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蘭飛燕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笑道:“要不是我遠遠地站在哪裡,你以為那些土匪會跑掉麼?”
那神情分明是我在替你掠陣呢,你怕什麼?
華生一愣,沒想到蘭飛燕竟然會這麼說,想來也是,若不是這女人心大,只怕早就喊叫起來了。
若是蘭氏王庭的修士衝了過來,哪能容自己一個人去打掃戰場?
如此說來,自己倒是欠了她一個人情。
嘿嘿一笑,華生指著蘭飛燕手裡的酒甕笑道:“我請你喝酒,這可是連五域皇城也買不到的美酒。”
“為什麼?”蘭飛燕搖搖頭道:“只有要金幣,有什麼樣的美酒買不到,大不了多花幾枚金幣啊?”
說完伸手小手,嚷嚷道:“見者有份,快點。”
華生搖搖頭,掏出一個錦袋遞給蘭飛燕,說道:“我跟他們拼命的時候,也不見你射一枝箭來救命啊?”
蘭飛燕捏著錦袋一怔,她沒想到這傢伙竟然真的給了自己土匪的戰利品,一時間禁不住臉紅了起來。
便是剛才遠遠地偷看華生在小溪裡洗澡她的臉都沒紅過,這會反倒不好意思了。
打了錦袋往裡瞧了一眼,隨便手一晃收了起來。
笑嘻嘻地說道:“還不錯哦,晚上本公主可以請你吃烤羊肉,想不到你還是挺大方的嘛,像我們草原上的漢子。”
穿好衣衫,華生想了想問道:“草原上怎麼會有土匪?難道你們不怕他們來傷害你們麼?”
蘭飛燕喝了一碗酒,將剩下的酒收了起來,走到一旁點著了華生之前撲滅的火堆。
扭頭看著他說:“煮一壺茶吧,我再跟你說土匪的故事。”
華生心想這會自己也不想喝酒,於是便取出煮茶的一應器具,去小溪裡打了一壺水架在火堆上面。
一邊清理壺裡的殘茶,一邊問道:“這些土匪打哪來的?”
蘭飛燕看著華生熟練的動作,輕輕地搖搖頭道:“他們哪個王庭都不屬於,是流匪,看到落單的牧民和修士就會群起而上。”
華生聞言怔了怔,停下手裡的動作,皺著眉頭說:“那麼草原上的王庭為何不團結起來,同心協力圍剿這些流匪?”
深受富春江土匪之苦的華生,平生最恨的就是土匪。
在遇上鐵匠師傅和李修元之前,他的理想是做教書先生,給孩子們講更多的道理,讓他們明白人世間何為正義。
做了胡歌的弟子,遇上了乾爹李修元之後,他改變了之前的主意,決心要做一個行俠仗義的修士。
世有不平事,我有降魔劍。
華生只是隨口一問,倒把蘭飛燕給難住了,因為這事她從來也沒想過。
打小蘭天齊教她的道理便是看見土匪就殺,草原上的土匪跟狼群一樣是殺不光了,只是遇上便不能放過。
便是她也沒想過,要集幾個部落的力量去蕩平這些流竄在草原各地的土匪。
“這個問題,我得問一下父親才知道,現在不能回答你。”
想了想,蘭飛燕看著華生回道:“給我說說天山的故事吧,那裡好不好玩?是不是一年四季山頂都有積雪啊?”
關於天山上傳說,雲飛燕也只是聽自己的父王和一些老人說過。
眼下的她,連五域的皇城也不曾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只是到過南疆的三鎮,連南雲城還不曾踏足。
天空的陽光被幾朵白雲遮住,只有淡淡的天光落在草原上,一陣風過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血腥之味,只有淡淡的青草香氣。
水沸之時便有茶香生起,華生一聽眼前的少女問起了天山,一時間忍不住想起了留在杏花谷裡的乾爹。
想了想,靜靜地回道:“天山很高啊,很多地方我還沒有去過……這酒是我乾爹釀的,好像……”
“好像什麼?你可以帶我去看看天山嗎?”
蘭飛燕一聽興奮地抬起頭來,看著華生怔怔地問道,眼裡滿是希望的神情。
華生搖搖頭,靜靜地說道:“好像我的紅姨跟乾爹過了釀酒的技術,倒是有地方可以買到這酒。”
前一刻的華生心裡只有乾爹,心想這酒哪有地方買?
這會想起守在家中的母親和紅姐,這才想起那酒坊以後便是紅姐在管了,乾爹只怕也不會在乎這一座酒坊的生意。
否則不會連著自己家的前面鋪子和後院一起重修了一回。
“這麼說來,以後我想喝酒只要去你家就可以了?”
蘭飛燕聞言禁不住歡呼了一聲:“你何時回家,我想跟你一起去五域的皇城玩玩,聽說耶律王庭的公主現在是皇后娘娘了。”
華生嘆了一口氣,靜靜地給蘭飛燕添上一杯檢茶,目光裡沒有任何雜念,專注平靜的臉上,顯得從容平靜。
蘭飛燕看著眼前這個青年,心想便是身受重傷,卻絲毫感覺不到你的恐懼,難不成你是鐵打的?
