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依舊雪花飄飄,卻比昨天小了一些,天空也顯得有些陰霾。
宇文傑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轉頭跟皇后問道:“母后,妹妹這......這如何是好?畢竟過幾天便是冬至了。”
和他一起站著的,正是即將過門,提前來了皇城的澹臺明月。
得知公主殿下驚變之事,才匆匆自迎賓館裡趕了過來,誰知,便是她也進不去山洞了。
眼見兩人大婚已近,而公主殿下卻在這個時辰出了岔子,委實令人頭痛無比。
身邊皇后娘娘,眼睜睜看著女兒在洞裡化作金色的蠶繭卻不得入內,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道:“早知如此,你還不如別回來的好。”
自己雖然想念女兒,可是皇后卻比皇帝開明,比這個做哥哥的想得明白。
女兒好好地在通天河邊修行......
不回還好,一回來,就生出這些事端,這下好了,隔著一道法陣,她想去說說話也不成了。
澹臺明月一驚,她從皇后娘娘的話裡聽出了其他的意思,臉上頓時有些黯然,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怔怔地看著宇文傑發呆。
宇文傑心念一動,看著洞中金光閃閃的妹妹,想著拂袖而去的父皇,卻也無可奈何。
沉默了半晌才說道:“母后我們先回宮,跟父皇商量之後,再做決定吧。”
皇后娘娘看了兩人一眼,沒有吭聲,只是跟不遠處的宮女揮了揮手:“一起回宮吧,既然進不去,這裡也不用你們伺候了。”
說完移步,往山下而去。
澹臺明月想了想,跟洞裡傳音道:“妹妹莫急......我過幾天再來看你......”
宇文傑張了張嘴,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想了想,只得拉著澹臺明月的手,往山下走去。
發生這樣的事,雖然他怎麼也想不明白,不明白妹妹好好的,怎麼就化為了一個金色的蠶繭?
這事,只能回宮問父皇去。
一行人,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就像山間突然刮來一陣風,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三天之後,就是兩人的大婚之日,而身為公主的妹妹,卻註定要缺席這場盛大的宴會。
......
聖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
這是李修元當年的心思,今日的梅山,卻等來了雪峰山的老和尚。
守著一壺靈茶,雲天虹在窗前不怒自威,正自望著窗外將在綻放的寒梅發呆之時。
已經是中年人模樣的老和尚走了進來,遠遠地說了一聲:“師妹今日這殿內,如何有一抹寒冷之意?”
一襲素裙,黑髮如瀑的雲天虹臉上沒有流露出歡欣的神色。
只是淡淡地問道:“離冬至還有三天,這梅花還在含苞,師兄就等不及了?”
老和尚嘆了一口氣,苦笑道:“我來是因為不離昨夜打坐之時走火入魔......無奈之際,我只能幫他燃燒一道涅盤之火。”
“眼下他在白塔涅盤,不知要花上多少時間......早上起來眼皮老是跳個不停,這才過來問問師妹,這裡不會有事發生吧?”
雲天虹聞言一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好伸手倒了一杯靈茶放在老和尚面前。
想了想問道:“王強去了雪峰山,如今修行得怎樣?”
老和尚喝了一口靈茶,回道:“每日裡唸誦經書,還行,不算太笨。”
雲天虹這才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換了一副面容,臉上有了一抹溫情。
輕嘆之下說道:“師兄,我們當年吃了許多苦,蹉跎了半生,我不想這樣的悲劇在我們的弟子身上重演一回。”
老和尚一凜,脫口說道:“難不成,是那小姑娘在皇城出了什麼亂子?否則,我那徒兒也不會剛剛回山不久,就變得這般模樣。”
雲天虹點了點頭,伸手抹去窗外的雪雲,露出了鳳凰皇城的小金山,以及洞中金光閃閃的蠶繭。
幽幽地說道:“我那徒兒被她貪心的爹孃逼得沒辦法,在那寒冷的洞中燃燒起了涅盤之火......”
老和尚默默地注視著眼前一幕,良久,一道金光自指間飛出。
這道穿越萬里的金光,一道落在蠶繭身上,一道落在小金山腳下的入口之處。
自此,這座小山便是生人勿近,就連皇帝陛下也不能入內了。
“怎麼會是這樣?”
老和尚喃喃自語道:“這事得怪李修元,是他當初考慮得欠妥當啊,這兩人在一起生活多年,哪能......”
雲天虹伸手抓住老和尚的手,溫柔地說道:“他們首先是人,還不是聖人,他們在通天河邊過的是凡人的生活。”
凡人的煙火氣,煙熏火燎了無數年,便是一對鐵人,也會日久生情。
更不要說不離和尚是一個血性男兒,公主殿下是一個可人的少女了。
老尚嘆了一口氣,捏著手指頭算了算,隨後笑了起來:“這因已化果,當年種樹的人,也應該回來收穫了......”
雲天虹聞言之下眼眸一亮,淡淡地笑了笑:“哦,要是那傢伙回來,這事倒不急於一時去解決了。”
老尚說道:“天雲山驚變,樓蘭驚變,竹峰的師妹要嫁給曾經的大師兄,王強來了我這裡學佛法。”
“通天河邊兩人一夜之間,不約而同燃燒涅盤之火......更不要說鳳凰城,無極聖地當年跟他也有因果,這些事情都在等著他。”
雲天虹聞言之下,輕輕地挽著一束胸口青絲,靜靜地笑了起來。
說道:“師兄莫要忘了,他那師尊還在竹峰之巔渡劫之中,難不成這一切的因果都在等著他回來一一解決不成?”
