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都已下了馬車,遠處圍觀那些人的聲音越發清晰了些。
崔林對著陸崇遠臉上的陰沉半點不懼,陸家接連受挫,本是元氣大傷,他原是想要一鼓作氣徹底將陸家弄下去,讓崔家取而代之,可誰能想陸崇遠都落到那般田地了,居然還能有辦法起死回生。
他不知道陸崇遠到底用的什麼法子,居然能逼得安帝讓步,想起那天本以為關氏一死陸家也會跟著死無葬身之地,誰知卻得來陸崇遠進宮請罪之後,反而得以歸朝的訊息,他就心口氣得生疼。
白白籌謀許久,崔林看陸崇遠自然處處不順眼:“要不是陸中書饋贈,這榮晟書院哪有今日。”
陸崇遠深吸口氣:“陸家也是遭人算計,老夫今日來此更是逼不得已,崔公,世家本是同氣連枝……”
“可別!”
崔林沒等他把大道理說完就冷聲打斷:“你們陸家鬧出的那起子醜事,我們崔家可不敢跟你們同氣連枝,崔氏上下那麼多女娘還要名聲。”
“先前漕糧的事情你們陸家瞞著也就罷了,沒想著竟然還跟鋮王攪合在一起,就連兵部那侯瑞陸家都藏的那麼深,要不是這次湊巧被人查出來,還不知道你們陸家將來會做什麼。”
“崔家傳承至今不易,我可不敢將祖宗家業寄託在陸中書身上,若不然將來哪一日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崔林!”陸欽聽他陰陽怪氣不斷,忍不住就壓著聲音怒道:“你明知陸家是被人陷害,我父親也已經竭力挽回,更何況要不是你們暗中靠攏二皇子,怎會有後面那些事……”
“你有臉怪老夫?”
崔林對陸欽時滿面霜色:“是老夫讓你們府中子嗣行為不檢?還是老夫逼你們跟鋮王苟且?你們傾世家之力輔佐四皇子,結果呢?養出條不知好歹愚蠢至極的白眼狼,若不是老夫早早就選了退路,崔家如今怕也跟你們陸家一樣丟人現眼!”
“你!”
“你什麼你?陸欽,崔家不是你們陸家附庸,老夫也算得上你尊長,老夫與你父親說話,幾時輪得到你來插嘴?”
崔林看著朝他怒目而視的陸欽,扭頭看向陸崇遠:“這就是你們陸家的教養?”
陸崇遠本不欲跟崔林翻臉,陸家接連出事,族中折損太過,他雖然逼得安帝暫時退步,可是長子一脈廢了,次子又難當大任,為保族中漕糧那案子陸家也狠狠出了血,一直與元氣大傷,與崔家翻臉不是好事。
可是崔林咄咄逼人,言語極近刻薄,他此時如若服軟退讓,那世家人心他就再也握不穩。
陸崇遠伸手擋住陸欽,朝著崔林也是冷了臉:“陸家的教養用不著崔家來管,至於四皇子,他是蠢,可他依附世家而活,若非有人暗中挑唆誘使,他也斷不會反噬世家。”
“崔公心氣高遠,老夫從不攔著你帶崔家奔你想要的前程,可是世家早已利益一體,牽一髮而動全身,陸家從未想過要牽連其他幾家,也竭力保全世家利益,但是崔公依舊不滿,你可是想要老夫召其他幾家一起說說漕糧案子到底為何落到如今地步?”
崔林對著陸崇遠滿是冷冽的眼神,心中猛地一跳。
陸崇遠他,知道了?
那賬本的事情……
一直跟在一旁未曾開口的馮秋荔突然上前:“崔公,陸公說的有道理,世家一體,大家誰受挫於咱們來說都無益,今日榮晟書院來了這麼多人,咱們在此內訌只會惹人笑話。”
復又看向陸崇遠:“陸公,崔公方才只是氣惱之言,四皇子如今跟世家離心,皇后娘娘也與從前不同,世家再想要依仗他們恐怕不能,崔公也只是想要替我們幾家另尋一條出路,斷無捨棄其他人自奔前程的想法。”
“知曉今日榮晟書院開院,那宜陽縣主有意為難陸公,我與崔公才會前來,還望陸公莫要誤會。”
馮秋荔的話說的格外漂亮,陸崇遠深深看了他一眼,瞧著不遠處又有馬車過來,壓下眼底暗沉:“老夫自然不會誤會,只是希望世家之間不要內鬥,憑白便宜了外人。”
馮秋荔鬆了口氣:“陸公教訓的是。”
書院門前有人過來,朝著幾人行禮。
“陸中書,崔尚書,還有幾位大人,我家縣主請諸位裡面請。”
崔林皺眉,覺得那宋棠寧忑不識禮數,他們親自過來,那宋棠寧居然不畢恭畢敬迎接,反只派個下人過來,他冷哼了聲,朝著馮秋荔招呼了聲就大步朝著書院裡面走去,那兩個世家官員也跟在身後。
陸崇遠和陸欽等他們離開,才抬腳朝著裡面走。
陸欽瞧著他們背影死死咬牙:“父親,那崔林是在是可惡……”
陸崇遠擺擺手,見引路的人遙遙在前,才壓低了聲音:“崔林圖有野心,實則自大至極,他垂涎世家之首已久,想要對付不是難事,那個馮秋荔才是那條不叫的狗。”
都說會咬人的狗不叫,崔林犬吠的厲害,實則卻根本不足為懼,他巴望著如陸家扶持安帝一樣,扶持二皇子登基,想要吞了陸家,卻根本沒那本事,反倒是那個馮秋荔。
往日裡不顯山不露水,處處以崔家為首如同附庸,可細想崔、陸兩家嫌隙日漸加劇,其中卻處處都能見馮家身影。
他以前太過小看了那姓馮的小子。
書院裡面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一眼望去幾乎都是熟悉面孔,陸家父子到了書院堂前時,遠遠就瞧見那向來不苟言笑的曹德江正與宋棠寧說話,臉上堆滿了和煦,二人身旁站著其他一些朝臣,氣氛熱鬧極了。
待見陸崇遠他們來時,裡頭突然安靜。
棠寧朝著身旁人告罪了一聲,就朝著這邊迎了過來。
“見過陸中書,崔尚書。”
崔林厭惡陸家,卻也沒多喜歡宋棠寧,女子不於宅內安守,反而拋頭露面建什麼書院,還妄圖跟世家抗衡,他開口便是冷諷。
“宜陽縣主這書院匆忙而建,早早就開院,本官還以為有多周全,卻不想瞧著這般簡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