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傑，你上來說兩句，在底下聲音太小，我都聽不清楚。”現場的外放音響裡傳來曹建剛的聲音。
聽到他這麼說，曹書傑身邊坐著的人也都讓他上去講兩句。
曹書傑也不客氣，站起來向著前方走去，看著身邊熟悉的村民，想著從京城回來後的一幕幕，曹書傑心裡感慨萬千。
因為是自己承包山地，並不是開新工廠，曹書傑也沒整那一套天花亂墜的吹噓手法。
他把自己的詳細規劃講解完後，也說明了近期幹哪些活，大約要找多少人，工錢還是8個小時35塊錢。
這才是下邊的鄉親們最喜歡聽的。
趁著農忙之前多掙點錢，或者弄忙完也能有個掙錢的地方，而不是天天在家裡閒著沒事幹。
曹書傑也知道這一點，他心裡已經盤算好，等會兒開完會就去籤合同，明天就找人先去平整地面，準備種植牧草。
等會兒再去一趟縣裡找陳興權和夏長虹聊一聊，鐵絲網護欄和自動引水裝置都要弄。
曹正剛那邊也得聊一聊。
這麼一想，曹書傑覺得事情還蠻多的。
人群中，萌萌看著前邊講話的曹書傑，高興的給媽媽和奶奶說：“媽媽你看，奶奶你看，是爸爸。”
她很得意！也很高興！
打心眼裡覺得爸爸站在上邊很威風。
程曉琳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看著周圍善意的目光，她把手指頭放在嘴唇上‘噓’了一聲：“萌萌，別喊，別打擾爸爸說話。”
“哦！”萌萌似懂非懂，但還是點頭，老實了。
一直等到開完會，大部分人都陸續往外走，也有十幾個人沒走，一直在村委大院裡等著。
曹書傑和村委的人一塊把合同簽完，錢得去鎮上的農商行預約現取，最快也得明天。
“書傑，伱好好幹，我看好你。”曹建剛拍著曹書傑的肩膀，說道。
“大爺，您就放心吧。”曹書傑朝周圍拱手，他說：“我的新房子快裝修完了，到時候請各位叔伯、爺爺一塊過去湊個熱鬧。”
說直白一點，就是邀請他們過去吃飯，這個面子必須給。
曹家村的會計曹正銀還笑著問他：“書傑，你那個二層小樓快能住了吧。”
“爺爺，最快年底吧，到時候看看情況，合適的話就搬過去住。”曹書傑說道。
曹正銀點頭：“說的也是，裝修味道挺大的，對孩子也不好，必須通風晾一下。”
幾個人就著曹書傑房子的事扯開閒篇了，村主任高為民看起來興致不高，他說：“曹書記，我家裡還有點事，你們聊著，我先回去一趟。”
“那行，為民，過兩天鎮上還要開會，咱們一塊去一趟。”曹建剛說道。
高為民點頭答應了。
曹書傑還有很多事情待辦，幾分鐘後，曹書傑就離開村委辦公室，準備回家。
看到外邊大院裡還站著十幾個人，曹書傑有點蒙。
看到他出來，人群中的曹勇趕緊湊過來：“書傑，你那裡什麼時候開始找人幹活啊？”
“對，書傑，我們想問一下，你要是現在找人幹活的話，我們先報個名。”曹書超說道。
滿頭白髮的曹正林也跟著問：“書傑，你看看我行不行？”
他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還有點惶恐不安。
這些人都是對錢有迫切需求的，哪怕一天8小時才35塊錢，他們也不嫌棄，一直留在這邊等曹書傑出來，不問一句心裡不踏實。
“正林爺爺，超哥、勇叔，你們明天早上帶著鐵鍬來山上就行，我早上過去等著你們。”曹書傑說道。
有曹書傑這一句話，他們這才放心，各自回家準備。
曹建華一直沒走，他就在門口等著。
看到曹書傑身邊沒別人了，這才走過來：“書傑，你現在忙不忙。”
看到曹建華，曹書傑很詫異。
才多長時間，就好像變了個人一樣。