老和尚哈哈一笑:“他眼下只是一個沒有靈氣的凡人,回來能做什麼?”
雲天虹淺淺一笑:“當年他便是扮豬吃老虎,坑了無數聖地天驕,倘若他這回再以凡人之軀回來,哎喲,這世界又要亂套了......”
老尚點了點頭:“不知道小鳳凰涅盤之後的模樣,跟不離涅盤之後會不會有改變,這兩個傢伙的修行,倒是可以扔給那傢伙......”
雲天虹嘆了一口氣:“當年他自天外來,降臨在天雲聖地的天荒山上,不知這一回,又要去往哪個聖地。”
老和尚指著窗外的梅樹笑了笑:“老天不許我再往下看,只能算到他要回來,難不成,老天也要跟我們一起看一出好戲不成?”
雲天虹一聽,頓時說不出話來。
都說聖人能上知天文,而這一回師兄竟然算不了李修元的行蹤,唯一的解釋,只怕真的要問問老天了。
想到這裡,雲天虹望著窗外陰霾的天空笑了笑:“既然你不讓我們算他的行蹤,那麼今天夜裡,可否給我一輪雪月?”
......
當聖人跟老天打起啞謎的時候,便是人間的修士犯迷糊之際。
大雪紛紛的玉龍雪山,今天夜裡卻突然間風雪漸歇,天空掛上一輪難得一見的雪月。
烏鴉心有所感,跟一旁正在煮水的李修元喊道:“師傅雪停了,你可以帶師姐去看看月亮,散步去。”
小蝶兒一聽,頓時放出神識望向洞外的天空,瞬間咯咯笑道:“師傅,天上有一個月亮哦。”
李修元淡淡一笑,伸手抓起烏鴉,拉著小蝶兒的手往山洞外而去。
三人仰天夜空中的一輪雪月,整個天地萬籟俱寂,只覺天地間只剩下了師徒三人。
於此當下,李修元忍不住喃喃說道:“聖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兩位前輩這是想念在下釀的靈酒了嗎?”
烏鴉一聽,嚇得趴在師傅的肩膀上不敢吭聲。
既然師傅說出這樣的話,那肯定是......天啦,自己怕是要見到傳說中的聖人了。
小蝶兒聽著師傅這番感慨,不由得眯著眼睛笑道:“師傅,這裡有聖人嗎?你認得她們啊?”
李修元靜靜地說道:“你若想回到定安城,就要隨我去見女聖大人。”
“撲通!”一聲,烏鴉直直地從李修元肩膀上往下摔落,就跟死去了一般。
小蝶兒嘆了一口氣,有些怕了。
伸手從雪地抓起烏鴉,抱在懷裡,嘻嘻笑道:“師弟別怕,就算見到聖人,師姐也不會扔下你的。”
李修元搖搖頭,靜靜地罵了一句:“沒出息,丟我的人。”
“聖人入我夢,明我常相憶......”
斜倚床頭,雲天虹望著窗外那一輪映照天地的雪月,忍不住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跟禪房中的老和尚傳音道:“師兄,你說這是老天跟我打啞謎,還是告訴我那傢伙已經來到了玄武大地?”
“老天不吭聲,便是預設了,師妹不要再跟老天執著,小心他再轉過頭去折磨那小傢伙,畢竟他這回來,要面對的麻煩可不少。”
禪房裡的老和尚望著一輪雪月終於鬆了一口氣,心想如此一來,自己只要教好王強這傢伙。
至於涅盤中的不離,還有鳳凰城中的小鳳凰,便統統扔給李修元了。
想到這裡,老和尚忍不住多說了一句:“當年紫衣跟他還鬧著矛盾呢,你得提醒一下她,別見面之下又給人下毒。”
雲天虹淡淡一笑:“她哪敢,她的親事還是李修元幫著說和的。”
雪山之上,小蝶兒想了想問道:“師傅,你什麼時候帶小蝶兒去看看聖人,我跟師弟都沒有見過呢。”
“春天吧,等你們再厲害一點。”
李修元靜靜地說道:“接下來,你們每日的修行可不能偷懶了,要不見了聖人也是丟我的人。”
烏鴉“哦!”了一聲,心想原來真的有聖人啊,嚇死烏鴉了。
小蝶兒點了點頭,回道:“師傅放心,小蝶兒爭取拔劍的速度,再快上一點點。”
李修元點了點頭,心裡卻想著,這玉龍雪山之上還有一個人沒去見過。
難不成少年在通天河邊遇到的少女烏素雲,她的老爹便是這隱居雪山深處的聖人?
畢竟玉龍雪山跟雪峰山和梅山一樣,都是不出世的宗門。
......
鳳凰城中,宮中都在傳說,一道金光自北而來,落在了皇城小金山上,難道天降寶貝不成?
一時間,無數的修士往小金山的方向風馳電掣般衝了過去。
只不過,等這些傢伙靠過小金山腳,才發現有比他們早來的修士,都在山下徘徊。
別說這道砌著高高圍牆的一面,便是其他三面石壁,也有不少修士去試過。
莫說是試著攀登懸崖,便是靠近山腳下的石壁,也如豎起了一道恐怖的法陣,眾人竟然無一人能靠近。
這事傳進了皇宮之後,宇文傑拿著父皇手諭又來試了一回,才發現,眼下的他連小金山下的那一道大門,也進不去了。
皇城小金山,真正成了生人勿近之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