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商隊的弗斯曼和城門守衛的說法來看,這個叫蘇格的本身並沒有什麼危險。尤其是弗斯曼曾跟他接觸過,說這個蘇格,看上去就只是一個窮困人家的孩子,如果不是因為在門口的那件事,根本不可能與惡魔聯絡到一起。”
“弗斯曼從小在約克長大,家人也都在這裡,可以相信,守衛更無須擔心。”
“只是有一點,據弗斯曼的說法,在進入約克之前,他的商隊曾遇到過一次狼人襲擊,其中一匹還沾染了惡魔的氣息,後來應該是被路過的超凡者解決了問題。”
“但是除此之外,那個蘇格也並沒有表現出異常,我們都知道,惡魔一旦顯露本體,那標誌性的黑紅色火焰是隱藏不住的。”
昂都點點頭,“就是說,排除來歷不明,這個蘇格,其實只是個普通人,因為受不了寒冷和飢餓,所以用了個巧妙的辦法騙過城門守衛,目的是想進城找點吃的?倒是十分聰明,被飢餓和寒冷束縛住的人有很多,可是像他這樣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果沒有城門口的那件事,估計就會順利進城吧。”
“從邏輯上推斷,是這樣。”切茜婭總結,“如果不是那個奈亞,碰巧去城門口講故事,又碰巧講出來那樣一個故事,誰都不會多想。在那種情況下,蘇格就會順利進城。”
“最碰巧的是就是這些‘碰巧’都發生了,”昂都雙手抱胸,“那個奈亞也沒有問題是嗎?”
“是的,他的父母在十年之前來到這裡,而她本身,就是在約克中心醫院出生的。”
“那問題就很簡單了,一會兒分出幾個人去找那個奈亞,問問她從哪裡聽到的那個故事。還有一個就是,我們不知道,城中的爆炸是否真的是配合這個蘇格進城,如果是的話……”
昂都看了在座的幾人一眼,“那就是最壞的結果了。”
四人都不說話,空氣似乎開始凝固,一股莫名的壓力施加在每個人的肩膀上。
塞林掏出一個菸斗,卻並沒有塞上菸草,直接放進嘴裡。
這是塞林自己的習慣,有助於幫助他冷靜地分析和思考。
“你經歷過那場惡魔事件,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與我們分享情報嗎?”塞林保持著動作不變,眼珠一轉看向昂都。
昂都仰起脖子,看著頭頂上粗壯的橫樑,像背書一樣說:
“在很多詩歌或者小說裡,惡魔早在第四紀就遷移到了西南大陸,可那是普通人的認知,我們都是一隻腳跨入神秘世界的超凡者,知道即使是現在,仍舊有一些惡魔,殘留在這片土地上。”
“它們邪惡,反常,有著畸形而強壯的肉體,帶有墮落的力量,標誌性的山羊角和黑紅色火焰是它們的象徵,它們有著獨特的語言,崇尚力量,但對於其他生物來講,它們最大的威脅,卻來自於它們的智慧。”
“它們擅長讀取和煽動內心,用很多讓人無法拒絕的條件去達成交易,最後透過別人的行為,間接達到自己的目的。”
“能描述他們最直接的詞語就是狡詐,陰險。”
“以上都是來自天空教會,蒼穹聖典中的惡魔篇。”
昂都背完了書,突然笑了下,說:“不過我之前經歷的那場則簡單很多,只是接到了教會的情報,在特定的地方埋伏,等待目標出現然後消滅罷了。”
他重新認真起來,“但是並沒有任何跡象說明這兩件事毫無關聯,因為對方是惡魔,所以我認為,還是謹慎些比較好。”
“謹慎這個詞從你嘴裡說出來,就像狗熊拿著書講授算數一樣令人難以想象。”切茜婭冷嘲熱諷。
蘇格看了看她,苦著臉說:“我為之前的事情道歉,你就饒了我吧。”
“什麼事情?”切茜婭反問。
“都行。”
就在切茜婭要爆發的時候,塞林突然說:“好了,懲罰等這件事結束後再說。”
塞林對身邊的屬下說:“你去找人,奈亞那邊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記得留心蘇格這個人。”
屬下點點頭,起身就走,效率很高。
塞林轉頭,剛要說什麼,就看到昂都一張躍躍欲試的臉,上面寫滿了“你給我也安排點什麼吧”的意思。
塞林嘆了口氣,說:“你又想偷懶是嗎,好吧,昂都跟我去爆炸發生地點,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線索,切茜婭就留在協會協調,就這樣。”
“我可不是你們天空教會的人。”切茜婭沒有起身。
塞林看了她一眼,沒有理會直接走出去。
“借來的就是我們的了。”昂都笑著拍著切茜婭的肩膀,似乎不用擔任組織者對他來說負擔減輕了不少,他看著塞林離去的方向,鬆了口氣,心說總算沒引起一些不愉快的回憶。
“你說的沒錯,”切茜婭一巴掌拍掉昂都的手,露出微笑,“你知道我最喜歡塞林大哥剛剛說的那句話嗎?”
“哪一句啊?”
