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風雪擾皇城,卻不能阻止大臣們上朝的腳步。
不僅僅是因為他們要去聽高高在上的女皇訓話,還因為今天是冬至,按照往年的慣例,今天宮裡應該下發利是給朝中的大臣。
眼下的朝臣也分為兩派,便跟當年一樣,麗妃的令狐家族終於可以揚眉吐氣。
只是因為皇叔夏淵的原因,當初抱病告退的右相一時還不敢出來,畢竟皇帝換了,下面的大臣還在。
漫天的雪花將皇城高高的宮牆染白,一幫大臣們各自坐著馬車來到皇宮門外,等著時辰一到入老師朝。
他們也知道,今天的早朝跟往日並沒有什麼分別,最多喊兩聲萬歲,領好各自的好處便退朝。
眼下時局安穩,莫是女皇,便是朝中大臣們也覺得無事可做。
只有左相等人,盼著有一天早些到來。
在他們心裡,便是這漫漫嚴冬再漫長,也終會有春暖花開,冰雪融化的一刻。
轟隆隆,皇宮沉重的宮門緩緩開啟,聲音極為沉悶,就像這陰霾的天氣一樣,重重地撞在一幫大臣的心上。
左相站在右相的身後,面色平靜地說道:“過了冬至,要不了多久便要立春了,你找到那些孩子的下落了嗎?”
右相的眼中閃過一絲憂鬱,旋即燃起了憤怒的火苗。
輕聲回道:“沒有,不知道蘇清月把他們藏去了哪裡!”
左右心頭一驚,心道這都過去了多久,怎麼一點訊息都沒有?
右相望著他一字一句說道:“最多等到清明,若是還沒有他們一家的訊息,我便不會再忍耐下去了。”
左右緊閉雙唇,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收到皇帝的訊息,只是他並沒有慌亂,是因為他相信納蘭雨和衛先,還在大帥姜火。
只要大軍還控制在自己一等人的手裡,憑藉著軍力更勝一籌的禁軍和自己人等,便還有時間重新奪回皇朝的控制權。
女皇可以篡位,他們也可以廢掉現任的皇帝。
只要女皇敢動禁軍的掌控大權,兩人便有理由拿她們開刀,大家都在比耐心。
看誰把誰熬死。
一幫朝臣魚貫而入,往著金殿而去,只盼著例行一番之後,早早回去跟家人團聚。
在大多數人的心裡,誰當皇帝跟他們並沒有多大的干係。
只要女皇不摘掉他們頭頂上的官帽,只要皇宮按時下發俸祿,他們何不樂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
正這此時,納蘭雨走到了右相的身旁,說道:“右相大人,你以為我們要如何?”
右相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心道這裡是說話的地方嗎?
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地回道:“眼下不知道,再等等。”
上朝的隊伍緩緩向前推進,有高興的,有不滿的,是納蘭真的這樣傷心的。
納蘭雨嘆了一口氣,他也明白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今天是冬至,這些傢伙盼著早些上朝,然後喊幾聲萬歲,然後回家陪老婆孩子過日子去。
……
一切都跟往常一樣,並沒有什麼變化。
皇城裡的商鋪照樣開門迎客,菜市場的商販照樣開門做生意,下雪天,他們的生意要比往日好上幾分。
因為天寒地凍,他們的菜便是賣貴一些,也沒多少人來計較。
畢竟這樣的天氣,誰都明白不容易。
若不是為了討生活,誰願意在這樣天寒地凍的時候,還不辭辛勞、頂風範冒雪地做生意。
這裡是五域的皇城,這裡也是煙火人間。
但是,便是這樣的一個尋常不過的一天,卻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情。
因為,皇城裡的四大軍營的禁軍,早上起來洗漱一番,吃過早餐之後,欲要出門去城門處換防時發現出不去了。
無論是普通的禁軍,還是四大城門的守將,都出不去了。
便是手持令箭也出不去了,嚇得一幫禁軍直嚷嚷,有經驗的禁軍喝住了這些驚叫中的禁軍,說是等到午時再說。
他們知道,像今日這樣的怪事皇城只發生過兩回。
一回是十幾年前,大皇子率十萬大軍從南疆而回,一日之間推翻了二皇子的皇位那天。
還是便是當下的一刻,這讓他們感到惶恐。
心道,難不成這剛剛登基不久的女皇又要再次被人推翻?
於是,一幫禁軍都抬頭望向皇宮的方向,希望能早些得出結果。
更有好事的禁軍在言論:“沒事,等上朝的納蘭將軍收到訊息,自然會來救我們的。”
“大家都不要慌張,就算換了皇帝跟我們也沒啥關係。”
“沒錯,東風吹,戰鼓擂,我們打架怕過誰?”
四大軍營皆是如此,大家都在等著皇宮裡傳出最後的訊息。
……
辰時還差一刻鐘,就是四座城門當值的禁軍正在疑惑之時,嚷嚷道換班的兄弟比往日裡慢上一刻鐘的當下。
不料卻迎來了來自白玉城的一幫守軍。
帶隊還是白玉城的城主王天化,而衛青玉則是去了北城門。
“今天有特殊情況,各位怕是要辛苦等到午時之後,軍營裡的兄弟才能來換防了”
王天化看著南城們的守將說道:“你們若是辛苦,也可以由帶來的兄弟值守兩個時辰。”
守將的眉頭皺得極緊,從王天化的語氣來看,怕是整座皇城將要發生極大的變化,否則白玉城主不會帶著守軍擅自前來皇城。
自己接下來應該怎樣做?一眼望著,對方來的怕有上千的將士,哪裡是自己幾十人能掙扎的?
