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若玉聽了大怒,拍著桌子道:“你信不信我把藏書樓的老頭叫上來,看他會不會揍你一頓?”
藥尊瞪了元尊一眼,笑道:“話說那小傢伙又沒招惹你,不說是他去拜師被你的弟子趕了出來麼?”
納蘭若玉看著二人冷冷地說道:“這話掌教說過一次,你們這是第二回,倘若再有人在我面對嚼舌頭,我一劍砍了他乾淨!”
“我不管外面颳了多大的風雨,我這徒兒從上來竹峰,邊後山都沒下過......孟神通可不是省油的燈,你們看著辦吧!”
元尊沒想到自己只是開個玩笑,竟然惹得玉尊立馬變臉。
當即忍不住說道:“再怎麼說,我跟藥尊也是那小子的長輩,他人呢讓他出來見見。”
納蘭若玉搖搖頭,笑道:“莫說是你,就算是掌教師兄來了也見不到他,要不我把孟老頭喊上來,讓他給你們解釋一下?”
藥尊嘆了一口氣,悠悠地說道:“不是樓蘭城出了那件在事嗎?我們只是想關心一下你新收的弟子,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納蘭若玉嘆了一口氣,說道:“那是我那弟子的命,想要報仇就努力,等有一天修為大成自己去報價......”
“那王強跟你徒弟的親事呢?不會就這會不了了之吧?”元尊看著納蘭若玉,心有不甘地問道。
納蘭若玉搖搖頭,淡淡地說道:“我跟掌教師兄說了,七年之後再比試一場,若是那會王強還贏不了,以後都別娶老婆了!”
藥尊一聽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事倒怪不得玉尊,技不能人還想人家嫁給他,這不是讓宗門裡的弟子看笑話嗎?”
從女人的角度,她自然是站在納蘭若玉和陳小燕的立場。
元尊一愣,看著二個女人搖搖頭,苦笑道:“你以為我想做壞人麼?要不是王強那小子是掌教帶大的,要不是平安喊他一聲師傅......”
“元尊還是想想如何把宗門的大陣加固,跟長老們將所有的弟子清查一遍,莫在我們天雲山也養了一個奸細,免得有朝一日被人攻破大陣!”
納蘭若玉目睹了東方雪一家的變故和哀傷,她可不想這事有一天會在天雲山上演。
完了跟著說道:“我這竹峰你不用查,我們師徒加起來不過四人,出了差錯我來承擔!”
藥尊點頭笑道:“師妹這裡倒是簡單,只是其他長老手下的弟子又多又亂,真查起來也是一件麻煩事。”
“麻煩個屁,你們先查一下所有的長老,出之前一月有誰離開過宗門,有誰給樓蘭城去過書信,然後再照著查所有的弟子,包括雜役......”
在她看來,這事要不了幾次清查,就能鎖定嫌疑人,然後再縮小目標細查一番,要不了多大的功夫就能將宗門的奸細找出來。
畢竟這可是在陳家主人來了天雲山之後才發生的變故,要說天雲山是乾淨的,她打死也不相信。
元尊一聽,低頭沉思了片刻之後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笑道:“玉尊你這主意好,那便先從長老查起......這事不能走露了風聲,你們二人連自己的弟子也不要說出去。”
藥尊一聽揮手回道:“我什麼都沒聽見......你要是找出來是我天秀峰出了叛徒,不用掌教動手,我親自清理門戶!”
納蘭如玉給二人添上茶水,淡淡地說道“天雲山雖然不是玄武大陸上最大的聖地,但也不是可一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藥尊嘆了一口氣,看著她笑道:“什麼時候,讓你寶貝徒兒來天秀峰上見見我,說不定我一高興,便送他二株靈藥。”
納蘭若玉指向後山,笑道:“估計春天吧,春天的時候,他也該出來見人了。”
......
樓蘭城的風雪吹進了天雲山的大陣,吹得一幫長老弟子人心慌亂,吹得五尊心煩。
卻吹不進天雲山上藏書樓,更吹不進竹峰之巔的山洞之中。
玉碟空間裡的混沌之力,化去了神海中的煞氣,眼下的蠶繭變成了青色。
青蓮滋潤著的蠶繭閃耀著若有若無的星光,於夜色中散發出淡淡的光芒。
沉睡中的李修元胸口的創傷已經修復如初,雙眼緊閉的他就象天雲山上的小獸一樣,在默默地完成自己的進化。
山巔的風雪依舊,卻吹不進這小小的山洞之中。
一道法陣將洞裡洞外隔成了二個天地。
陳小燕帶著小靈兒帶了二回,每次進到竹棚裡煮了一壺靈茶,卻等不到竹棚的主人。
回到搖光殿之後,小靈兒看著納蘭若玉問道:“玉尊姐姐,為何哥哥不在竹棚......小靈兒也走不進山洞?”
納蘭若玉摸著她的小腦袋笑道:“那裡有一道法陣,你大哥哥在山洞裡閉關,你自然見不到他了。”
陳小燕嘆了一口氣,說道:“他難道不吃不喝麼?師尊你也不關心一下師兄。”
納蘭若玉淡淡地笑了笑:“等下回你當面問問他,他閉關的時候需不需要為師去關心他。”
在她看來,倒是想去看看啊。
奈何孟神通一再警告她不要去打擾李修元的修行,更何況眼下的少年已經進入了涅槃狀態,便是她強行闖進去,最多也只能看見一個蠶繭而已。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看著二女問道:“怎麼練劍你們二人都已經知道,這些天過去了,有沒有長進?”
