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被揭開,那重重的棺蓋被放在一旁,一股屍腐味傳了出來。
滄浪朝內看了眼後,就臉色微變。
棠寧忍不住上前一步,等垂眼看清楚棺木裡的情形時,臉上瞬間變得慘白,下一刻,身側人影就已伸手捂住了她眼睛,長臂一攬將她護在了懷裡。
“別看!”
蕭厭遮著棠寧眼睛低沉出聲,只可惜還是遲了一步。
掌心瞬間被眼淚溼透,懷中的人眼睫顫動著身形發抖。
棺木裡兩具屍骨早已腐蝕,只剩下枯骨和頭髮,可原本該擺放整齊的屍身卻像是被人翻動過,其中一具頭身分離,跟另外一具屍骨“交纏”在一起。
似是翻動的人毫無顧忌,只為著那棺木裡的東西,兩具屍身上的衣物都被撕扯開來,骨節也摔得四處都是,被折斷的骨頭零散落在棺內。
棺木裡面貼著已經退色腐蝕的明黃紙符,那本該枯黃的屍骨上像是被潑了血跡,那屍骨和棺木裡面都透著血跡幹後詭異的黑褐色。
棠寧死死抓著蕭厭的衣袖,想要說話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眼淚洶湧時,只覺滔天怒氣積於胸前,整個人氣到極致時呼吸都像是被人掐住,渾身發抖的朝下跌去。
蕭厭察覺到不對,連忙鬆開手時,就見棠寧臉上泛青,像是失了力氣。
“棠寧!”
蕭厭連忙將人抱著放在地上,伸手環著她輕掐她人中。
“呼氣……棠寧……”
“呼氣,聽話!”
蕭厭語氣逐漸急促,可棠寧卻只是張著嘴,胸口起伏,彷彿完全聽不見外間聲音。
“女郎!”
滄浪嚇得圍攏過來,其他黑甲衛也都是臉色跟著變了,眼見著棠寧靠在蕭厭懷裡一直不肯呼吸,臉上因窒息泛了青紫,像是快要憋過氣去。
滄浪剛想說話,就見蕭厭眸色一沉,突然低頭,俯身靠近棠寧之後,將唇抵在她嘴唇之上。
周圍瞬間寂靜,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督主他……
滄浪愣了下,等回過神連忙朝著身側厲聲道。
“轉身,閉眼!”
那些黑甲衛齊刷刷地將眼閉上轉過身去。
蕭厭彷彿沒聽到周圍的動靜,只低頭靠在棠寧唇邊,細軟的碰觸讓他絲毫沒有綺念,只摟著懷中的人朝著她渡氣。
鼻息交融,片刻之後,感覺到她喉間動了下,喘息了起來。
蕭厭緊提著的心才猛地鬆開,用力將身前人抱進懷裡,一邊輕撫著棠寧的的後背,一邊低聲道:“別怕,我在。”
棠寧整個人靠在他懷裡,喉間劇烈喘息,似是聽到耳邊一遍又一遍的聲音說著“別怕”,那湧入喉間的空氣讓她像是活了過來。
她下顎抵在男人胸前,突然就哭了起來,死死扯著身前人的衣襟。
“阿兄,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了他們!!”
爹爹和阿孃已經死了,為什麼要讓他們死後都不得安寧。
她要殺了動他們棺木的人,她要殺了他們!!!
蕭厭聽著女孩兒聲嘶力竭的哭聲,緊緊將人抱在懷裡,衣襟被淚水浸溼時,像是連他的心也一併泡在了那眼淚之中。
他抱著哭的渾身發抖的小姑娘,黑眸如同淬了寒冰。
“好,殺了他們。”
……
顧鶴蓮去的快,回來的也快,待翻身下馬時,就有兩個男人被扔了下來。
宋文黎他們同樣回來了,當看清楚宋熙夫婦棺木裡的情形,顧鶴蓮氣到險些殺人,宋家那些人更是臉色一個比一個蒼白,簌簌發抖看著滿眼冷戾的蕭厭時,只覺得麻煩大了。
那被帶過來的“守墓”人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小人,小人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們奉主家的命留在上安村守墓,雖然有些距離,可是這墓地我們幾個日日都會輪流有人前來巡視,隔幾日還會打掃附近,不可能有人開棺的。”
另外一人也是渾身發抖:“二爺他們被葬在這裡之後,就沒人碰過這墳冢,當年,當年這墓裡也不是這個樣子,這怎麼會……怎麼會變成這樣……”
宋熙夫婦當年下葬時他們這些人也來了,這棺槨是榮家那邊親自挑的,也是宋、榮兩家的人一起過來親眼看著二人下葬,當日的棺木乾乾淨淨,這落棺的深坑還是他們提前挖好的,根本不可能有這些東西。
可那些符紙……
兩個“守墓”人嚇的膽子都破了。
棠寧眼睛紅腫,或是已經宣洩過了,也或許是身旁那隻輕扶著她的手給了她力量,她此時已經能夠平靜下來。
“我父母下葬之後,一直是你們在守宋家的墓?”
那兩人連忙點頭,其中一人顫聲道:“我們兄弟都是宋家的家生子,一直留在上安村這邊,平日裡不僅會輪流過來,那村子裡聘請的村戶也會時常看照這邊,主家的祖墳在這裡,我們絲毫不敢疏忽。”
他們的爹孃兒女,還有自家身契都在宋家,要是這祖墳出了問題,一家老小的命都得丟了。
棠寧啞聲道:“那如果有人偷偷過來……”
“不可能的。”
那年長一些的男人急聲道:“這裡地勢很高,周圍雖然是密林,可就正對我們住的村子,而且從這邊下山只有一條路,是會經過村子那邊的。”
“縣主和幾位大人今日過來是有主家的人來打過招呼了,我們才沒有攔著,可要是有其他人偷偷過來,白日裡瞞不過附近農作的村戶,夜裡拿著火把走動更是遮不住的。”
旁邊顧鶴蓮冷聲道:“他沒撒謊。”
這林子很密,而且背陰,不打火把根本看不清楚路,他剛才帶人去那村子裡找人的時候,也發現這邊山頭是正對著村子的,人在村內都是能看到山上隱約的火光,而且山下農田長勢很好,定然是時常有人打理。
蕭厭沉聲問:“你們日日都會過來,從無間歇?”
那人剛想說從來沒有,就突然頓了下。
顧鶴蓮抬腳就是一踹:“有話就說,敢撒謊,摘了你腦袋!”
“沒,小人不敢撒謊,我們平日裡的確每日都來,就算颳風下雨也不會例外,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顧鶴蓮喝道。
那人滿是遲疑地看向宋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