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雲青嬌跟小蝶兒的恩怨老人沒說,將他知道的一些事情都說了一些。
在老人看來,兩女之間的恩怨應該由小蝶兒本人,或者是李修元跟赫連明月當面澄清,而不是他。
畢竟現在的雲青嬌是赫連明月的徒弟,還是拜火教的聖女,她親自選定的傳人。
也只有公羊博將一些因由說出來之後,赫連明月才明白她跟李修元是真的無緣。
明明都來到了這方小鎮,她也很想跟少年再聊聊關於佛法,關於修行的道理。
偏偏那個時候,李修元陷入了沉睡之中。
而那個時候別說她,便是眼前的公羊博,也不知道李修元究竟在何處沉睡?甚至兩人就在這同一家客棧,而錯過了。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不甘心地嘆了一口氣。
幽幽地說道:“他和那小姑娘應該不知道青嬌便是山林中當日的蛟龍吧??”
老人聞言一時無語,只好喃喃回道:“能瞬間忘記過去,未曾不是好事,至少她能安心做你的徒兒。”
赫連明月聞言一怔,端在手裡的茶杯一晃,差一些跌落下地。
這一夜雲青嬌也沒睡好,因為她將山上一幕跟師傅說了一番之下,師傅竟然沒有生氣,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這在她看來,這是一件絕對不可以發生的事情。
便是兩個女弟子也感到不可思議,只是兩女轉眼間想到山上少年跟她們說的那番話,便也瞬間釋然了。
少年跟女皇陛下如果是朋友,又怎麼可以因為聖女之事大動干戈?
就算有話有說,只怕也是當面相詢吧??
只有雲青嬌躺在床上怎麼也想不明白,這才過去了多久,那小女便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這小小的身板,哪來這麼恐怖的力量?
看來,只有明日跟師傅再上山時,跟小蝶兒再找個地方較量一番。
來到小鎮,赫連明月連宮裡的一些繁瑣細節也都省卻了,還好,這家客棧她包了下來,小鎮裡的村民也不敢進來打聽。
畢竟門口站著官兵守著,在村民看來只要不影響自己耕田種地就好。
最後只是一起的時候,偷偷議論幾句,這又是哪個大官來到小鎮遊玩?更有心細的村民,懷疑是不是山上的小神仙?
早起的清風自去山上撞鐘修行,李修元離開之前,他會一直住在老人的家裡。
公羊博洗漱一番來到了客棧,這時候赫連明月已經靜坐客堂,等著他聊關於赫連若雪的話題。
時辰不到,她也不急著上山見人。
老太監親自守著客棧的廚子做了早飯,睛侍女端著送給了赫連明月。
兩人一邊吃早飯,一邊聊起了赫連若雪的事情。
老人苦笑道:“那丫頭昨天下山的時候求我跟你說說,讓她在這裡多玩幾年,估計她是離不開清風了。”
赫連明月也沒有反感的意思,只是靜靜地問道:“如此,端木家的男兒可以放下心裡的佛,回到皇城嗎?”
老人搖搖頭:“這事有些麻煩,清風怕是十年之內都不會回頭。”
“那不就得了,總不成讓我們若雪一直在這裡等他吧,這成何體統,她可是郡主,不是這山下的村姑。”
說到這裡,赫連明月不得不放下手裡的筷子,將已經剖開的雞蛋擱在碗邊。
看著老人問道:“如此,李修元是怎麼態度?”
老人搖搖頭,回道:“他怎麼可能替兩人拿主意,他說見過你之後,要不了多久就會離開這裡”
赫連明月聞方一愣,脫口說了一句:“他花了無數的心血修的寺院,就這樣扔給你和清風那小子了?”
“是也不是。”
老人嘆了一口氣,苦笑道:“我不足以做主持因為我沒有修佛法,清風也不夠,他只是將這地契給了我,說等到以後有高僧來此,再說。”
聽完這番話,赫連明月禁不住笑了起來:“呵呵,看來我得跟他好好聊聊。”
老人想了想,說道:“今日就讓郡主留在客棧吧,你跟我上去見見他,你那徒兒也不要去。”
赫連明月點了點頭:“如此甚好。”
早起的李修元在佛前唸了一卷經,回到客堂花椒已經擺上了粥。
看著進來的李修元,花椒想了想問道:“師傅,今天會不會有麻煩?”
清風聞言抬起頭來,看著李修元問道:“先生需要清風做些什麼??”
李修元搖搖頭,輕聲說道:“昨天你們做些什麼,今日便依舊,花椒看好小蝶兒和烏鴉,老老實實待在這裡,不許往外跑。”
早就知道不能外出的烏鴉和小蝶兒,這會都在睡懶覺。
花椒一聽淺淺一笑:“師姐估計知道師傅不許她出門,躲在屋裡睡覺去了。”
吃過早飯,李修元想了想,看著準備抄寫佛經的清風問道:“我今日要跟郡主的家長見面,你有沒有想說的?”
清風一邊磨墨,一邊沉思。
良久才輕聲回道:“清風眼下的心都要寺中的佛經之中,暫時不會去想兒女之情,請先生代為轉告女皇陛下。”
李修元揮了揮手,笑道:“算了,我要不了多久就會離開,以後,你便自求多福吧。”
思來想來,自己一不是清風的師傅,二不是端木家族的長老,憑什麼替兩人拿未來之事?
