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趙老夫人口口聲聲說怕此事汙了皇家顏面,可這都大半個月過去了,靈雲寺的事情早就鬧的人盡皆知,早前她從未在乎,總不會無緣無故就突然想起自己身上那點兒皇家血脈了。
她逼太后找了安帝,先是哭求冤枉,又提起蕭厭重傷無暇顧及衙中,引著安帝下旨刑部、大理寺插手,後又撞上四皇子妃之死大鬧樞密院。
樞密院監牢看守極嚴,卻有人能無聲無息潛入其中弄死了四皇子妃,還以那般拙劣的手中偽造“滅口”場面,被刑部、大理寺的人看個正著,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只是為了後面大鬧樞密院。
他們的目的,是蕭厭!
月見急聲道:“女郎,會不會是有人知道督主離京……”
“應該不會。”
棠寧雖然心急,卻依舊冷靜:“如果真有人知道阿兄不在京城,那他就不會利用趙家鬧出這般事情,手段這麼溫和,他大可直接告知陛下派人圍了積雲巷,只要確定本該重傷下不了床的阿兄不在京城,到時一個欺君的罪名跑不掉。”
這麼大費周章,不像是知曉蕭厭離京,倒像是懷疑他傷重之事。
可是蕭厭是不是真的傷重,尋常人誰會在意,連安帝都信了,誰會這麼在乎甚至想盡辦法的揭穿?
棠寧思緒翻飛,片刻後,腳下一停。
“陸家!”
她成凝著眼,除了先前因為蕭厭救駕重傷垂危被流放的陸欽,還有遭安帝責難的陸家,誰會這麼在意此事?
要是證實蕭厭傷勢有假,那日救駕的事是早有預謀,甚至就連陸家也是被人算計,那陸欽所謂行刺聖駕的罪名根本就不成立,陸崇遠被貶也純屬冤枉,陸家便能絕地反擊。
安帝對蕭厭的愧疚會化為雷霆震怒,蕭厭也會因為欺君罔上,丟了聖前所有的恩寵。
可是陸家為什麼會突然懷疑阿兄傷勢?
棠寧眉心緊鎖,以陸崇遠的性情,必定是不知道阿兄離京的,否則早就已經發作了,可既然不知他離京,這段時間積雲巷又沒出任何差錯,也沒有可疑的人過來打探過,有孫太醫幫忙遮掩,陸崇遠他們怎麼會突然起疑?
是哪裡出了差錯?
棠寧細細想著蕭厭離京前所有的事情,還有他離京後京中一系列的變故,包括靈雲寺前後事情,腦中不斷急轉時,驀地抓著腕間的鈴鐺臉色一變。
是南地。
縉雲調查榮江舊案,驚動了陸家?!
想通了其中關竅,本還心慌的棠寧反倒沉穩了下來,她抬頭看向天青沉聲道:“天青,你立刻去一趟陸家,將之前安排好的人送到陸寅面前,引他去京兆府衙狀告陸崇遠!”
天青驚聲道:“是鋮王的事?”
棠寧點頭:“先別牽扯陸皇后,只說當初跟鋮王勾結另有其人,與陛下後宮有關,陸家為隱瞞真相逼死關氏頂罪。”
“你去時一定要快,而且告訴京兆府的吳懷,接案之後立刻進宮求見陛下。”
天青也知道事情緊急,聞言後轉身就快步離開。
棠寧看向吳奎:“趙家人已經進宮?”
吳奎點頭。
“趙夫人呢?”
吳奎愣了下,驀地皺眉:“今天好像沒有見到趙夫人。”
棠寧心中一定,扭頭朝著月見說道:“去一趟趙家,將趙夫人帶過來,她若不是被趙家圈在府中,就是還不知道外間的事情,被趙老夫人他們矇在鼓裡。”
“你暗中進趙府,告訴她四皇子妃死了,死在陸家和趙家勾結之下,她要是想知道靈雲寺和四皇子妃之死的真相就過來見我。”
月見沉著臉點頭,轉身也快步離開。
棠寧站在原地,細細思量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哪怕籌謀算盡,可是陸崇遠既想逼蕭厭現身拆穿他“重傷”真相,恐怕這些事情也只能拖延一二,萬不得已之下只能將皇后和鋮王的事情丟擲來,讓陸家自顧不暇,可一旦走到那一步就得防著皇后狗急跳牆玉石俱焚。
陸皇后留著是為了指證陸家和安帝,有她開口二十年前舊案才能更加罪證確鑿,可是如果逼不得已,也只能提前舍了她……
“吳校尉。”
“女郎。”吳奎連忙站直身子。
棠寧臉色一狠:“傳信給德順,讓他告訴鳳禧宮的人,如若前朝事變,立刻解決了皇后。”
吳奎神色微變,就聽身前容色嬌美豔麗的小姑娘滿是冷沉地說道:“不必現在動手,等外間訊息,如果陸皇后和鋮王事情暴露,絕不能讓她攀扯阿兄,不要給她開口的機會。”
“還有金枝,一併解決了。”
吳奎聽著她聲音輕淺,眸中卻是冷厲,仿若看到了自家督主的影子,他連忙垂頭:“屬下明白。”
“等等。”
見吳奎要離開,棠寧叫住了他,摸了摸藏在身上,蕭厭給她的那枚私印。
“將黑甲衛和梟衛那邊也準備著,以防萬一。”
吳奎臉色一震:“可是督主……”
“阿兄讓我便宜行事。”她取出私印置於吳奎眼前:“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走那一步,我會盡力想辦法拖延,穩住京中,可萬事都有意外,阿兄說過無論做什麼都得預備周全,給自己留條退路。”
吳奎看到私印時瞳孔猛地收縮,然後低頭恭敬:“屬下明白。”
等吳奎離開之後,棠寧才將私印重新收好,垂著眼看著腕上手鐲。
她之前就覺得陸家安靜的有些不正常,只是縉雲在南地查探時一直行事隱秘,這段時間傳信回來也說未曾驚動過任何人,陸家人在京城,據說為掩藏當年事情跟那些官員也久不聯絡。
突然察覺異常,還憤而出手……
陸家也有人去了歙州?
棠寧腦海裡第一個浮現的就是那個陸家庶子陸九安的臉,只是這個時候,陸家為什麼會突然讓他去南地?陸崇遠稱病在府中,陸九安侍疾,陸家正值低迷更是人心惶惶,這個時候去南地,肯定是為了什麼,可那邊有什麼值得陸家圖謀的?
棠寧一時片刻想不明白,只覺腦袋裡亂糟糟的,她猛地甩了甩頭。
算了,這事回頭在想,眼下得先過了這難關。
“來人。”
棠寧站在鶴唳堂門前朝外喊了聲。
“女郎。”
“去請榮國夫人還有顧家主過來,就說督主有事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