“懲罰等這件事結束之後再說。”
看著昂都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切茜婭呵呵笑著,轉身去工作了。
••••••
離開了熱鬧而擁擠的綠曼籮街,蘇格往南邊走了一點,才發現自己想錯了。
自從剛剛在街上看到了自己的通緝單,蘇格才後知後覺,本以為能在城裡再遊蕩一點時間,沒想到僅僅過了一個晚上,那些警察連通緝單都做好了。
在看到通緝單上的那張臉後,蘇格忽然從心中生出一股絕望,但一股莫名的力量支援著他,讓他繼續在這座城裡掙扎,有那麼一瞬間,他有些後悔進城,真的是一步錯步步錯,或許不動進城的那個小腦筋,直接繞過約克去往東部的碼頭,也能找到點事情幹。
可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他甩甩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趕出去,然後感受了一下肚子的飢餓程度。
昨晚在奈亞家吃的東西不少,此刻他還有一些體力,足夠撐一陣子。
想到奈亞,他又有些矛盾。
那個小女孩在城門口陰差陽錯拆穿了自己的計劃,令自己陷入現在這種境地,按照常理說一切都是奈亞的錯,可現實卻是這一切都跟奈亞完全沒有關係,她只是講了個故事而已。
腦海中也完全沒有見過奈亞的記憶,而自己的名字和衣服一樣,都是借來的,左邊的袖子也是巧合。
“該不會我原來的名字真的是蘇格吧?同名同姓的蘇格?”蘇格有些無奈。
“算了,她把我救回去,還做了飯給我吃,城門口的事……就當是我倒黴吧,畢竟她還是個孩子,而且有可能是在這個城市中我唯一能依靠的人了。”
想起自己臨走時奈亞說的話,蘇格又折返回去。
“躲在人少的地方等於自己送上門被抓,而人多的地方還有機會可以藉著混亂躲一躲。”
他沿著房屋與房屋的間隙返回來,打算回到綠曼籮街,忽然聽到前面傳來一陣雜亂的步伐。
“快一點,再快一點,今天中午之前要把這條街給我搜一遍,每一間屋子都不能放過。”
“可是長官,這裡起碼有幾千間屋子。”
“那就趕緊給我行動,混蛋。”
“長官,我們的人手都被派到了這裡,如果疑犯去了別區,我們豈不是白忙一場?”
“白忙一場也是你的工作,而且,你以為連你都能想到的事情我會想不到嗎?通往別區的路已經給封鎖了,除非他能長出翅膀,否則逃不出去的,快點跑起來跑起來!”
嘈雜聲過去,一棟房屋旁的垃圾桶蓋在無聲中被移開,蘇格小心翼翼跳出來,順手摘下頭頂的魚骨。
“差一點就被發現了。”
蘇格喘著氣,感覺自己的心跳像打鼓一樣,他沒有多停留,重新往南邊摸過去,直到聽見嘩嘩的流水聲從前方傳來,他才久違的露出一點笑容。
••••••
昂都伸出手掌,感受了片刻,“是惡魔的氣息。”
說完後他抬起頭,環顧四周,是一片被燒得漆黑的石壁,屋裡只有一些灰燼殘餘。
“從牆上被沖刷的氣痕和地面上放射狀的痕跡來看,當時應該就是以這裡為中心,”昂都指著地面上唯一一塊還能看得出原樣的石板,“是儀式沒錯,惡魔的儀式。”
“惡魔的儀式?”塞林驚訝地問道。
“對,昨天的爆炸你看到了嗎?只有爆炸聲而後才是黑煙對吧,如果是物品發生的那種程度的爆炸,樓上應該沒東西能剩下了。”
昂都抬頭看著漆黑的天花板,“是儀式的問題發生的爆炸,然後火焰順著這些縫隙往上去,才開始燃燒。”
塞林和昂都開始沉默。
本來以為這次的調查,只是檢視爆炸地的狀況,從而判斷是否是因為巧合才在那個時間點爆炸,可昂都進來後直接走到了屋子最中央的地方,簡單檢查後斷定了這件事是惡魔儀式的事實。
兩人對視一眼,都感到了無形的壓力。
事情到了這裡性質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一個在人口密集區偷偷進行的惡魔儀式,不管目的是什麼,都可以被看做是異端進行的瘋狂行為。
“能看出是什麼儀式嗎?”塞林問。
“完全不行。”昂都攤攤手,“畢竟我不是惡魔,再說能夠使用的線索太少了。”
“所以說,現在整件事情的中心,就在那個奈亞和蘇格身上了?”塞林不知道是對自己說還是對昂都。
“那個,塞林大哥啊,我有句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塞林瞥了眼昂都,神色黯然地說:“當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你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嗎?我是親眼看著他死的,而且已經過著這麼久,不可能是他。”
“如果這是你真正的想法的話。”昂都看著沉默的塞林,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們走吧,去加里那兒看看有什麼收穫。”
塞林點點頭,兩人一起從昏暗的地下室走出來,昂都回頭,看到這棟聯排的公寓從地下室往上到三樓的位置被燒得一片焦黑,幸虧是個少見的石建築,整體結構沒有被破壞只是被炸飛一些傢俱。
低層的住戶們因為某些原因沒有回來,高層的人則透過樓頂的平臺去往別處逃離,但即使這樣,也出現了十幾例輕傷者。
“走吧。”
話音未落,昂都就看到一隊身著警服計程車兵站在自己面前,為首一個頂著圓滾滾的肚子,臉上帶著一股怒氣。
“昂都!你這個傢伙,你給我站……”
突然一張羊皮紙被風吹過來,完完整整地貼在那人臉上,把他的後半句話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