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三女四男洗漱完,換上乾淨的衣裳,帶著一身傷痕來到火堆前的,李修元的手裡已經端起了一杯靈茶。
指著面前剛剛煮好的一鍋藥汁,李修元淡淡地笑道:“一人打一碗喝吧,致於外敷的藥草我相信你們自己身上就有。”
坐在火堆旁邊,七人靜靜看著這幕畫面,看著剛剛殺人洗手後的少年,也懶得再裝出什麼震撼吃驚的神情。
稍作喘息,風雲四人回到帳篷裡面幫此包紮傷口敷藥,而百里雲煙也拉著還在發楞的慕容芷蘭和澹臺明月進了帳篷裡面。
做完這些事情之後,一幫天驕這才安心地回到火堆前坐下,各自倒了一碗看上去黑乎乎的藥汁。
好在之前百里雲煙受傷的時候,李修元已經給她吃過一回,六人也知道李修元不會毒死他們。
慕容芷蘭難得沒有吵鬧,乖乖將一碗藥汁喝得乾乾淨淨。
死裡逃生的她,看著眼前這個沒有靈脈的少年,眼裡的神情很複雜。
連風雲四人都有些震撼、有些不解、還有些畏懼。
他們沒有看見李修元是如何出手的,但是李修元射出的鐵箭卻救下了他們的性命,尤其是最後射在黑衣殺手身上的那枝符箭。
超出了他們對一個沒有靈脈,沒有修為,只是修煉了肉身之力少年的認知。
在此次襲擊中,雖然說是風雲等人一直在硬抗八名土匪,可是他們性命危急的時候是少年三箭殺死了土匪,解了四人的性命之憂。
然而越是如此,越發覺眼前這傢伙冷靜的可怕。
澹臺明月喝了一碗藥,看著李修元發呆,心道你只是一個沒有靈脈的傢伙,為何能做到這一切?
你在樓蘭城究竟殺過多少人,砍過多少殺手的腦袋?
喝完一碗藥汁,王一劍拱起雙手深深一禮,靜靜地說道:“大恩不言謝,希望有日能歸還這份人情。”
風雲也喝了一碗李修針元煮的藥汁,看著他哈哈笑道:“我肯定是還不了你這份人情了,就讓師姐一併記著吧。”
百里雲煙看著他嘆了一口氣:“看的出來,你根本沒有真氣,你只是憑藉著肉身力量如何能殺死這些土匪。”
澹臺明月壓抑住心裡的震驚,靜靜地問道:“你射殺那些土匪我並不感到奇怪,可是你卻能帶走芷蘭棄我不顧,我想不明白。”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看著她說道:“你又沒事,我何必管你?再說了,你們總得試著自己面對危險吧?”
心道難不成我要告訴你們,我八歲的時候就開始殺人了?
打從當年從天山下來,他就一直在做面對殺手和土匪的準備,更何況後來從落霞山下來,被土匪抓去當成肥羊來賣掉。
眼前這些無極聖地的天驕,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天雲山竹峰深淵之下,不知道被殭屍整死了多少回。
對李修元來說,今天死在他箭下的土匪和殺手,跟他在修羅天域比起來簡直是微不足道。便是在竹峰下面殺的殭屍也不止這些。
要知道那些殭屍可是比土匪和殺人還要兇猛無情的傢伙。
今天夜裡這一場襲擊,看澹臺明月七人看來,或者這只是意外。
但是李修元心裡明白這是命運的安排,他跟銀川城的殺手,跟樓蘭城的王家已經是不死不休的結果。
回過神來的慕容芷蘭,捧著一杯李修元遞給她的靈茶,渾身依舊在輕輕地顫抖。
嘴裡喃喃說道:“修羅,我是不是很差勁?!讓你看笑話了。”
“別介意,你只是弄髒了我的衣服。”李修元笑著回道:“倘若你之前連野雞都沒有殺過一隻,那麼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一個女修士。”
“可是我剛才殺人了!”慕容芷蘭加重了語氣,怔怔地說道:“我是不是很冷血?很可怕?”
李修元喝了一口茶,沉默片刻後望著她說道:“從樓蘭城出來,遇到的那些殺手,如果我不殺他們,他們就要來殺我們......”
“同樣的,今天夜裡這些土匪,如果你不殺他,剛才倒在地上的死人就是你!”
李修元看著圍在火堆邊上的七人說道:“就好像森林裡的野獸一樣,要麼你比別的野獸狠一些,要麼你的腳步跑得快一些。”
澹臺明月伸手抱著肩膀有些微微發抖的慕容芷蘭,輕嘆了一聲道:“師妹你真勇敢,比我還在厲害。”
澹臺明月細想之下,自己對面的那個兇惡的土匪,還是在面前這個少年的幫助下斬殺的。
而慕容芷蘭竟然獨自殺死了面對的土匪,這讓他感到很不可思議。
百里雲煙看著一旁不出聲的風雲四人問道:“你們四人怎麼了?”
坐在火堆旁的風雲艱難地抬起傷臂,捧著手裡的茶杯喝了一口,說道:“眼下我們六人都受傷了,不會影響到遺蹟探險吧?”
這句話一出口,火堆旁的四男三女都緊張地看著眼前的李修元,雖然之前為了生死存亡跟土匪拼命,但是大家卻把這要緊的事情給記了。
李修元看著七人淡淡地笑道:“現在你們想起這事了,從現在開始你們就眼前的一切當成在遺蹟之中探險。”
完了稍稍停頓了一下說道:“除了雲煙師姐,你們都只是皮肉之傷,明天吃完早飯就去草原上打獵去,最少一人帶回來兩頭狼。”
澹臺明月一聽,禁不住皺著眉頭問道:“一下子帶回十幾頭狼,吃得完麼?”
