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元啊,師傅這籤筒裡這最後一枝籤,已經等了快一個月了,也沒見有人上山求籤,要不這枝籤就給你抽了吧?”
躺在道觀外面曬太陽的老道士,看著拎著掃把低頭掃地的小男孩,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嘴。
正將一堆樹葉掃進竹簍裡準備拿去燒掉的男孩,抬頭看了一眼老道士,嘿嘿笑道:“修元可不敢要,山下的人來求籤都給給師傅十枚金幣,我哪有?”
身穿打了無數個補丁的老道士睜眼看著他罵道:“我說小子,你看師傅象是貪錢的人麼?你看看師傅這身行頭都好幾年沒換過了。”
小男孩一邊收拾地上的樹葉,一邊嫌棄地說道:“師傅是穿了這樣的道袍好讓上山來的人多捐些香火錢吧?”
道觀很小,座落在幾個村莊的交界之處,倒是一處風水寶地。
老道士看起來鬍子花白,誰也不知道他活了多年個年歲,只知道他有一個寶貝籤筒,裡面的籤很靈驗。
而且老道士每一月才解一枝籤,這讓等著抽籤的人經常排上一年半載才能抽一回。
而老道士跟小男孩說這籤筒只有一百零八枝籤,他已經用了快九年了,眼下就是最後一枝簽了。
“師傅您光是解籤這一年就能掙一百二十枚金幣了,幹嘛穿著這身髒衣服,你不嫌難看麼?”
小男孩點著了道觀外堆著的樹葉,扭頭看著老道士認真地問道。
“師傅還不是為了養你啊?光師傅一個人,那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我用得著這麼拼命麼?”
老道士瞪了一眼小男孩,嘴上的白鬍須都抖了起來。
小男孩看著他咧嘴笑道:“我知道師傅為了我好,但是你也不能太苦了自己吧,我前些日子下山的時候幫你訂了一件道袍,師傅您一會洗了澡換上試試。
老道士一哆嗦,看著他罵道:“你個敗家的東西,這一件道袍多精貴啊,有這些錢你倒不如買二隻燒雞,打二甕酒孝敬師傅。”
想了想感覺不對,老道士又接著問道:“我說修元啊,你這錢是從哪裡來的?我記得一月我才給你十個銅板零花來的......”
老道士名叫李長生,山下的村民都管他叫長生道長,這座不高的山叫落霞山。
也不知道老道士是哪一年來的這山上,修了一個座道觀叫雲起。
小男孩李修元是他從後山撿回來的,據老道士說撿到他的時候還不到五歲,一身傷痕,筋骨寸斷,老道士差一點就以為這小男孩活不下來......
後來老道士四外採藥替他調養,花了半年的功夫才將他的身體調理得有了一些紅潤的水色。
老道士無子,便替這個不知道自己身世的男孩起名跟了自己的姓。名叫:修元。
“我說修元啊,你知不知道,你差一點就死在死山,給那些野狗拖去吃了,我可是花了無數的心血才救活你啊......”
李修元聽這句話已經聽了整整四年,耳朵早就起了繭子了。
“行了師傅,以後您動不了啦,我來養你就是......那袍子的錢是要我後山挖了幾棵藥草,拿去山下賣掉換的錢,沒拿你床下藏著的金幣,放心。”
李修元看著老道士心疼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有一種捉弄人之後的快感。
老道士瞪了他一眼,恨恨地罵道:“你挖到什麼寶藥,也不拿給師傅看看,說不定山下的人坑了你呢?”
不料李修元搖搖頭笑道:“哪不可能,我只是挖了幾顆十年左右的黃精罷了。”
說起對藥草的認識,李修元是天生帶來的,便是連老道士認不出來的藥草,他一眼就能認出,偶爾有認不出的,咬一口嚐嚐,也能說出個道道來。
這讓老道士有一種撿到寶的感覺,師徒二人在無事的時候,經常進山採藥,曬乾後老道士再拿到山下賣掉,換回生活物品。
幾年下來,師徒兩人竟然沒有花掉老道士解籤掙來的一枚金幣,這讓老道士時常感慨不已。
唯一的遺憾便是李修元的筋脈,便是老道士想了無法的辦法,給他又是吃靈藥,又煮藥水淬體,就是沒有一絲效果。
眼見李修元就要到九歲了,因為筋脈不通沒還聚氣,把老道士急得不行。
“我說修元啊,你這肉身已經讓我幫你煉得能打死後山的狼了,可是你這筋脈的問題總得想個法子解決掉,否則等師傅哪天飛昇,這個世上誰來教你修行?”
“師傅您放心,你教我的那些口訣我早就背得滾瓜爛熟了。等哪天的筋脈修復之日,說不定就能一日築基呢?”