“沒有,小靈兒太笨了!”小靈兒看著她老實地回道。
“那麼這和快的?”
陳小燕看著小靈兒苦笑道:“你能每天堅持去風雪中練上一萬劍就不錯了,要想看到進步怎麼也得等到開春吧?”
時逢家中遇難,陳小燕一夜之間成熟了許多,眼下的她只想在竹峰上拼命地修煉,盼著有一日能有師尊這樣的修去,替死去的親人報仇。
納蘭若雨看著二人靜靜地說道:“要是累了,想去天道峰時說一聲,為師帶你們過去。”
陳小燕心裡一軟,看著自己的師尊說道:“弟子不累,等師兄下山我要好好跟他請教一番才行。”
納蘭若玉搖搖頭,笑道:“就怕他跟你動手後,會打擊你的自信啊!”
陳小燕一聽,忍不住喃喃自語道:“我們之間的差距,會有那麼大嗎?”
......
涅槃中的李修元,此刻已經陷入了一個奇怪的夢境之中。
夢境裡的他不似回到過去,也不是輪迴,一臉迷茫的他彷彿來到了未來的某一天。
這裡是天羅城?還是須彌山?還是來到了天羅城外的荒原之上?
在他還沒想明白該如何去對付須彌山上的無花公子之時,便匆匆帶著沐沐從杏花谷往天香城而去。
不知多少年過去,他要去見見當年的玉瓊閣的馮如玉以及天香書院的幽若。
無數年過年,他不僅沒有見到馮如玉,連玉天城的師傅也不曾見過。心情焦慮之下,只想早些時候趕到天香城去。
於客棧之中,聽著屋外雪落的聲音,想著自己跟無花公子之間無法化解的恩怨。
想著自己肩頭承載著的師父老道士遺留的因果,輕嘆了一聲,說道:“你可別來找我的麻煩,我不再是打狗鎮上的狗蛋了。”
雖說轉眼間過去了數十年,他不知道當年的梧桐公主在天羅城過得如何,但思來想去,自己來到這裡,只怕那玉碟的秘密早晩會暴露出來。
當然,在沒有搞清楚之前,須彌山上的那位肯定不會親自對自己出手。
也不敢找別人,只有再由當年殺了包子鋪老人的無花公子出面了。
躺在床上的他,自言自語說道:“須彌山上,師父說那人早晚會對自己出手。只是,已經入我手中的玉碟,又豈能讓你搶走?”
於無聲處聽風雪,雖然事情還沒有降臨他的頭上,但他的決心卻是越來越堅定。
如今的無花公子一身修為不知突破到了何種境界,而他則是債多不愁,早晩在面對的人和事,他已經麻木了無數個年頭,不會再害怕了。
對於神州大地陌生的他,幸好的沐沐一路同行,這才讓他的旅途不再如往日那般寂寞孤單。
至少在路上多一個有說話,無論對他還是沐沐,都是幸事。
客棧外的風雪下了整整一夜,第二日清晨推開窗戶,一道銀光照進屋內,起身走出屋外,望著院子裡的一樹寒梅發起呆來。
沒想到這下界才會有的花事,天九天之上的神州也會有人栽培。
梅樹下有二口用來盛雨水的大缸,已被凍成了晶瑩剔透的玉石,雪花掉在上面卻沒有遮住如鏡的冰面。
低頭望去,有兩條被凍住的魚兒,似乎想要拼命掙脫命運的束縛。
大大的眼睛怔怔地望著低頭的少年,意思是救救我......
李修元胸口一痛,心道這客棧外也沒有河流和水塘,我救了你一時,卻救不了你一世啊?
一時間,李修元呆呆地站在梅樹下面,嗅著淡淡的冷香,低頭望著水缸裡被凍住的魚兒,在一剎那入了定。
被凍住的魚兒只要春暖花天,冰雪融化便能活過來。
那和被一世束縛住的自己呢?
那一刻才是自己的春暖花開?如若自己離開了這方世界,那些留在杏花谷中的親人,又要何時才能從天地束縛中掙脫出來?
就算自己能帶著沐沐離開這方世界,還有自己的妹妹和爹孃、還有先生和師孃、以及更多的親人呢?
水缸裡被凍住的魚兒不知道眼前少年的痛楚,就像水缸外面的少年不知被凍住魚兒的寂寞一樣。
佛說頓悟只是一剎那的事情,就象在修羅戰場上,枯坐茫崖萬年的老僧跟李修元說的一樣,悟了便是悟了,只有頓悟才能破鏡。
這一刻,天空在飄著漫天的雪花,身後的寒梅在散發出淡淡的冷香,水缸前的少年卻在想著天地萬物生靈,何時跳脫這方牢籠。
就像水缸裡的魚兒,總算跳出這口水缸,豈不知倘若他它若跳出只會死得更快,就算客棧外有一方水塘......
此時的少年打破水缸,將它救出放入水塘,也只是進入一個稍大的牢籠而已。
若是那水塘裡有比它更大的魚兒呢,大魚吃小魚,就像是叢林裡肉弱強食一樣的道理。若真的那樣,打破水缸的少年到底是救了它還是害了它呢?
就在這時,客棧外突然響起一道呵斥,那是沐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