已經破了殺心的她,眼下也不再害怕了,只是想著有沒有必要一下子整這麼多的野狼。
慕容芷蘭嘴角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百里雲煙似乎明白了李修元的意思,只是她還不能巨烈運動,只能靜靜地看著大師姐說話。
李修元看著七人淡淡地說道:“不是話說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麼,如果你們不想進了遺蹟後任人宰割,那麼就要先把自己變成刀俎!”
澹臺明月點了點頭,靜靜地說道:“就算如此,也沒有必要一次帶回這麼多的野狼吧?”
“再花上一天的功夫,薰成肉乾,等你們進了遺蹟之後沒吃的時候,用來救命!”
李修元冷冷地說道:“我不相信你們帶的食物能在遺蹟裡撐上二個月的時間”
直到這時,澹臺明月才看著六人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如此說來,我們倒是忘記居安思危了......”
慕容芷蘭低下頭,輕聲嘀咕道:“我好像只買了一些零食,總想著吃的有師兄他們帶著,還是師姐也是一樣哦。”
百里雲煙點頭苦笑道:“我跟師妹把這事給忘了。”
李修元看著風雲說道:“明天你們分成二路,二男一女去草原上打獵,只要相距不過數里地,便是遇到危險也來得及互相支援。”
喝光了最後一口殘茶,李修元起身往自己的帳篷裡鑽了進去。
“今夜我破例了,那是因為土匪人多,你們永遠不要指望在臨死的時候有人來救你們!”
過了半晌,黑夜裡再次傳來少年那不帶一絲情感的聲音。
澹臺明月靜靜看著李修元的帳篷,心想若不是殺起土匪狠厲果斷,平時看起來就是一個沒有靈脈的普通凡人。
除了煮得一道靈茶讓人留戀,熬的一鍋肉湯讓人嘴饞以外,真的找不出來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然而就是這樣一名普通的少年,打從在樓蘭城外相遇以來,便帶她一次又一次強烈的衝擊,於黑夜之中獨自解決了八個殺手,而不向自己呼救。
這樣她想起了無極聖地後山的猛虎,一場暗殺帶來的餘悸還在深深地震憾著她,她卻想起了曾在山間看到的那隻猛虎。
那隻平日悠閒在山間漫步,偶爾低頭去細嗅山間野花的猛虎。
身前的火堆在發出嗶叭的燃燒聲,不知為何,只要抬頭望向已經鑽進了帳篷裡的少年,便覺得心情變得寧靜起來。
難不成眼前的少年便是那山間的猛虎?
“你們都累了,早些去歇息吧,明天我們去打獵!”澹臺明月嘆了一口氣,看著風雲四人靜靜地說道。
完了拉著慕容芷蘭的手笑道:“師妹也去睡,我跟雲煙再聊一會。”
臉色蒼白的慕容芷蘭看著她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師姐也早些歇息,我一個人有點害怕......”
才說殺人,便揮劍殺匪的少女,直到現在現在心裡還在呯呯亂跳,哪裡敢一個人進去睡覺?
澹臺明月一楞,當即一把拉著她靠在自己的腿上躺在草地上,輕輕說道:“你已經過了這一關,我跟雲煙還得試試呢......”
百里雲煙給澹臺明月倒了一杯熱茶,捂著胸口說:“師姐你們走後,又衝上來三個土匪,那會真的把我嚇死了......”
澹臺明月輕輕地拍著慕容芷蘭的肩膀說道:“說不得,過些日子還得你來安慰我跟雲煙兩人哦。”
閉上慕容芷蘭身體象受驚的小獸一樣輕輕地顫抖著:“聽師傅說,第一次殺人會噁心嘔吐,可我為何沒有?”
“若不是那傢伙把你拉你,師妹你這隻怕還在發瘋!”
澹臺明月望著天空漫天的星光,輕聲說道:“師妹,你可是狠狠地咬在那傢伙的胳膊上,要是我估計得疼個半死。”
慕容芷蘭哦了一聲,還沒回話便輕輕地打起了呼嚕。
一夜驚慌失措,在生死邊緣掙扎撿回一條命,頭一回殺土匪的少女終於忍不住進了夢鄉。
或許在她看來,只有夢裡才是安全。
百里雲煙看著已經進入夢鄉的師妹,皺著眉頭說道:“修羅說的對,我們以後不能依靠別人......每一次危險都要全力以赴。”
澹臺明月苦笑道:“誰也沒料到此行這麼危險,這還沒有進入遺蹟呢?”
從初遇之時她並不喜歡眼前之人,從樓蘭城出來在荒野遇襲,即便少年解決了所有的殺手,他依舊不喜歡眼前的少年。
在她看來,自己一行七人以後都是要走上修仙一途的修士,而眼前的少年只是一個修煉了肉身之力,沒有靈脈的凡人。
再過十年?還是二十年?仙凡之間的差距便會顯露出來。
雖然眼前的少年青澀顯得可愛,那又如何,只要不能走上修仙之路,早晩便是一堆枯骨。
然而這些少年的表現卻讓她有些驚慌無助。
少年分明是在用血淋淋的現實告訴她,若是不能狠下心下,還沒等著自己走上修仙之路,便先死在土匪、殺手的刀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