回頭跟花椒說道:“花椒幫我把茶具清理一下,拿去回頭是岸的木棚下襬好,我一會半山待客。”
花椒淺淺一笑:“沒想到先生竟然不讓女皇陛下上山見佛??”
李修元起身客堂處走去,他要去山間散步,順便看看那涼亭前的一對痴情男女。
直到出了寺院,客堂裡才傳來李修元的聲音:“她的佛不在寺中,上來幹嘛?”
清風聞言淡淡一笑,跟花椒說道:“只怕先生要先跟女皇陛下解決一些因果,才會請她上山來奉茶。”
花椒放出神識,默默地望著先生往山坡上那座孤墳而去,一時間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進了涼亭,看著被兩人雙手摸得光滑的鐵柱,看著那些閃著光亮的佛經。
李修元忍不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眼下的一男一女倒是心有靈犀,看到了這佛經字裡行間的劍意,不知道以後的日子裡,會不會還有世間的修士來此?
關於涅槃經中的佛法跟機緣,李修元既沒有告訴公羊博,也沒有告訴清風。
畢竟這只是半卷佛經,連自己還沒有完全明悟。
看見了,那便是有緣人的真經,看不見,便只是二道不同的劍意,甚至連劍意也看不見。
只是看見一些關於佛法的道理,這卻不是李修元要關心的事情了。
移步涼亭外,來到花滿意和文紫薇的墳前。
四周沒有雜草,石碑也擦拭得乾乾淨淨,看來花椒每天都要來此看看弟弟和妹妹。
李修元心道,看來只有離開之後,再如開導老人公羊博那樣,慢慢再開導花椒了。
看著乾淨整潔的墓碑,想著花椒離去之後的不捨,李修元當下取出的小刀。
凝聚出一道若水之力,在墓碑上落下了重重的一筆: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當初沒有在墓碑上留下兩人的名諱,卻不妨礙他在這裡留下兩句憑弔的思念。
為了曾經的無心和茉莉,也為了死去的花滿意和文紫薇。
望著山間的一掛奔騰不息的瀑布,望著山腳紮下大營的禁軍,一時間豪情頓生。
就算你派出千軍萬馬,於此山間,於此小鎮,我一人足矣。
辰時過半之際,赫連明月讓赫連若雪和雲青驕留在了客棧。
便是宮中跟來侍女跟老太監,也一併等在客棧,她只是跟著公羊博兩人上山。
老太監自然知道陛下的一身修為,並不替她擔心。
倒是赫連若雪有幾分不甘心,想要跟著一起,最後還是雲青嬌拉住了她的手,說不要讓師傅生氣。
兩人一路漫步來到山下軍營,禁軍統領欲要跟著一同上山,赫連明月揮手製止。
只是凝聲說道:“記住不要擾民。”便跟老人往山間的石階而去。
她雖痴於修行,卻自認為是一個萬法皆通的修士。
只是,當赫連明月一腳踩在山間的石階之上,卻有一種穿越重重屏障的感覺。
於是,她知道山上的少年,真的在此山間留下了一座大陣。
倘若不是時辰將近,不是自己親至,便是雲青嬌,怕是無法再次踏上這長長的石階。
憑著強大的感知,赫連明月便放棄用自己的力量去破眼前這座陣。
因為她有一種錯覺,前一步明明已經踏出去了,卻好像那些頑皮的孩子一般,瞬間又收了回來的感覺。
她不知道這種感覺應該怎麼描述,只怕李修元也不會。
走著走著,赫連明月甚至有一種踏進黑暗之中,或是一腳踏進了黑洞,而身體還在石階上的錯覺。
有著一種神奇的扭轉空間的力量,讓她感覺到不安。
她甚至懷疑,如果不是身邊的公羊博陪伴,她這樣走下去,也許她永遠不能走到山頂的寺院,這一瞬間她有一些忐忑。
赫連明月不知道的是,當土匪來過之後,公羊博讓他再將山下的大陣加固一些。
在上山下山的時候,他順便在這一百多級石階上,重新繪下了長長短短,不規則的線條。
雖然法則的力量不是很強大,卻暗合了諸多法則,於是這一座大陣有了新的法則之力。
又豈是赫連明月這樣,還沒有領悟法則之力的修士所能破去?
公羊博看了一眼身邊的女人,嘴角動了動,說了幾句話,得到了回答,確認沒有陷入迷境之後,才繼續往上而去。
老人跟她不同,他天天上山,下山,這座山和大陣已經記住了他的氣息,並不會對他流露出警惕的氣息。
但是眼前的赫連明月不行,這座山從她的腳步感覺到了一道殺氣。
於是,大陣不知不覺中,也將自己的威嚴肅殺的一面,展現了出來。
赫連明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低頭看著腳下青石板上的一些花紋,一些不規則的線條,以及縫隙裡的一些青苔。
就好像她看到在聖教燃燈佛像上,隱藏了數百年,千年的一些關於天與地的痕跡。
隱約間,她想到了一些什麼,甚至有一些憤怒。
她苦苦修行,甚至放下一些仇恨,只是為了一心要成為世間絕世的皇者,成為這一方世界雲巔之上的修士。
然而當她腳踩青石才發現,自己還遠遠不夠,離那一天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於是她憤怒,山上的少年,憑什麼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