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士兵一起動手,利用大量畜力,短短五天時間便開墾荒地四萬餘畝,同時建好了水渠,工匠們也將一座座水車鋪在河邊,水渠內灌滿了河水。
這時,碎葉一些有經驗的老農給了李鄴很好的建議,這個季節播種晚稻正合適。
碎葉的氣候下霜較早,到六月收割小麥後再種晚稻就來不及了,所以只能種生長期比較短的粟米。
但現在才五月,新耕的土地播種水稻正好來得及了,而且種子也有,可以直接播種,不用育秧插秧。
雖然直接播種一般發芽率不高,但對於插根樹枝就能發芽的碎葉肥土,發芽完全不是問題,只是產量會稍低一點,但沒有那麼繁瑣。
李鄴當即下令播種晚稻,當然也不是那麼容易,水量控制,稻種播撒等等都很有講究,好在有當地農民指導,到五月中旬時,基本上都順利將稻種播撒下去。
到了五月下旬,稻田裡長滿了綠油油的秧苗,士兵們一片歡呼,繼續放水,將數萬畝肥沃的耕地變成了一片片水田。
這時,婆匐部的大酋長納爾曼派長子哥布送來了第一批三十萬只羊,在秋天時會再送來二十萬只羊。
碎葉都督府隨即和婆匐部簽署了長年供應羊只的協議,其實不光是葛邏祿,都督府還和伊麗河谷的各個部落也簽署了類似的協議,保證軍隊的羊肉供應。
又過了幾天,李鄴得到訊息,安西節度使封常清率領一支軍隊越過凌山,抵達了碎葉。
李鄴親自到熱海迎接封常清的到來。
封常清指著身後的數百軍隊笑道:“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五百陌刀軍,北庭都有表示了,我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
李鄴大喜,要是高仙芝在,他絕對一名陌刀軍士兵都不會給自己,封常清就不一樣了,他比高仙芝要寬厚得多。
“簡直是及時雨,感謝大帥的慷慨!”
封常清低聲笑道:“說來你還要感謝高仙芝,他寫信來說,安西用不了一千五百名陌刀軍,要調五百陌刀軍去涼州,我就回信說,河中軍剛剛建立,需要我們支援,五百陌刀軍我已決定調給河中軍了,我在想,我們面對共同的敵人,把軍隊給你和我自己留著,其實是一回事,你們優先,河西那邊就算了。”
“那高使君豈不是很失望?”
封常清笑眯眯道:“他離長安近,應該找朝廷想辦法才對,我們這麼遙遠,不方便啊!”
兩人對望一眼,一起大笑起來。
這時,黑矛上前行禮,李鄴笑問道:“你女兒怎麼樣?”
“她在龜茲,過得很好,感謝都督把孩子送來。”
李鄴望著這個熟悉的黑大個,笑著點點頭,“下一步就把家眷接到碎葉吧!你也好好安頓下來,再生一個兒子。”
“是!卑職也是這樣考慮的。”
李鄴又道:“碎葉也有北庭的五百名陌刀軍,加上五百安西陌刀軍,那就有一千人了,他們就歸你來統領,從現在開始,你正式出任河中軍鷹揚郎將。”
“卑職遵令!”
在賀獵城休息一晚,次日上午,隊伍進入楚河河谷。
封常清沿著楚河北岸而行,望著南岸一望無際的稻田,捋須對李鄴笑道:“我還真擔心你們糧食怎麼解決,沒想到你們已經開墾了土地,把水稻種上了。”
李鄴笑道:“主要是碎葉這裡土地廣袤而且肥沃,足以養活一萬多軍隊,這是我們最大的優勢。”
封常清點點頭,“你說得對,這裡氣候溫暖溼潤,土地肥沃,水源充足,人口又少,當初,我們把落腳點選在碎葉,也是考慮到了養活駐軍的問題,要是在於闐鎮,你的一萬多軍隊就養不活了。”
李鄴笑道:“那邊也有崑崙山的冰山融水,水源應該還是比較充沛的吧!”
封常清搖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一年四季都有水,只有到五月中旬後,崑崙山的雪水融化,才會發水,到了十月以後,水就沒了,河床內一片乾涸,一年也就幾個月有水。”
“不至於完全乾涸吧!”
“是沒有完全乾涸,但只勉強夠人畜飲用,用作農業生產,完全不夠。”
李鄴沉吟一下道:“高使君在甘州告訴我,安西軍準備應對從西海過來的吐蕃軍。”
封常清點點頭,“這其實是朝廷的意思,減緩吐蕃軍對隴右的壓力。”
“可如果吐蕃軍從西面進入安西怎麼辦?”
封常清淡淡道:“這就是我來碎葉的目的。”
李鄴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五百陌刀軍,笑道:“看來這五百陌刀軍不是那麼容易拿的!”
大帳內,封常清鋪開一幅地圖,他指著地圖上的小勃律道:“小勃律是我們過去十年的心血,放棄它,意味著將士們的血白流了,我們設立的歸仁軍依然守衛著孽多城。
但你也知道,吐蕃軍雖然過不了婆夷水,但他們沿可以著南岸前往朅師國,一旦他們佔領商彌,他們就開啟了通往吐火羅的大門。
問題就在這裡,我不會把所有的軍隊都轉向東面,我還會留下五千軍守住各個險關要隘,包括黃金堡,防止吐蕃軍從西線進入安西,但我無力阻止吐蕃軍圖謀吐火羅。”
李鄴點點頭,“其實封長史可以直說,現在吐火羅不是安西軍的防禦範圍了。”
封常清點點頭,“我只有一個月前的情報,吐蕃軍已在大勃律增兵三萬人,這一個月內,吐蕃軍有沒有西進,我不知道!”
“我明白了,我會盡快和吐火羅聯軍取得聯絡,保衛吐火羅不光是唐軍的事情,需要他們大力配合!”
封常清第二天便返回了安西,李鄴立刻召集河中都督府的高層文武官員議事。
李鄴便把封常清的來意告訴了眾人,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裴琇和安太玄清楚,兩人立刻道:“都督,不可能的!”
李鄴點點頭,對眾人道:“各位首先要明白一點,事情絕不是封常清說的那麼簡單,安西軍用了六年時間才控制了小勃律,堵死吐蕃軍從西路進入安西的道路。
我們率領一支軍隊南下,守住朅師國,就能堵住吐蕃軍進軍吐火羅的企圖?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對我們而言,最大的問題是距離。”
讀者們可能還無法理解這個距離問題,我們轉換成今天的話來說就知道了。
首先碎葉城在哪裡?按照今天的地圖來看,碎葉距離吉爾吉斯首都杜尚別不到百里。
從碎葉城南下,要穿過整個吉爾吉斯斯坦,穿過塔吉克,再繞道去阿富汗,走瓦罕谷地,再向南跨過興都庫什山脈,進入克什米爾地區,朅師國就在克什米爾,大小勃律也在克什米爾,而大勃律距離我們今天的班公湖很近,一路海拔都是四千米以上。
李鄴又繼續道:“如果我們穿過崇山峻嶺南下,至少要走大半年時間,而且要這支剛從關中過來的軍隊,在空氣稀薄、白雪皚皚的崇山峻嶺中行軍近兩千裡,他們不一定能堅持下來。”
眾人面面相覷,才終於明白朝廷把吐火羅劃給河中都督府管轄,意味著什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