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元一聽也呆住了,細細想來,當年還真是如此。
那個時候他正在替小青鑄造清風劍,這把聽雨劍還是無心之作。
後來也是西門小雨非得做自己和徒弟,又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鑄劍,非要將另一把劍拿走。
這一轉眼,沒想到連皇甫青梅都做了母親,自己卻再次回到了少年的時光。
想到這裡,禁不住喃喃自語道:“我說師父啊,下回能不能換一個花樣?”
正說話間,天空一輪豔陽當頭,一道金光落下,照耀了一幫人的眼睛。
一道淡淡的金光,從酒坊的後院飛了出去。
陽光照耀在定安城的大街小巷,也照耀在一老二小的身上。
小魚兒拉著老人的手笑道:“老爺爺你拿了哥哥的寶貝,他會不會生氣啊?”
跟在兩人身後的小黑搖搖頭,說道:“哥哥昨天夜裡撿了許多寶貝,爺爺只是拿了一枚,他不會在意的。”
老人淡淡地說道:“你們哥哥秋掙錢的事,我們負責替他花錢。”
小魚兒點了點頭,笑道:“老爺爺我們先去找好吃的,一會給小魚兒買裙子去。”
老人看著小黑問道:“小黑啊,你想要些什麼?今天我們多買些。”
小黑想了想,撓了撓腦袋回道:“爺爺買些種子吧,這零食買再多也不夠吃啊。”
老人一聽樂了,認真地回道:“說得也是,我們得買些種子回去,花生瓜子、鮮花一樣都不能少了。”
小魚兒歪著腦袋想了想,問道:“哥哥昨天夜裡好好的,怎麼會有土匪殺上門來?”
小黑想了想說道:“小黑昨天晚上很想出去給哥哥幫忙的。”
“那是你們哥哥的命,眼下用不著你們,你們只要好好地修行就是了,我們不要干涉他的事情。”
老人靜靜地說道:“便是主人,也不會出手干預他,莫要說你們兩個小傢伙了。”
小魚兒指著前面笑了起來:“老爺爺快看,那裡有一座大湖,好像哥哥也來過。”
老人微笑著說道:“我先帶你們填飽肚子,再去逛街。”
小黑嘿嘿笑道:“哥哥吃過的地方,小黑一會得多吃些肉。”
……
酒坊後院之中。
西門夢蝶正苦著一張小臉,恨恨地盯著揮汗如雨的李修元。
想了想嚷嚷道:“師傅,蝶兒耳朵裡聽到的都是你打鐵的聲音,如何還能靜下心來彈琴?”
坐在一旁的西門小雨,手裡捏著一把瓜子,微笑不語。
李修元眉頭皺了一下,隨後指著在院子裡砌牆的工人說道:“你好好看看,仔細看看他們有沒有被我的聲音打擾?!”
這回輪到西門夢蝶發呆了,歪著腦袋看向埋頭苦幹的工匠們,低頭想半晌。
才搖搖頭回道:“可是蝶兒做不到哦。”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看著她說道:“當年你姑姑在這裡學琴,我一樣在鑄劍沒有停下,她還不是一樣安靜地學完了?”
說完看著西門小雨說道:“你把我當年說給你的道理,講給這傢伙聽聽,想不明白回去再想,想明白了再回來學琴。”
西門小雨一聽也呆住了,看著西門夢蝶皺起了眉頭。
看著她說道:“蝶兒我跟你說,彈琴有三種境界,你現在才學了一種哦!”
西門蝶一聽頓時傻眼了,忍不住問道:“姑姑說來聽聽,看看蝶兒能不能做得到。”
西門小雨認真地說道:“第一種就是你之前練的,聽著窗外的風雨聲,聽著你師傅鑄劍打鐵的聲,你就情不自禁想要合著他們的節拍……”
西門夢蝶點了點頭。說道:“蝶兒好像是這樣的。”
西門小雨搖搖頭,接著說道:“第二種境界是,窗外下雨的時候,你心裡要想著天空烈日炎火炎,它下它的雨,我彈我的琴,不受任何人的影響……”
“難不成,就跟眼下的師傅一樣?”
西門夢蝶望著她怔怔地說道:“可是蝶兒彈著彈著,不知不覺又變成師傅的節奏了。”
西門小雨沒有理會她,而是接著說道:“最後一種意境,便是我想彈什麼就能彈奏什麼,不管外面是颳風還是下雪……”
一邊揮動鐵錘的李修元心裡暗自嘆了一口氣。
心道自己無意中收下的這個徒兒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看來世間萬物都離不開佛法三境。
心裡喜歡,卻沒有在臉上流露出來,手裡的節奏也沒有變快或是變慢。
只是想著要為兩女打造一把完美的靈劍,讓她們以後可以憑此遮擋一絲的風雨。
聽著姑姑的一番解釋,西門小雨似懂非懂,看著她苦笑道:“姑姑,好像很麻煩的樣子哦。”
“是很麻煩。”西門小雨嘆了一口氣,微笑說道:“那你便先跟著師傅的節奏練琴吧,等過幾天再試著不聽他的聲音。”
在她看來,或許只有熟視無睹之後,才能漸漸忘掉李修元這叮叮噹噹打鐵的聲音。
聽到這裡,李修元眉梢一挑,笑道:“妙好,實在妙!”