捧著一杯茶,華生的眼睛卻望向了不遠處的那一座大山,然後微笑了起來。
說道:“我已經看過了草原的風光,想去那山上看看,暫時還回不了家。”
想著南疆將起大戰,他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回家?想到大戰他便有些緊張,捧著茶杯的手有些莫名其妙的僵硬。
草原上的情況他已經打探清楚,他想在大戰將起之前,去那座大山看看。
時間還有,一切都還來得及。
蘭飛燕聞言一驚,看著他驚呼起來:“那是陰山啊,據說陰山一直連綿到五域的青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還有,你知道草原的土匪為何殺不光麼?他們的老窩據說就在陰山的深處啊。”
莫說是她,怕是她的父王和族裡的長老們,怕也不願去踏足陰山深處啊?誰知道會遇上什麼樣的危險,會不會把自己的性命丟在哪裡?
自古以來,草原上的牧民便不會去試著去征服那座大山。
在他們看來,長生天就住在大山的深處,而父母自小給孩子們的教育便是要對長生天敬畏。
而敬畏最直接的表現,便是不要試著去征服那座大山。
而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竟然想要去看那座山,嚇得蘭飛燕驚呼一聲道:“你瘋了,萬一那些土匪都在山上呢?”
華生聞言呵呵一笑道:“正好替你們滅了那些傢伙。”
蘭飛燕望著華生一張乾淨、平靜的面容,壓抑住心頭的震驚。
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華生,我很好奇你這一身殺人的本事,究竟是誰教你的?”
華生撓撓頭,微笑說道:“有的是跟我鐵匠師傅學的,有的是跟乾爹學的。”
他自然不能告訴眼前的少女,從八歲的時候,他就在小鎮上揮刀殺匪,而且還不止殺了一個土匪。
也不會告訴少女,便是皇朝的納蘭大將軍也教會了自己殺人的本事。
眼前的草原公主根本不知道,在遙遠的富春江上鎮上,有一個少年每天苦練射箭,後來又在風雪中每天揮劍一萬遍。
而這些動力,只是少年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不受到土匪的傷害。
對華生來說,今天死在他劍下的那十幾個土匪,只是他十幾年來勤苦練之下、幾個師傅苦心栽培的結果。
他相信,如果換成眼前的少女,只怕土匪還未近身,便遠遠地逃走大喊救命了。
今天草原上的一番戰鬥,被蘭氏王庭的公主遇見,卻沒有被南海飛仙島的修士遇上,這對他來是,應該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蘭飛燕喝了一口春茶,喃喃問道:“你真的想去那山上麼?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華生聞言嚇了一跳,揮揮手:“我自身難保,你跟去幹嘛?萬一遇到危險我可保護不了你。”
在他看來,自己有神符,打不過大不了就跑路,若是多一個人跟著,那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我也想去看看那座大山。”蘭飛燕加重語氣說道:“因為我從小就看著那座山,卻不敢上去,所以現在更加好奇。”
其實她想說的是,既然你都敢上去,我怕什麼?
華生揉了揉臉,沉默片刻後說道:“我去那山上估計要跟草原的流匪遇上,會有意料不到的危險。”
蘭飛燕一愣,扭頭望著大帳的方向,喃喃說道:“難不成,你讓我跟父王請示,帶上幾十年草原修士嗎?”
華生搖搖頭,輕聲說道:“我希望你能留在王庭之中,畢竟這裡人多安全。”
且不論蘭氏王庭最後會不會跟飛仙島合兵一處,至少眼前看來,這個一臉呆萌的少年對自己沒有惡意。
華生自然不想她跟自己去涉險。
去陰山深處打探一番,對自己不過是生死之間的一番歷經,他從師傅的嘴裡聽到乾爹當年在天山上的故事。
乾爹可以六歲上天山,眼下自己已經十九歲了,再怎麼說,也得去那座山上看上一眼。
不能負了天山弟子的威名啊!
蘭飛燕捧著一杯熱茶,眺望著遠處的陰山,心裡卻在盤算著夜裡如何跟父王開口,畢竟要離開家出行,她要跟父王說一聲才好。
否則,到時候不知道要嚇壞多少人。
華生想的更簡單,他決定連夜離開這個地方。
倘若給蘭氏王庭的汗王得知,是她拐走了草原的小公主,估計得派出不少的高手來尋找兩人。
對於打小就跟著師傅胡歌上了天山的華生來說,陰山上的土匪們並不可怕,來自南海飛仙島的一行修士,才是他不安的原因。
趁著這些人還沒有注意到自己,他要離開這裡。
遠處傳來了一陣琴聲,有人在放聲高歌,聽在華生的耳中,讓他想起了乾爹時不時也會在天山上彈奏一曲。
甚至明珠妹妹,也從小跟著乾爹一起練琴。
這些年過去,他沒有再見過耶律明珠彈琴,因為少女告訴他,自從離開了師父,她就不想再彈琴了。
後來鐵匠師傅告訴他,這叫做離愁。
就像他當初跟著師傅離開小鎮,一路上坐在船鬱鬱不樂一個道理,那個時候的華生第一次離開爹孃。
還不知道那樣的心神不寧的情緒,便叫做離愁別緒。
兩人守著一壺檢茶,聊了將近一個時辰,遠遠地響起了一聲呼喚,卻是一道婦人的聲音。
蘭飛燕聞聲驚叫了起來,看著華生笑道:“不好,母親在叫我了……那個,一會等著我過來烤肉啊。”
說完也不等華人回話,便如乳燕歸家一般,飄然間往大帳之處飛掠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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