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上官豔紅的聲音太大,或許是這幾日樓裡的姑娘為李修元的琴聲所苦。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樓裡的姑娘們不由得齊齊往花園裡的少年望了過來、
甚至有膽大的姑娘笑道:“樓主說得對,那傢伙你彈的琴實在是太難聽了。”
“樓主大人,讓他重新給我來一曲!”
“就是,我都兩個晚上沒睡好,讓這小傢伙賠償我的睡眠。”
一時間,樓子裡的姑娘忍不住紛紛叫嚷了起來。
若不是樓主上官豔紅坐在這裡,怕是又要像那年一樣,往下面扔各式各樣的絲巾了。
上官豔紅的眉頭一皺,看著李修元緩聲說道:“他們不說,我倒把這事給忘了,你這一身修為沒有了,連彈個琴也變得難聽起來……”
聽到裡,李修元輕輕地搖搖頭,也不想解釋。
只是淡淡地說道:“元氣不足,彈的琴自然越來越難聽了。”
說完也不理樓子裡姑娘們的起鬨,而是繼續給小黑夾了兩塊肉。
“小黑啊,你吃了這麼多的肉,酒也喝了不少,羽毛倒是越來越漂亮了,怎麼就是變不回來呢?”
雖然他懷疑小黑的事情跟自己的師傅有關,可他還是忍不住抱怨起來。
“呱呱,哥哥你不明白小黑的痛苦,還要來取笑我。”
小黑比他更著急,在神龍谷他是不敢變,本來想著跟哥哥一起來到異世,可以自由自在了,沒想到還是變不回來。
如詩眼簾微垂,淺淺地喝了一口靈酒,感受著身體裡那道滾滾的藥力,也忍不住了。
看著李修元說道:“我我妹妹快要受不了啦,在我們回屋破境之前,讓我聽聽那一年的琴聲。”
李修元一愣,看著旁邊的如畫也漲紅了小臉,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喃喃地說道:“你們可真會給我出難題……好吧,琴來?”
如畫一聽,趕緊手一晃,一張古琴出現在她的手裡,而樓子裡的夥計似乎早就候著。
巴拉巴拉搬著一張琴臺走了過來,放在小橋流水的邊上。
跟上官豔紅說道:“樓主,琴臺來了。”
上官豔紅沉默片刻後,淡淡地笑道:“就算再難聽的琴,我也聽過了……來吧。”
“呱呱!哥哥來吧,小黑不嫌棄你。”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小黑,乾脆飛上了李修元身後桂樹的枝頭,輕輕地啄了幾朵桂花,扔在琴臺上面。
李修元眉梢微挑,笑道:“不怕我吵到你們的耳朵?”
上官豔紅笑了起來,說道:“見過你最好的狀態,總得讓我們看看你不如意的樣子。”
“師傅說得對,你便是彈的再難聽,我跟姐姐也不會笑你。”
李修元沒有說話,而是走到琴臺邊坐下,撿起小黑扔下來的桂花放在唇邊輕嗅了一下,淡淡地笑了起來。
喝了二杯酒,回想自己一路走來的路,以及路上所經歷的無限風景,不由得豪情頓生。
指間輕輕拔動之下,便是一曲來自雪原聖地的《望春風》。
只是一聲“叮咚!”之聲響起,卻讓樓裡樓外的姑娘、樓主、如詩如畫等人嚇了一跳。
連不喜音律的小黑也忍不住豎起了耳朵。一道幾不可聞的天籟之音,如春夜的雨滴輕輕地飄進了樓裡、樓外一幫驚呆之人耳朵。
拔動了她們的心絃,讓他們眼前一亮。
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年的午後,悠悠琴聲如山間淙淙清泉,再一次洗滌了她們的耳朵和心靈。
這才是她們認識的少年,這才是她們想要聽到琴聲,而不是那夜裡如俠客拖刀長夜行,吵醒了一街的修士,卻無人敢出聲。
彈到興處的李修元如回到了杏園之中,那滿園的飛花隨風掉落在自己的身上。
滿園的花香,讓自己伴花而眠。
不等曲終,又想到自己曾在高臺之上力戰合體境的長老,不由得豪情萬丈,當下轉調換曲。
卻將當年在南疆城頭彈奏的那曲《十面起伏》彈奏了出來。
嗅著頭上淡淡的桂花清香,望著眼前的小橋流水,想著坐在樓子裡憑欄聆聽的姑娘們。
禁不住高歌道:
在江中斬蛟劍氣沖霄,
在雲間射鵰愧煞英豪。
在小橋樓頭,
金桂樹下斜倚,
但見滿樓紅袖招!
……
聽著少年唱的歌詞,樓子裡的姑娘們終於忍不住了,紛紛使用自己的十八般武藝,各式各樣的絲巾扔了出來。
化為滿天的繁花,往桂花樹下的小年飛去。
這少年給他她們一個巨大的驚喜,一個個也顧得上樓主坐在花園之中。
一個個都要將心裡的那份驚喜發洩出來。
“公子你的琴彈得太好了,這才是天籟之音啊!”
