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東來昨天想到半夜,心裡早有腹稿:“目前看,這件事一共有三方:李家、張家、張芸的相好。其中張芸這個相好的,我之前查過,背景很簡單,小毛病雖然不少,但應該沒有大問題。”
杜飛點頭,示意繼續。
蔣東來喝口羊湯,舔舔嘴唇又道:“再有就是李家,我感覺問題也不大。一來他們明知道我是公安,還敢主動來找我,說明他們不心虛。二來你們住了這些年鄰居,如果真有問題,不會天衣無縫,街坊鄰居間肯定有所察覺。”
杜飛也認同。
李國強一家子,雖然有點刻薄,但大抵上就是普通人家,一個工人養活一家四口,日子過得不寬裕,自然扣扣搜搜,斤斤計較。
“所以~”杜飛沉聲道:“你覺得問題可能出在張家身上?”
蔣東來道:“按道理,之前李家被二百塊錢逼的,都打算賣房子了,可見他家不寬裕。為什麼他們肯花二百塊錢,就為把張芸的相好抓進局子?況且我跟他說的明白,我只能抓人,沒權力審判。張芸那相好的,雖然有些劣跡,卻都是雞毛蒜皮,硬送進去頂多勞教兩三個月。”
杜飛皺眉道:“這樣李國強也願意?”
蔣東來點頭:“要不我怎麼覺著不對勁呢!”
杜飛大腦快速轉動:“也就是說,李家並不關心張芸那相好被關多久,他們只需要他被關起來!這應該是對張家的一種恐嚇。”
蔣東來道:“我也是這麼想的!他們很可能要利用我的身份向張家施壓,營造出李家在衙門有人脈的假象。”
杜飛冷笑道:“一旦施壓成功,他們將得到遠超二百塊錢的好處,還真是好算計!”
蔣東來問道:“那你看……這事咱們怎麼辦?”
杜飛想了想道:“既然要借用你的身份震懾,那張家肯定不乾淨,不知道是什麼路數?”
蔣東來道:“那邊我沒往深了查,怕打草驚蛇。”
杜飛點頭,不愧是老公安。
不過李國強都覺得能拿捏對方,那肯定不是敵特或者窮兇極惡的會道門組織。
杜飛認為,張家很可能從事詐騙之類的技術型犯罪,或者是解放前隱藏起來的鄉紳老財。
不僅見不得光,還沒有強大武力,讓李國強覺得能拿住他們。
杜飛默默把整件事捋了一遍:“既然人家主動送錢,咱收著就是了,反正你也說了,那相好的不是好人,正好抓進去勞動改造。”
蔣東來嘿嘿一笑,這也是他的意思,畢竟送上門的二百塊錢誰不眼饞。
而且這事做著不虧心,公事公辦就行。
“得嘞,那我知道了。”說著蔣東來從兜裡掏出一摞大團結,數出五張,自個留下,剩下都推過來。
杜飛明白他意思,卻皺皺眉道:“蔣叔,這錢現在拿可燙手。”
蔣東來一愣,不知他這是啥意思。
杜飛好整以暇道:“咱們既然插手,最終李家這事肯定成不了。二百塊錢對他們可是傷筋動骨了!到時候萬一他們反咬一口……蔣叔,咱可就坐蠟了!”
“他……”蔣東來張嘴就要說他敢!但話說一半,戛然而止。
他看著杜飛,猛的想到今時不同以往。
他原先無慾無求,吃點拿點沒人跟他計較。
可現在,他要往往陳處長那條線上個靠,一旦自個出了問題,即使牽連不到領導,也是一個麻煩。
而領導最不喜歡的,就是製造麻煩的人。
如果連這個道理都捻不清,他也不用在機關混了。
不知不覺,蔣東來額頭上冒出一層冷汗!
他猛打個哆嗦,回過神來,苦笑道:“小杜,剛才……謝謝你提醒!”
杜飛擺擺手道:“將叔,咱們的關係,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那這錢?”蔣東來為難道,忽然覺著真有些燙手。
杜飛道:“你先收著別動,回頭我去打聲招呼,萬一將來李國強搞事,就說你提前上報了,是為破案,將計就計。”
蔣東來鬆一口氣,心裡暗道:“不愧是處長外甥,這事辦的,就是周全。可笑我白活幾十年,二百塊錢就差點把眼迷了。”
杜飛又道:“蔣叔,這事怕有危險,您別單打獨鬥,找倆靠得住的,別出意外。”
蔣東來心裡一暖,嘿嘿笑道:“放心,該慫的時候,咱絕不逞能。”
等倆人吃完飯離開羊湯館,已經一點多鐘。
杜飛溜溜噠噠回到街道辦,還是沒見朱婷。
中午吃的有點膩,坐下想喝點茶,卻發現放桌上的茶葉罐子不見了。
杜飛眼睛一瞄,順著小辦公室的門,看到錢科長辦公桌上放著個飯盒,飯盒上擺著個鐵皮小罐。
杜飛估計,是這老頭自個茶葉喝沒了,徑直走過去問道:“科長,朱姐今兒幹啥去了,一天沒照面。”
說著伸手摸了摸飯盒,還微微熱乎著。
錢科長吸溜著茶水,抬眼皮看他一眼:“人家小姑娘有事,能告訴我這老頭子?”
杜飛嘿嘿一笑,沒指望錢科長回答,拿上飯盒和茶葉罐就要走。
卻被錢科長拉住,低聲道:“哎~主任家老大啥日子結婚,你知道不?”
杜飛念頭迅速轉了一圈,表面漫不經心道:“知道啊,我還得跟著去接親,能不知道嘛!”
錢科長一愣,沒想到杜飛跟王主任家走的這麼近。
杜飛則俯身,手撐在辦公桌上,偷眼往外看看,壓低聲音道:“您有事兒?”
錢科長無奈道:“不是啥大事兒,有個老朋友不知道擱哪得著信兒,想巴結主任愛人,藉機會送點禮。”
說完又擺擺手:“算了,不問你了,讓主任知道對你不好。”
杜飛笑嘻嘻道:“那謝您愛護我這祖國的花朵。”
錢科長笑罵道:“去你的花朵,你就一狗尾巴草!”
杜飛出了小辦公室,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等晚上下班,馱著小烏剛拐到馬路上,前邊停下一輛公交車,湧下來好幾個人。
杜飛正趕上公交車開走,騎腳踏車從站點過去,忽然聽見有人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