停下手裡的鍛造,將劍胚放進爐火裡。
看著西門夢蝶說:“如此,你便先跟著我的節奏練吧,過幾天再反過來試試。”
西門夢蝶一聽笑了起來,拍著小手說道:“蝶兒就知道師傅最好了,沒想到姑姑一說,原來這麼簡單。”
“我可是怕了你了,你可不要丟我的臉。”
西門小雨看著她笑道:“也不能丟了你母親的臉,知道麼?”
李修元搖頭笑著說道:“學習琴道不是為了你母親,也不是為了你姑姑,記住我的話,你學的一切本事都只是為了你自己。”
西門夢蝶一聽,一雙眉尖不由得緩緩皺起,有些意外會聽到這樣一個說法。
低頭想了半晌,才認真地問道:“蝶兒好像有些明白了,外婆好跟我說過,練好劍法只是為了蝶兒自己哦。”
李修元點了點頭,回道:“既然想明白了這個道理,那麼便繼續吧,不要停下來。”
於是,酒坊的後院裡響起了一陣叮咚琴聲。
不一會又摻雜進了陣高低不平、鐵錘敲打在石塊上的聲音。
接著便是李修元不急不慢,保持一種節奏,鐵錘敲打在劍胚上的聲音。
三種不同的聲音互不影響,又幾乎是融合在了一起。
組起了一幅和諧的畫面,高低不同的聲音,聽在李修元的耳中如同一曲天籟之聲。
……
定安城百里以外。
離龍山不到十里的山腳下面,一道道情報不斷從龍山附近方向傳來,皇甫青梅撒出去的暗哨在這一刻紛紛傳來訊息。
大營之中,每時每刻都在匯總附近山脈的各種情況。
時近戌時,小黑早就飛上了山寨之上,提前去做各種進攻的準備。
西門孤星緊張地看著皇甫青梅,小聲說道:“這小黑上去,不會有事吧?他可不能出事,否則我那兄弟會殺了我的。”
“沒事,別嚇自己。”
皇甫青梅心裡其實也沒多少把握,但是想著李修元既然把小黑泊來,肯定有他的謀劃,當下神色沉凝回道。
“好吧,等時辰一到,我們就發起進攻!”
西門孤星望著天空的夜色慢慢變黑,回頭問道:“要不要現在就出發,先在山腳埋伏?”
皇甫青梅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問道:“吩囑大軍出發,到時候把全部的軍馬都留在山下,我們徒步上山。”
西門孤星眉頭皺起,沉聲回應:“我現在就去,你就留在山下吧,我帶人上去就行了。”
皇甫青梅嘆了一口氣,說道,“我要跟你在一起,走吧。”
於是,大軍在夫妻兩人的帶領下,悄悄往龍山腳下而去,一切都等著亥時一刻,小黑在山上發出訊號。
龍山之上,土匪的山寨裡,夜烏雲遮月。
身為烏鴉的小黑避開了山寨裡巡夜的土匪,在一座座木屋、樓閣之間飛舞。
將一張張神符貼在暗處,只等著時辰一到,便給山下發出訊號。
山寨位居龍山之上,是蠻荒最大的匪患之地,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盤踞在這裡足有千餘土匪,高手眾多。
便是之前在定安城中折損的數十、上百人,也沒能傷到土匪的根本。
定安城的定軍一般從不出城,更不說用來剿匪。
若不是因為李修元的原因,以及莊婉兒的拍板,估計西門孤星的老爹在現在還下不了進攻的決心。
入夜之後,熱鬧的山寨漸漸安靜了下來。
前後忙碌了一個時辰,將近亥時,小黑站在一棵大樹上靜靜地看著,有土匪出來換崗,不過誰也沒有把巡夜當回事。
畢竟這裡是上千人的修士,誰敢來這裡打事?那不是找死麼?
某座大殿之中,亮著一盞油燈。
“大當家的,我們派去定安城中的兄弟全都折損了。”一位黑衣中年人走了進來,恭敬行禮道。
馬風雲眉頭一皺,冷冷地說:“難不成,定安城來了高手不成?”
中年男子搖搖頭,輕聲回道:“眼下還不知道,畢竟我們在城主的暗點也被他們拔掉了。”男子低著頭說道。
“先這樣吧,過幾天,我親自去城裡看看,難不成定安要變天不成!”
馬風雲看著手裡的書卷,漫不經心地說道。
中年男子稍微猶豫了片刻,忍不住問道:“敢問大當家,我們要不要做些準備?”
“準備什麼?”馬風去淡淡一笑,說道:“龍山只有一條路,他們上得來麼?沒必要大動干戈。”
中年男子面露憂色,剛要開口勸說,卻被馬風雲阻止。
“行了,你回去吧,我自有分寸……”
“屬下尊命。”男子無奈一禮,心中暗歎,不知大當家是太自信還是自大,萬一龍山被大家包圍了可麼辦?
馬風雲沒有解釋,也沒有解釋的必要。
從他選了一座龍山做山寨,這麼好的地形,不利用白不利用。
平原之上定安大軍面對上千的土匪,打起來還有些吃力。這是龍山,馬跑不起來,大軍攻不上來,他根本不用害怕。
山寨的大樹之上,小黑靜靜地趴在上面歇息,他在等著最後一刻的到來。
辦完了李修元交代的事,眼下的他準備飛去將守在路山土匪們一個個放倒。
李修元說了要全殲,不希望有土匪逃跑掉。
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中躲在雲層裡的月亮,一陣山風吹來,小黑展開翅膀,將自己融入了無邊的夜色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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