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風心裡一沉。
“你別太悲觀,這不是還有二十四個小時。”
溫淺也只能這樣祈禱,第一次體會到了度秒如年的感覺,每過去一秒鐘,她都期待周時凜能在下一秒醒來。
可等來的是一次次的失望。
一天很快過去。
周時凜依舊沒有醒,來看望的人走了一撥又一撥,溫淺的眼淚也快流乾了,滾燙的淚珠滴落在男人青筋凸起的手背上,一滴又一滴。
杜春風看得都心疼死了。
“妹子……咦,我好像看到小周的手指動了一下。”
溫淺頓時精神大振,湊到周時凜耳邊大聲喚他的名字。
“周時凜!”
“凜哥!”
“小周,快醒醒啊!”
杜春風也激動地喊了起來,就在她以為剛才的那一幕只是錯覺時,周時凜的睫毛輕輕抖動了幾下,下一秒,刷地一下睜開了眼。
“醒了!”
“我去叫醫生!”
杜春風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溫淺愣愣地看著周時凜,一時間忘了呼吸。
“凜哥,你終於醒了!”
周時凜卻蹙起眉:“你是?”
溫淺心思一沉,語氣裡滿是不可置信:“你……不記得我了?”
她仔細觀察周時凜的表情,見他濃眉緊蹙,神情嚴肅,那雙一向看著自己溢滿柔情的眸子裡一片淡漠,胸口頓時就像堵了一塊大石頭。
人醒了卻失憶了。
老天在和她開玩笑嗎!
她試探地朝周時凜伸出手,換來的卻是他嚴厲的呵斥。
“這位同志,請自重!”
溫淺的眼圈頓時一紅,他已經很久沒有用這種口氣和自己說過話了,正巧這個時候杜春風帶著醫生趕來,一群白大褂瞬間將周時凜包圍。
仔仔細細地做檢查。
杜春風滿臉喜色,長長鬆了口氣。
“老天有眼,小周終於醒了,妹子,這下你該放心了,我就說小周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
溫淺默默點頭。
安靜地站在一旁看著醫生做檢查。
醫生將周時凜從頭到腳、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轉身看向溫淺,眼底帶笑:“病人恢復得很好,後期只需要靜養一段時間就好。”
“謝謝醫生。”
溫淺點點頭,輕聲問:“那他為什麼會失憶?”
“失憶?”
醫生愣了一下,轉身看向周時凜,問道:“你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周時凜則是答非所問。
“她是誰?”
這個她,指的是溫淺。
杜春風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拉著溫淺走過去,低聲道:“小周,別開玩笑了,淺淺妹子是你媳婦啊,你們感情那麼好,你咋把媳婦給忘了呢。”
“那我呢,你還記不記得我?”
周時凜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你是杜大姐。”
這下杜春風徹底不會說話了。
合著周時凜記得任何人,偏偏就忘了溫淺,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她趕緊拿眼去看溫淺,勉強一笑:“妹子別哭,說不定是睡懵了。”
“不是睡懵了。”
醫生給出了專業的解釋。
“人的大腦分為兩部分,左邊負責思想和語言,右邊負責儲存記憶,病人受傷的部分在右邊,他這種失憶可能和一般的不同,越久的事情記憶卻清晰,反而是近期就沒什麼印象了,好好休養一段時間,清醒後記憶會漸漸復甦,這個不用太擔心,就算他想不起來了,你也是他愛人。”
溫淺能說什麼。
心裡再難受都沒法表現出來。
她輕輕嗯了一聲,想去拿熱毛巾給周時凜擦擦臉,病房的門卻突然被人撞開,孟唯怡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一看到就周時凜就哭了。
“阿時,你看看我,我是唯怡啊,你還認識我嗎?”
周時凜皺眉,片刻後輕點了下頭,淡淡吐出兩個字:“認識。”
“太好了!”
孟唯怡喜極而泣。
她剛才在外邊不小心聽到醫生的話,還以為周時凜連自己也忘了呢,現在看來,自己在他心裡的位置還是很重要的。
畢竟,他忘了溫淺都沒忘了自己。
這樣想著,心裡忍不住就得意起來,面上卻要做出悲傷的樣子,紅著眼安慰溫淺:“淺淺,你別傷心,也許,阿時過幾天就能想起來了。”
“不過……”
她話鋒一轉,語氣裡含了幾分隱晦的奚落。
“我聽說,當初你用強迫的手段上位,阿時被你賴上了才不得不娶你,對於他來說這是一段不光彩的回憶,現在忘了也好,而且,我覺得你應該暫時迴避,你在這裡,不利於阿時的身體康復呢。”
一口一個阿時。
擺明了就是在故意挑釁溫淺。
杜春風看不下去了,再怎麼樣溫淺也是周時凜明媒正娶的妻子,人家小兩口恩愛著呢,什麼時候輪到外人來說三道四了。
她正欲開口就聽溫淺冷笑了一聲。
“孟姐姐,你怎麼不裝了?”
對上溫淺眼底的譏諷,孟唯怡繼續裝無辜。
“淺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說的都是實話,我和阿時從小一起長大,我比你更在乎他的安危,他是病人,他需要靜養,我不想和你吵,拜託你多為阿時想一想。”
“家屬安靜一下。”
醫生站出來。
“病人確實需要靜養,有什麼話,你們可以出去說。”
一聽醫生都站在自己這一邊,孟唯怡眼裡的得意不加掩飾,她愈發覺得這就是老天給自己的機會,憑自己對周時凜的瞭解,他絕對不會接受一個陌生人。
說不定,兩人的婚姻很快就要結束了。
看向溫淺的眼神就更加挑釁了。
溫淺則是一個多餘的眼神都不給孟唯怡,跳樑小醜罷了,不值得自己因為她的幾句話就生氣,她只在乎周時凜的態度。
可對上他那雙眼睛。
那裡面只有淡漠和清冷,就像是換了一個人,陌生的可怕。
心底一痛,溫淺轉身走了出去。
望著那道纖細的背影,周時凜的胸口突然窒了窒,一陣沒由來的憋悶,彷彿丟掉了很重要的東西一般,變得空空落落。
杜春風看在眼裡,嘆了口氣:“小周,在你沒出事前,你和淺淺很恩愛。”
可現在,小兩口好像生分了。
說罷,她意味深長地瞥了孟唯怡一眼,冷哼了一聲走出去。
孟唯怡才不管別人的眼光。
等到白大褂們都走了,她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邊,聲音輕輕柔柔:“阿時,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想吃的東西,這幾天我來照顧你吧,你記得小時候……”
話還沒說完就被周時凜打斷。
“行了,我只是暫時性失憶,不是傻了。”
孟唯怡一愣:“我……你是怪我剛才那樣說溫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