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在下。
無論土匪們射過來的箭雨多麼恐怖,李修元始終站在醉生夢死的屋簷下面,一步不曾後退!
他身後的大陣還未啟用,他把自己站成了一棵樹,跟長街融為了一體。
眼見自己的手下紛紛棄弓而去,
土匪首領揮手將頭頂的竹笠扔掉,露出一張黝黑的臉,閃過一絲絕然之色。
手裡的長劍變成一條黑色的毒蛇,將自己融入長劍之中,人劍合一劍以勢不可擋的氣勢往李修元衝了過去。
李修元沉默看著對方,默默地取出一三枝不同的符箭,然後開始拉弓,手裡的鐵弓陡然嗡鳴振動!
一枝黑色的符箭劃過身前的雨霧,往一劍合一衝來的土匪首領飛了過去!
天空的雨珠落在青石板上,發出滴答的聲音。
刺破幾雨的鐵箭也在發出歡呼的聲音!
還沒等飛出的符箭跟對方相遇,李修元毫不猶豫地接連射出了二枝符箭!
二枝是火焰符箭,一枝是爆炸符箭!
出於對洞天境土匪首領的尊重,他接二連三射出了三枝符箭,這也是他很久以來,同時射出三枝符箭!
嗡嗡嗡!嗖嗖嗖!
第一枝符箭跟土匪首領的長劍遇上,發出“叮!”的一聲,將土匪人劍合一的氣勢打斷。
讓飛在半空中的土匪首領不得不停了下來!
第二枝箭將土匪首領手裡的長劍射斷,並毫不留情地射進了他的手臂之中。
便是洞天境的護體罡氣,也擋不下佛門金身之力!
雨夜中,突然有一道金色的火焰燃燒起來。
在符箭呼嘯著穿過雨霧的剎那,深深刺進自己手臂的瞬間,土匪首領嘴角有鮮血滲出,苦澀的笑容就此定格。
一雙不甘心的眼睛,怔怔地望著持弓站在屋簷下沉默的少年,心中滿是絕望的情緒。
就在此時,第三枝符箭於電光石火之間刺進了他的肌膚之中。
於是,在冷冷的雨霧之中,金色的火焰突然發出了一聲爆炸!
“轟隆!”一聲巨響,長街正中有一道巨大的火球爆開,隨後往紛紛揚揚的雨霧飄灑的天空升起。
一身修為好不容易突破到洞天中期的土匪首領,在李修元的三枝符箭之下,化為了雨夜裡的飛灰。
……
漫天的秋雨淅淅瀝瀝落在長街之上,落在醉生夢死外的三丈之地。
少年的黑衫前襟已經被雨水打溼,偶爾被夜風掀起,皺著的眉頭沒有一絲的改變,此時的少年就是大街上的一棵樹。
長街漫天的悽風苦雨,少年卻一無所覺,握在手裡的鐵弓在輕輕地顫抖。
望著化為烏合之眾的土匪殺手們紛紛奔向黑暗之中,眉頭再次輕皺了一下。
接著靜靜地收起了鐵劍,默默地取出箭袋背在身後,雙腳用力之下化為一道流光,瞬間飛越長街,飛向逃命中的土匪、殺手們。
安靜的雨中馬車內響起一個極淡然的字:“咄。”
雙腳重重踏在青石板上,四周濺起一道道的雨水,憑著地面的反震,李修元的身體如同離弦的鐵箭,嗖的一聲橫掠出長街,躍至半空。
人在半空,手裡的鐵弓拉開然後捏住了一枝鐵箭,右手鬆開,一道黑色的閃電離弦而去。
人在風雨中,猛地拉開鐵弓搭上鐵箭,弓弦繃緊再放,又有一枝鐵箭射出!
鐵箭一枝接著一枝,如一道道黑色的閃電射向雨中奔跑的土匪、殺手!雨霧瀰漫,李修元的雙腳踩在如小溪一樣的長街之中,身體落在地面瞬間,嗖嗖嗖又是那三枝鐵箭飛了出去。
苦苦修煉一路走來,他的反應和出箭速度已經到了一個驚人的高度!
既然他不打算放過今夜來襲的土匪,那麼便沒有停下手裡鐵箭的道理。
只見李修元踏著長街的雨水,像一隻自雪山下來的雪狼,在雨中狂奔。
手中的鐵弓一次次地張開,弓弦嗡嗡作響,鐵箭如電嗖嗖中射出!
雨下個不停,他手裡的鐵箭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剎那之間,長街上的雨夜有十幾枝閃電般的鐵箭,刺破漫天的雨霧,在雨夜裡發出呼呼的聲音,嗖嗖往前射去!
雨夜有敵,雨夜有箭!
就在一剎那之間,時間彷彿停頓了一剎那,天地間的一切瞬間安靜下來,連紛紛揚揚的雨霧也停在了半空之中。
然而十幾枝鐵箭卻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刺破瞬間停止的雨霧……
就在此刻,狂奔中的黑衣人也感覺時間瞬間停留一剎,身體如同懸浮在半空之中。
十幾枝如閃電一樣的鐵箭,使洞天境的土匪首領也無法攔下,更不要說逃命中的土匪殺手了。
狂奔中的土匪們感覺到心臟驟然一緊,身體突然一挫,整個人的如被大石撞上重重地往地上衝去!