曹書傑一眼就能夠看到他眼睛深處的疲憊，臉上更深的皺紋，以及他頭上的白髮。
“華叔，你得多休息才行。”曹書傑語帶關心。
聽到他這麼說，曹建華滿臉愁苦的搖頭：“睡不著啊！”
“書傑你知道吧，我現在一天就睡四五個小時，有時候整宿都睡不著覺，早知道這個樣，我當時真應該聽你的勸。”曹建華這番話是真心實意的，他現在確實後悔了，但是30萬已經投進去了，他沒有回頭路，必須硬著頭皮往前走。
“華叔，你有什麼事，說吧。”曹書傑問他。
村委的幾個委員剛從辦公室裡出來，看到他們後，曹正銀打招呼：“華，你那個養豬場弄得怎麼樣了，今年過年能吃上你的豬肉嗎？”
“銀叔，還行吧，我那裡得一步一步來。”曹建華說著他最後的倔強：“今年弄得太匆忙，年底不大好說，明年肯定能吃上豬肉。”
“你得抓緊啊，別光讓我們等著。”曹正銀喊道。
曹建剛還想說兩句話，想想還是算了，他和曹書傑、曹建華二人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隨後很低調的騎著他的大金鹿慢悠悠回家了。
這下子，村委大院裡徹底清淨下來。
“書傑，我打算找銀行那邊貸款借錢，你有這方面的經驗，給我說說……”
“華叔，你一定要想好，真要去貸款，後邊可就剎不住腳了，到時候你得每個月都要還錢，壓力不是一般的大。”曹書傑想起了‘房貸’。
總有人覺得每個月的還款不是很多，自己掙得也不少，咬咬牙就能夠還掉，可真正還開以後才發現自己多脆弱，稍微碰上點意外就很難受。
要是趕上經濟不景氣導致收入大降，或者家裡突然有人生大病，急需用錢，那簡直是要命。
曹建華點頭：“我想好了，也不多貸，最多三十萬吧，拿到錢以後，我就先去買小豬崽養上，飼料買一部分，賒一部分，有鐵絲網護欄圍著，其他的暫時不弄也沒事。
他語氣裡就透露出極度的不甘心：“書傑，你說我現在走到這一步，就差最後一點，就差一步啊！”
聽他這麼說，曹書傑知道他看明白了，遂說道：“華叔，你去鎮上的農商行找信貸辦公室的馬昌榮馬經理，就說我介紹你去的，他能幫你搞定。”
說到這裡，曹書傑停頓片刻，才繼續說道：“至於最後具體能拿到多少錢，這個我不好說，主要還讓銀行和第三方評估機構過來看看，現場實地評估一下才行。”
“還要評估？”曹建華也反應過來，他問道：“你這意思是我想借30萬，還不一定能借出來？”
曹書傑點頭：“這個得綜合評估，他們得看看你的專案前景和還款能力。”
“不過華叔你還有超市，我覺得還款問題不大，銀行那邊也會綜合評估你的能力。”曹書傑提醒他。
曹建華握著曹書傑的手，說道：“書傑，我現在得去鎮上銀行跑一趟，等我回來後，喊你來我家吃個飯。”
“華叔，用不著，我也沒幫上什麼忙，您先忙正事。”曹書傑可不是到處混飯吃的主，有這閒工夫，在家裡多陪陪老婆孩子不是更好。
二人分開後，曹建華都沒回家，他騎著停在村委大院外邊的摩托車就順著大路朝北走去，去鎮上銀行裡諮詢具體的貸款情況。
曹書傑溜達著回到家裡，一進門就看到他父母和老婆都在院子裡等著。
“書傑，你都弄完了？”程曉琳問他。
曹書傑一臉輕鬆的說道：“差不多吧，合同簽完了，我得去趟鎮上銀行預約明天取錢的事，把錢給村委，明天就正式開工幹活。”
聽到兒子這麼說，曹建國和王月蘭他們兩口子都鬆了口氣：“那你快去吧。”
曹書傑朝地上的萌萌伸手：“萌萌，讓爸爸抱抱。”
“我才不！”萌萌轉身繞到程曉琳身後，她嚷嚷著：“我要和小狗狗玩。”
程曉琳擺手：“書傑，你快去忙吧，早去早回。”
“那行。”曹書傑點頭，他說：“我等會兒去銀行辦完事，順便去縣裡找一下陳興權和夏長虹。”
