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昂看見了李鄴等人,見他們都穿著大理寺公服,不由眉頭一皺道:“這裡是御史臺負責調查,你們大理寺過來做什麼?”
李鄴上前行禮道:“在下大理寺丞王俊白,奉吉寺卿之令前來調查。”
大理寺丞王俊白也是吉溫的心腹,他負責京畿道、關內道和隴右道,他正好出差去延州,李鄴便頂了他的身份。
李鄴取出一塊牌子,是大理寺卿的牌子,鄭昂有些驚訝,“這個案子,大理寺不是由程少卿負責嗎?”
“我們和程少卿不是一路!”
鄭昂登時明白了,吉溫和程曉不對路,兩人各查各的,他哼了一聲,“你們來晚了,我也來晚了,劉武通跑掉了。”
“但該走的流程,卑職還得走!”
“你們隨便吧!”
鄭昂一揮手,“我們走!”
他帶著大群手下離去了。
待鄭昂一行人走遠,李鄴這才帶手下推門進去,只見一名身材高大的婦人在收拾院子,嘴裡罵罵咧咧,旁邊還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
婦人一回頭,又見一群公差進來,頓時怒斥少年,“我讓你把門關上,你怎麼不關!”
“大嫂,是我,楊順!”
少年認識楊順,連忙道:“娘,是楊叔!”
婦人臉色稍微好點,點點頭,“是楊兄弟啊!他們是”
楊順連忙上前低聲道:“大嫂,他們是大理寺的,是我的朋友。”
聽說是楊順的朋友,婦人的臉色稍微好轉,連忙道:“各位官爺請進來坐!”
李鄴只帶三人進了院子,其他人都等在外面。
少年給他們搬了小胡凳,李鄴擺擺手道:“我找劉武通了解一下情況,他不在嗎?”
婦人搖搖頭,“他昨天回來,說是駙馬爺被人刺殺,他有責任,他便收拾一些衣物出門躲去了,請問官爺,孩子他爹真犯法了嗎?”
“這個要看他是什麼責任?如果只是保衛不當,應該不犯法,可如果是勾結刺客,那就是大罪了!”
李鄴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他相信御史臺的人都搜查過了,他去搜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他要尋找一些不合常理的細節。
看得出這個婦人是個很勤儉的人,釵荊裙布,家裡收拾得井井有條,手上戴著銅戒指,髮釵也是銅的,小男孩長得很敦實憨厚,身的衣服都洗得發白了,但很乾淨。
婦人還是搖頭,“孩子他爹絕不會做對不起主人的事情,我們雖然不是漢人,但也懂得知恩要圖報,要不是駙馬爺待我們不薄,我們哪裡買得起這座院子,他就是認為自己沒保護好主人,才覺得有責任。”
“既然沒做對不起主人的事,為什麼要躲!”
婦人嘆口氣,“他害怕查不到兇手,最後讓他們頂罪。”
這話倒有點道理,李鄴點點頭,打量一下房子,房子最多佔地半畝地,一座小院子,五六間屋子,一間屋子裡好像還有老人。
“這座院子什麼時候買的?花了多少錢?”
“去年買的,我們花了一千貫,省吃儉用攢下的錢。”
李鄴迅速算了一下,劉武通在駙馬府做了十年,平時還要生活吃穿,還要租房子,十年攢下一千貫,那每月至少要十四五貫的收入,倒也符合,楊順說劉武通月俸十五貫,年底還有些獎賞。
“好的,打擾大嫂了!”
李鄴轉身出門走了,其實他已經發現一個最大的不合理之處了,如果劉武通出賣主人,怕被滅口而逃,他就不會把妻兒丟下,對方只要抓住他的妻兒,他就得乖乖上門。
難道劉武通沒有問題?
走出院門,只見對面房頂上黑影一閃,立刻被李鄴捕捉到了。
他立刻帶著手下從四面八方包圍了對面房子。
幾十支弩對準了屋頂上的三名黑衣人,三名黑衣人沒有選擇,只得乖乖下來。
為首黑衣人上前行禮道:“各位大理寺的兄弟,我們是御史臺的,奉命監視這戶人家。”
說完他取出腰牌給李鄴鑑定。
這時,李鄴已經意識到自己犯下了一個閉門造車的錯誤,甚至連現場都沒有去過,完全憑臆想來斷定這個劉武通是否被收買或者沒有被收買,卻忽略了另一個最起碼的常識。
這個劉武通是武士首領,他就算沒有被收買,但他也一定是知情者,只是安慰妻子他才說會被頂罪,但真相絕不是這個原因。
連鄭昂都知道用他們家人為誘餌,把劉武通釣出來,自己卻要一走了之,豈不是愚蠢之極。
想到這,李鄴對三名監視者厲聲道:“這裡已經被大理寺接管,請你們立刻離開!”
對方人多勢眾,三名監視者不敢不從,只得灰溜溜走了。
李鄴隨即問楊順道:“房間裡還有一人,是誰?”
“是劉大哥的母親,體弱多病。”
李鄴點點頭,對楊順道:“你回去告訴劉武通的妻子,他丈夫可能知道了什麼秘密,今晚一定會有人將他們全家滅口,讓她立刻收拾東西跟我離開,我會保護他們的安全。”
李鄴又取出一張紙條,是他們客棧的地址,交給楊順道:“把這個地址交給她,讓她藏在她丈夫找得到的地方。
“讓他們現在就走嗎?”
李鄴點點頭,“我在這裡等他們!”
楊順接過紙條跑去,李鄴又讓手下去僱一輛馬車。
一刻鐘後,劉玄通的妻子牽著兒子出來了,手中拎著幾個布包,楊順揹著一個老人跟在後面。
一家人上了馬車,眾人騎馬護衛著馬車離開了崇仁坊。
下午時分,彭海鹽帶著手下回來了。
彭海鹽將一碗涼茶一飲而盡,他渴壞了。
“那邊什麼情況?”李鄴問道。
彭海鹽嘆口氣道:“都督,恐怕情況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複雜,背景還要深!”
“這話怎麼說?”
“我認出了那個刺客,他是個日本人。”
李鄴愣住了,難道這件刺殺案還和日本有關係?
“你繼續說!”
“刺客叫做曾弘二,是一個雜耍藝人,在長安至少呆了二十年,他會兩個絕活,一個是執鼎,他身材如九歲小兒,卻能單手舉起一百五十斤重的鼎,其次他也表演飛刀,三年前他表演飛刀失手射殺了女同伴,他後來承認是故意射殺同伴,被判流放三千里,然後就再也沒有訊息,因為這個案子是我在京兆府時負責的,我一眼就認出了他。”
李鄴沉思一下道:“會不會因為他是個奇人,才被收羅走,和他是不是日本人沒關係!”
彭海鹽點點頭,“卑職也是這樣認為,他並沒有服刑,而是被人收羅走了。”
李鄴精神振奮道:“這是個線索啊!只要查到他被誰收羅走了,真兇就出現了。”
“都督說得對,這確實是一個線索,另外,關於武士首領劉武通,現在所有人都在找他。”
“為什麼?”李鄴問道。
彭海鹽苦笑道:“刑部侍郎房琯也認定刺客自盡蹊蹺,按住他頭部的人做了手腳,聯合調查組都一致認為,劉武通是內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