“妹妹,趕緊把這曲子記下來,以後我們再學學怎麼唱!”
“如詩、如畫別讓那傢伙跑了!”
還沒等李修元撫琴三轉,樓裡的姑娘便忍不住嚷嚷了起來,再也顧不上什麼矜持了。
如詩、如畫已經驚呆在樹下,望著眼前的少年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上官豔紅輕輕地合著節拍,在桌上輕輕地敲打,心道這傢伙怎麼整出一股子俠客的風範了。
轉眼想想當年發生在望天城、定安城,以及黃竹城那些驚天動地的大事。
心道唯有眼前的少年,才能擔得上蠻荒世界的俠客之名吧?!
小黑聽得心情激昂,恨不得拍著翅膀飛上天空去翱翔一番。
一曲十面埋伏還沒有彈完,上官豔紅便帶著兩女匆匆離開。
如詩、如畫都處在破境的邊緣,上官豔紅要帶著她們回房破境。
看著樓主離開,樓子裡的姑娘們叫得更歡了,連小黑也跟著呱呱地叫了起來。
桂樹下的李修元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望著一園秋色,樹葉漸黃,手裡的琴調再轉,變成了微不可聞的《思無邪》。
鏗鏘之聲突然間變成了夜雨私語,讓樓子裡的姑娘、客人們聞聲一怔。
有聰明的姑娘已經靠在窗邊,盤坐在地,閉上眼睛靜靜地感悟琴聲的意境,放空自己的心神。
樓裡的客人有些是修士,聽聞琴曲之妙,也靜靜地閉上了雙眼,凝神靜氣,嘗試引起自己久不破境的真氣。
連站在桂樹枝頭的小黑也跳下了枝頭,趴在一帝的椅子上,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一時間,四季樓內外突然間變得異常地寂靜,連花園的鳥兒也停止了鳴叫。
只有清風輕輕吹過,拂動少年如雪的長衫,將悠悠琴聲送到四季樓的每一個角落。
更有修為高的夥計也停下了手裡的活路,找了一處僻靜之地盤坐在地,從琴聲的意境之中,尋找破境的契機。
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當年在修羅天域的書院,李修元便以一曲《思無邪》令無數的修士一朝破境。
更不要說他一路修行、感悟天地之意,體會世間的悲歡離合,不知不覺中,他的琴道早就是今非昔比。
當年在四季樓中,也是憑藉此曲讓無數的姑娘、客人,以及如詩、如畫聞聲破境。
今日再撫一曲,只想讓兩個處於破境邊緣的女子能穩住心神,靜靜地感悟破境的契機。
放空心神的李修元,一顆心思,卻飛到了鶯飛草長的三月,那個滿城杏花飄飛的風雲城。
那個夏日的午後,坐在紫竹院中的少年,身穿重重的鐵甲,還未跟先生學琴,便開始淬體修煉肉身之力了。
眼下的他,只想一路飛越萬重間關,早些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
撫琴三轉,陽光悠悠照在桂樹下的少年身上,也照耀在趴在椅子上睡覺的小黑身上。
一朵白雲悄悄飄來,替少年遮住了天空中稍嫌毒辣的日頭,花園樹梢上的小鳥跟小黑一樣,安靜地趴在枝頭。
只有少年身邊小橋下的流水,合著若有若無的琴音,發出淙淙的聲音。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李修元收起了古琴,手一抄,抱著小白離開了桂樹之下,往客棧裡緩緩走去。
只見四季樓四周的天地靈氣如旋風一樣倒卷而來,紛紛往樓中不同的地方湧去。
午後的時光,適合破境。
……
樓裡的客人和姑娘們各自回屋,紛紛感覺各人破境的機緣。
小黑則是在琴聲的催眠中已經沉沉入了夢裡,哪裡知道身邊發生了何事。
回到屋中的李修元沒有煮茶,也沒有看書,而是靠在床頭,懶洋洋地望著窗外的陽光,想著自己的心事。
畢竟要不了多久,離開定安城之後,第一站便是修羅天域。
書院的師弟衛青還好嗎?院長和胖長老是不是已經白日飛昇?楚風的老舅皇甫長老是不是已經回到大楚去做自家的長老了?
楚風有沒有跟清月公主成親?花天宇那個憨貨有沒有把楚飛煙請回妖域皇城?
而自己心心念唸的落霞山啊,回去的時候會不會如願吃到一山的春杏?
時光悠悠,靠在床頭的少年不一會便沉沉入了夢中。
又是一道金光閃耀,自視窗往外飛去。
玉碟空間的老人帶著兩個不安生的小傢伙,繼續去望天城裡尋找美食。
小魚兒說要在哥哥離開這裡之前再逛逛,多買些零食,免得以後捱餓。
小黑卻看著老人笑道:“老爺爺得買些挖地的工具回去,再過些日子小黑帶著小魚兒自己種靈米。”
老人看著兩人笑了笑:“今天出來好好玩玩,那些工具你哥哥多和是,不愁。”
小魚兒一聽,眯著眼睛笑了起來:“還是哥哥最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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