“你可真忙！”王月蘭聽著他兒子一會兒找這個，一會兒又找那個，忍不住想懟他兩句。
曹書傑笑了笑，也不在意，回屋去換身衣服，拿著車鑰匙就準備走人。
萌萌在院子裡喊住他：“爸爸，我也買玩具。”
“好，我去給你買，你想要什麼玩具？”曹書傑問她。
小傢伙很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這才說道：“我要挖土機，好大的挖土機。”
聽到她這麼說，曹書傑哈哈大笑起來。
……
青石鎮有兩家銀行，其中一家是郵政銀行，另外一家就是宜陵市農商行青石鎮分行。
郵政銀行那邊辦理行事繁瑣，班裡銀行業務的人還是少，一般也沒人過去。
反而是農商行這邊手續相對簡單，更接地氣一點。
農商行信貸中心馬昌榮的辦公桌對面，曹建華已經過來一會兒了。
他和馬昌榮相對而坐，沒有提前準備好，以至於他說話都有點打哏，也說不清楚自己的專案具體規劃，規模和未來的發展前景在哪裡。
馬昌榮皺眉，他不太願意接待這種客戶。
根據他多年來的從業經驗，這種客戶有極大的機率是頭腦一熱上馬的新專案，根本沒有科學的管理辦法，你很難相信一個目光淺見的老農能走多遠。
“你是哪個村的？”馬昌榮問他。
曹建華過來後，緊張的連個自我介紹都忘了，他打心眼裡覺得找銀行借錢，先‘低人一等’，直不起腰來。
聽到馬昌榮詢問，曹建華趕緊說道：“我是曹家莊的…”
“曹家莊？”馬昌榮沉吟片刻，忽然問道：“那你認識曹書傑曹老闆嗎？”
“認識呀，就是他讓我來這裡找你的。”曹建華好像碰到救星了，趕緊說道。
“曹書傑讓你來找我的？”馬昌榮總覺得這件事不對路。
稍微一想，馬昌榮說道：“你先坐一會兒，我去給櫃檯那邊說一聲。”
“哎，馬經理，您去忙。”曹建華不疑有他，臉上頭一次露出笑容。
他自以為說出‘曹書傑’後，這個事就有六成把握了。
且說馬昌榮拿著手機從辦公室裡出來，轉到櫃檯那邊，他又離開了銀行，在外邊給曹書傑打通了電話。
還沒等他開口詢問，就聽到對面的曹書傑說：“馬經理，我幾分鐘就到銀行，有事見面聊。”
“嘟嘟嘟嘟…”
他還一句話沒說，電話裡就傳來了盲音。
“這個曹老闆！”馬昌榮搖頭失笑。
他也不著急進去，就在外邊等了幾分鐘，沒多長時間，曹書傑那輛掛著京牌的君越就開過來停在她身邊。
“曹老闆，你今天怎麼過來了？”馬昌榮很好奇。
曹書傑說：“我剛和村委簽完承包山地的合同，過來預約取點錢支付承包費，還得去縣裡一趟，找兩個供應商談談鐵絲網護欄和自動灌溉裝置供貨的事。”
聽聽，什麼叫專業！
同樣是承包山地的，曹書傑說起來一套一套的，有理有據。
可裡邊坐著的曹建華不但說不出個一二三來，他是連一句順溜的話都說不出來。
差距一目瞭然！
“曹老闆，你認識一位叫曹建華的嗎？”馬昌榮很突兀的問他。
曹書傑點頭：“我華叔啊，他在你這裡吧？”
“你知道他來我這裡？”馬昌榮問他。
曹書傑點頭：“我當然知道，華叔過來前，還找我諮詢過貸款流程。”
“那你覺得他那個專案怎麼樣？”馬昌榮問他。
曹書傑笑著說道：“前期養豬場的各項設施都弄得挺完善的，就是弄得太標準了，基礎投入太大，還沒等賣豬崽，資金就有點緊張了。”
“不過我華叔家裡還有個超市，還款能力方面是沒有問題的。”曹書傑專門提到這件事。
馬昌榮還真不知道，他問：“他還開超市？”
“對啊，就是在我們村裡開的綜合超市，一個月穩定賺幾千塊錢，問題不大。”曹書傑說道。
他這麼一說，馬昌榮心裡就有譜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