雨夜裡傳來一陣陣的驚呼和悶哼之聲,緊接著便是一道接著一道的火焰燃燒起來。
奔跑中的土匪、殺手瞪著雙眼往下看去,只見一枝黑色的鐵箭,刺穿自己的胸前,一道金色的火焰燃燒起來。
如一個黑色的幽靈,於夜雨中一路飛奔射箭的李修元,根本來不及去細看中箭倒地的黑衣人。
在他神識鎖定之下,還有七八個漏網之魚正往更遠的地方狂奔而去。
李修元面無表情地停了下來,手裡的弓箭拉成了滿月之狀。
神識鎖定了一個個飛奔中的黑衣人,冷冷說道:“去吧!”
於是,雨夜裡再次響起一聲聲的弓弦嗡鳴之聲。
狂奔中的黑衣人面露驚恐絕望之色,身體冰涼一片,聽著雨夜裡一聲聲的箭鳴,彷彿來自地獄的死亡召喚。
更遠的地方有一道道金色的火焰燃燒開來!
李修元沒有去欣賞雨夜裡燃燒的陣陣火焰,手裡的弓箭再次拉滿,右手猛地鬆開,飛出的符箭刺破一夜的秋雨。
轟!轟!轟!!
一道……二道……更多的火焰在雨夜裡燃燒開來
直到神識鎖定的最後一個黑夜人倒在符箭之下,李修元才鬆開手中的弓弦。
臉色蒼白的他,終於鬆了一口氣,默默地收起了握在手裡的弓箭!
他並不在意放這些土匪殺手一條生路,因為他要不了多久便會離開蠻荒。
他卻不敢放走任何一個來犯的土匪、殺手,因為小紅一家還要在這裡生活。
大姐李秋水還要在定安城經商、生活上數十年的時間。
他不敢賭這些土匪、殺手會不會有一天再回來報復小紅和大姐李秋水。
大姐雖然不怕,可是她的生意需要一個安寧的環境,不能一次次在路上被土匪們打劫。
時近未時,長街上一片死寂,連一隻路過的野狗都沒有,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
收起弓箭的李修元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默默地取了一翁靈酒拍開,抱著猛喝了幾口。
烈酒入喉,如火焰穿胸而過,在他腸胃裡燃燒起來。感覺到自己終於放鬆下來之後,李修元收起了酒甕,拎著一把鐵劍,開始在茫茫雨霧中行走。
蒼白的面容在喝了幾口靈酒之後微微泛紅。他要去打掃戰場。
這個時候小黑已經進入了夢鄉,沒有人可以幫助他。
為了不給定安城的百姓留下土匪殺手的陰影,他要趁著秋雨正濃,將所有的殺氣,血腥一一抹去。
行至一半,天空的烏雲突然消失,露出了一輪明亮清幽的圓月。
望著空中的月兒,李修元苦笑道:“十五的月兒十六圓,你這是想照亮我的前路麼?”
在他看來,今天夜裡的一番收穫,只怕他跟小黑兩人回到五域數十年都不用為靈石發愁了。
蠻荒的靈石他和小黑都用不上,只能當成貨幣來用了。
望向身邊被月亮照亮的地面,看著青石地面上還在流動的雨水,看向了更遠的地方,那裡需要他一一去打掃、清理。
……
一陣秋雨毫不徵兆地打擾了定安城中賞月人的興致,讓更多的百姓修士不得不提前入了夢裡。
只有城主府中的某個房間的燈光依舊亮著,窗前坐著半夜驚醒的莊婉兒。
放出的神識同樣鎖定了長街上發生的一切,看著少年已經漫不經心地開始打掃戰場,不由得微微皺眉。
嘴唇微微翕動,喃喃自言自語道:“想不到數十年過去,那道大陣依舊沒有消失?!”
想著當年那幾場恐怕的一幕,再回首今夜發生的一切,便是已經入了超凡之境的女人也忍不住心情激盪!
怔怔自語道:“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是神符師!”
在她看來,少年肉身驚人已經讓她驚訝不已了,沒想到少年射出的符箭更加恐怖。
便是洞天境的殺手也倒在了他的箭下,而且符火一旦燃燒,便是不死不休的結果。
想著那年少年身騎白馬,破空而去的一幕,禁不住幽幽地嘆了一口。
心道還好自己一家跟這傢伙的關係不錯,至少肯為小雨和夢蝶鑄劍,想想也不錯了。
或者,等那酒坊裝修完工之日,真的要去跟那少年見上一面。
看目的地當年的少年英雄,變成了什麼樣子。
月輝靜靜地灑落窗前,鬱悶了一晚的莊婉兒,臉上終是露出一絲笑容。
……
未時將盡之時,打掃完戰場的李修元回到了酒坊的後院。
點了一盞油燈,煮了一壺靈茶。
院子裡有一堆不同的兵器,想著要不要拿來鑄造一張茶桌,以後走到哪裡都用得著。
喝了一杯靈茶,忙碌在半夜的他卻睡意全無。
於是翻箱倒櫃將硃砂符紙取出放在桌上,就著面前的油燈,一張接著一張,沒有停歇下來的意思。
解決完了定安城土匪的窩點,又收拾了來犯的土匪。在他看來,接下來應該輪到城主府派出兵馬去剿匪了。
雖然他不想跟著前去,但是為了小黑和西門孤星的安全,他還得再費些心思。
此時的他用井水將身體沖洗了一遍,換上了一件乾淨的衣服,他不想明天被小紅嗅到身上的血腥之氣。
手腕輕輕地移動,一張張新出爐的符紙攤在地上。
桌上的油燈照亮了少年的臉龐,地上的神符反射著一道金光。
天空中,隱匿了一夜的七星露出了半個笑臉,一縷星光落在少年的身上,似要為他洗去一夜的風霜。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