若流星,那也是最輝煌、燦爛的一顆。
……
若想問當下的華下想說些什麼,他肯定會說匆匆,太匆匆。
還沒來得及好好地看看崑崙美景,甚至等不及第一場雪落下來,他便踏著一山的晨霧,拉著還沒睡醒的朱九往山下而去。
在兩人的身後自然跟著打著哈欠的澹臺小雨,跟滿心歡喜的華玉了。
天塌一來與我何干,這一刻我只想要跟哥哥一起離開。
華生許多話雖然想跟妹妹說,卻因為朱九還在,卻也不好明說,心道回到雲起寺後再說不遲。
經過昨天一鬧,最開心的還是澹臺小雨了。
她萬萬沒有料到在自己化身石人身陷秘境的這些日子,從雲起寺趕來的華生已經跟書院的天之驕女退了婚。
想到這裡,心滿意足的澹臺小雨像個花痴一樣,看著華生的背影跟華玉說道:“這傢伙從今以後,就算是我的人了。”
華玉輕輕地颳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不要臉。”
直到華人一行四人已經離開了崑崙山門,坐上了兩輛馬車往伽師皇城而去的時候。
小雪才跟婆婆驚呼起來,說華生哥哥不見了。
婆婆看著小雪和還沒從震驚中醒來的姜清清,淡淡地笑道:“我不知道華生隱藏了怎樣的實力。”
小雪歪著腦袋笑道:“小雪也不知道哦。”
婆婆繼續說道:“我只知道,如果不是書院的某些人一直在看他的笑話,那麼昨天,他們也不會跌得那麼慘。”
原本崑崙和長老和一幫前來探險的修士,誰也不知道秘境裡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
直到書院的慕容安然一再去找雲起寺小和尚的麻煩,眾人這才發現,書院的所謂天驕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一個元嬰境的修士,從背後偷襲已經為眾人所不齒。
沒想到偷雞不成反蝕了一把米,自己為小和尚的佛門肉身重傷,這才是最大的笑話。
也因為慕容安然重傷之下,讓一幫心有不甘的修士暫且放下了心裡的仇恨。
但是,他們卻會把發生要崑崙秘境的一切,如實地帶回各自的宗門,讓宗門裡的長老去找書院的麻煩。
這事,沒完。
便在這時,姜清清忍不住說道:“華生修為那麼差,怎麼能重傷書院的那個傢伙?!”
婆婆眉尖輕皺,看著他靜靜地說道:“你眼睛看見的,就一定真實嗎?”
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姜清清努力從昨日的衝擊中恢復過來,問道:“我很想知道,為何時了塵大師會派出一個沒有修為的弟子前來崑崙救人?”
婆婆抬起頭來,靜靜地看著她說道:“你沒聽華生說嗎?他妹妹身陷秘境,為了親情,所以他來了。”
姜清清再嘆,回道:“崑崙的秘境存在了千年,僅有親情是不夠的。”
婆婆臉上露出慈悲的神情看著自己的孫女,沉默很長時間後說道:“自然不夠,所以,他還帶著無上的勇氣去跟秘境裡的某人爭鬥。”
“勇氣?”姜清清神情驟變,皺眉繼續說道:“光憑勇氣依舊不夠。”
婆婆笑了,攤開雙手說道:“你沒聽他說嗎?他還是雲起寺住持大師唯一的弟子,修行了無上佛法的他,對自己有絕對的信心。”
“以慈悲的親情,無上的勇氣,加上絕對的信心!”
老婆婆嘆了再嘆:“這三樣加上他是了塵大師的親傳弟子,我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麼事情能難倒他?”
姜清清聽到這裡,忍不住輕嘆之後說道:“就算他擁有這些……可是,憑什麼,他的妹妹就相信哥哥一定能救出自己?”
老婆婆望著客堂外漸起的寒風,淡淡地說道:“或許在華玉那丫頭離開雲起寺的時候,華生曾經給了她一些你不知道的東西。”
“那是什麼?”姜清清迷惑了。
“那是什麼?”婆婆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說道:“那是希望。”
她說得雲淡風輕,神情儘量自然,然而這句話卻讓美清清驟然變色,瞪著眼睛望向客堂外的天空,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若是,他再身負對‘責任’的承擔,豈不是無人能敵?”姜清清盯著婆婆問道。
婆婆看著自己的孫子,心裡也有許多感慨,靜靜地說道:“是又如何?或許他有責任並不在這一方世界呢?”
在這個世界上,身負這些傳說中的氣質修士,就像是傳說中的鳳凰一樣罕見。
無論是行走江湖的獨行俠,還是大派宗門而言,都是最重要的。
只是,真正能夠做到的,又有幾個?
連崑崙的執法長老,也因為秘境中的誘惑而淪落到跟殺手為伍,更不要說這些剛剛走上修行之路的少年男女了。
姜清清從小小的嘴裡確認此事後,再也無法保持鎮靜,望著窗外怔怔地說道:“想不到朱九在路上偶遇的小和尚,竟然是傳說中的存在啊!”
老婆婆笑了笑:“你怕什麼?他不是你的朋友嗎?”
姜清清聞言笑了,看著婆婆說道:“他還沒有把我當做朋友,朱九才是他的兄弟,或者小雪也算得上他的朋友。”
婆婆嘆了一口氣,悠悠地說道:“雪兒跟他是天註定的緣份,我拼了老命也沒能將雪兒找到,他不到兩個時辰便救出了你妹妹!”
姜清清聞言怔了怔,想著還在床上睡懶覺的妹妹,忍不住抱怨了起來:“若不是婆婆不願待在崑崙,這事件怕也不會發生了。”
婆婆一聽怒了,厲聲喝道:“看看你老爹把崑崙管成了什麼樣子,還讓我留在這裡,讓他把雪兒也教壞麼?!”
姜清清身體微顫,無可奈何說道:“爹爹說了,讓婆婆做掌門。”
婆婆一聽冷笑道:“他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