於是四大城門幾乎在瞬間換防,換下來的禁軍也沒有離開。
因為他們被告知,在午時之前,他們就算回到軍營門口也進不去。
眾位禁軍一聽,與其站在軍營門外吹風,還不如留下烤火。
天塌下來,有大將軍頂著。
王天化看著一幫皇城的禁軍笑道:“只是皇城出了一點麻煩,需要各位留在這裡,只要不亂來,便不會有意外的事情發生。”
於是,進出皇城的百姓、客商突然間發現,今日城門處的禁軍,比往日裡多了三倍不止。
即便是多了這麼多的守軍,卻也沒有人為難進出城的客商、百姓。
風雪如故,無論是來自白玉城的王天化等人,還是留下天的皇城禁軍,都在盼著午時的到來。
……
辰時,皇宮金殿的大門開啟,一幫等著上朝的大臣們魚貫而入。
當年的大太監早已經飛昇,換了一個新來的,長得眉清目秀的青年太監。
待得眾大臣分列站好,大太監王一陪在女皇和國師蘇清月的身後自殿後走出。
看著一幫嚴肅的大臣,王一清了清嗓子。
大聲說道:“今日冬至,女皇陛下為朝中大臣準備了利是,一會退朝之後請各位領取。”
“女皇陛下難得過一回冬至,眾臣祝女皇吉祥如意,萬事稱請心。”
“吾皇萬歲,我等感謝不盡。”
“吾皇萬歲,祝冬至吉祥如意。”
一時間,大臣們紛紛表示感恩,想著左右上朝無事,怕是一會女皇訓完話,領了好處便能回家了。
“各位有事上奏,無事便退朝了,是日冬至,大家都早些回家陪伴家人過切吧。”
一身白裙滾著金邊的蘇清月看上去比往日要溫和一些。
看著一眾朝眾凝聲說道:“女皇祝大家節日愉快。”
在她眼裡,便是右相等人有千般不甘心,只要自己不將皇帝失蹤的事情捅出來,誰也不敢找她和女皇的麻煩。
兩年,在她看來不過彈指一揮間。
只要青城的掌門飛昇,她掌握了整個青城之後,便是右相夏淵找他的麻煩,她也不怕了。
這,便是她跟麗妃的底氣。
右相一直沉默著,靜靜地看著金殿上的兩個女人,心道倘若有一天國師突然間回來,你們又將如何面對?
因為他知道,國師便是面對怎樣的危機,也能揮手之間化去。
而且經歷了諸多變故之後,只要自己和左相不站出來,這兩個女人怕是很難再是善終。
看著眼前的一切,似乎看到了國師那張沒有多少表情的面容。
正在輕輕地說道:“我在這裡,你儘管放馬過來。”
左相一樣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不過他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女人確實比自己要強大、修為不是自己可以抵禦。
然而他在心裡想著,如果不是因為皇帝陛下的原因,自己跟右相,跟大將軍也不至於被坐困皇城。
站在眾人之後的納蘭雨更是無語,他已經無願再多看兩女一眼。
他怕自己熬不到春開,就要跟蘇清月動手,哪怕自己打不過眼前的兩個女人。
“但願天遂人願!”忍無可忍的納蘭雨,終於憋不住大聲嚷嚷了一句。
群臣一時肅然,無人敢接納蘭雨的話,連右相也皺起了眉頭,怎麼看來,今天都不是一個最好的時機。
蘇清月怔了怔,看著納蘭雨沉聲說道:“納蘭將軍這是在祝賀皇上,還是在詛咒皇上?今天可是一個好日子哦!”
她的聲音突然間變得冷酷無情,將一身修為的力量釋放出來,欲要往納蘭雨鎮壓過去。
身為大將軍,納蘭雨不知經歷過多少血戰,所以面對蘇清月的脅逼,他並沒有一絲驚慌。
“蘇先生這是心裡有鬼麼?我這話哪裡有詛咒的意思?”
納蘭雨抬著頭,靜靜地說道:“想當年我陪著皇上征戰南疆,陪著國師北海殺敵的時候,那個時候蘇先生和女皇大人,又在哪裡?”
轟隆一聲,納蘭雨的一番話如在冬日裡響了一起驚雷。
重重地劈在一幫假裝無知的群臣頭上,也重重地劈在蘇清月和麗妃的頭上。
兩人一愣,一時竟找不到話來回復。
“大膽,無知之人竟敢在朝堂之上質疑女皇陛下和國師大人!”
大太監掃了他一眼,厲聲說道:“難不成,納蘭將軍不替家人著想,不想要過完冬至了麼?”
右相在心裡嘆了口氣,望著金殿上的女皇,靜靜地說道:“女皇這是等不及了,要對一幫有功之臣大開殺戒了麼?”
女皇眉頭輕皺,看了身邊的蘇清月一眼。
蘇清月冷冷一笑,上前一步說道:“就算如此,右相又將如何?”
右相一愣,氣得鬍鬚一抖,大聲呵斥道:“蘇清月,你算什麼東西?”
就要蘇清月欲要大發淫威,施壓右相的時候。
金殿兩扇沉重的雕花大門無風自動,吱呀呀地緩緩合上,發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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