李修元一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模樣。
老道士搖搖頭,嘴裡喃喃地說道:“我沒只說過憑肉身修行就能長生的,你還是得將師傅傳你的心法好好修行,等到有日長到修復筋脈的法子,好好修行才行。”
守著一堆樹葉燒完,李夜元又往上面撒了一些泥土,這才放心地走回老道士的身邊,看著他說道:“師傅放心,我不著急。”
“既然如此,那便將你那自悟的拳法打上二遍,熟能生巧,你多練練,說不定哪天能借著這通拳法通了筋脈。”
老道士,看著他淡淡地說道,說完拾起掉在地上的蒲扇,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這春暖花開的季節,在院子裡曬太陽是他最大的享受。
李修元點人點放,將捏的手裡的掃把放下,捲起自己的袖子,在院子裡擺了一個架式。
院子的地上鋪著青色石磚,四周種了幾顆桃樹、杏樹,正是春天,怒放的花兒有淡淡的香氣往他湧來。
李修元走到院落中,紮了一個馬步,就著自己腦海裡的那一道拳法開始修練。
老道士在搖了一下蒲扇,開口說道:
“拳法新人學起來一大片,用起來一條線。出手軟如棉,高手沾身硬似鐵,練拳動作輕如飛騰,重如霹雷,形如捉兔之鶻,神如捕鼠之貓。”
“氣以直養而無害,勁以曲蓄而有餘,握拳如捲餅,出掌如瓦楞,左右把靴臥,練腿又使腰!”
李修元以自己的側身對準對手的正中,前手似弓,隨機應變。以寸勁或防或攻,後手相隨,或上或下,守中護肋。
腿上功夫也不容忽視,伏虎羅漢拳配合多樣化的步伐,隱蔽性大,重心頗穩,能出其不意,一招制敵。
“這拳法易學難精,山下也有世人修練,但都難修至大成,你的身體在為師的的調理下,已經是骨若精鋼了,希望你可以將這拳法修至大成,甚至超越前人。”
和道士睜眼看了一眼扎著馬步的小徒弟,心道:說不定真就讓他練成了。
李修元被撿來的時候就經脈寸斷,若不是老道士不停地用藥浴幫他淬練身體,恐怕他到現在還無法行走。
“你先自己修練,為師煮一道茶,一會你也可以過來喝。”說完,老道士爬起來拍了拍屁股自個走了。
李修元點點頭,回了師傅。
他全部的心思,都沉浸到拳法中去了。
靜靜地吸了一口氣,全身仰臥於地,小臂屈轉,使拳面向上。
足蹠力抵地面,兩腿挺直,然後運力於兩肘,力抵地面,使全身上抬,除肘、蹠二部著地外,餘均凌空,......落平稍息。
不一會,院子中就有旋風颳起,跟著李修元的拳頭,尤如秋風掃落葉。
沒有聚氣的他,也能將一磁無名拳法揮得風生水起。
練了半個時辰,出了一身大汗後,覺得全身的筋骨有一種暢通感覺,這才收住了拳腳,掏出手巾擦掉滿頭大汗,往大殿裡走去。
靠著一張陳舊的茶桌,李修元端起老道士煮的茶,輕輕地嚐了一口,說道:“這春天到了,我得去摘些春芽回來炒,這都是去年的秋茶了。”
說完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
老道士看著他笑道:“想不到你人不大,嘴巴倒是很很會挑茶。也罷,我也喜歡這春天的味道,不行明天就去吧。”
李修元一聽,頓時笑了起來:“說不寫還能射二隻野雞回來烤著吃,我好久沒嘗過那味道了。”
老道士指著供桌下的那張木弓笑道:“這弓終是弱了一些,等你聚氣後,師傅再給你找一張硬一些的。”
李修元笑道:“沒關係的,只要有弓箭用就成,對付這後山的野雞野兔夠了。”
老道士嘆了一口氣,喃喃地說道:“我也沒什麼好東西,我那床下還有一把鐵劍,是我當年外出撿出來的,我嫌太重沒用,等你聚氣之後,翻出來試試。”
老道士日常用的是一把桃木劍,用他的話說是桃木劍可以去邪氣。
李修元也沒以見老道士出過手,更加不知道他修為的境界,只是這二年不停地聽老道士嘆氣,說他就要飛昇了。
喝了二道茶,老道士又開始嘮叨了:“我說修元啊,你可得加把勁啊,否則哪天為師飛昇離開這裡,你一個人又沒的聚氣,要如何面對這世間險惡這人啊?”
李修元看著供桌下的木弓笑道:“我這是還是這把弓箭麼?不行等我厲害了就把師傅床下的那把鐵劍,我這皮厚骨頭硬,不怕。”
老道士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道:“你見到的都是山下附近的村民,等你遇上真正的修行者,那些金丹境的、元嬰境甚至更厲害的角色,你怎麼辦?”
“打不過,就跑啊!難不成等著捱打不成?”
李修元看著一臉愁容的老道士笑了起來。
伸手給二人倒上茶水,李夜元皺了一下眉頭,看著他說道:“我說師傅,好象我們去年釀的那一缸藥酒差不多可以喝了,要不要試試?”
老道士一怔,聽自己的徒弟一說,倒是勾引了自己的酒蟲。
“話說我們釀的那些酒過去多久了?”老道士問道。
李修元數了一下手指頭,半晌看著他笑道:“好象不止一年哦,春夏秋冬,對了還多了一個春季......”
老道士一哆嗦,大聲吼道:“這一轉眼都過去了這麼久,還不趕緊打一甕出來嚐嚐,你想等師傅走了你一人吃獨食麼?”
李修元看著他笑了起來:“那不可能,你是我的師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