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景賢被這一通貶低的,頭都抬不起來。
隨後就聲有不服的說道。
“大伯母,我敬你是長輩才不計較的,以我的商籍身份,便是有能耐去參加科舉,也進不得那道貢院的門啊,做什麼要在侄兒心裡頭戳刀子呢?”
“喲,敢情還真是我們夫婦的不是了。可當初不是四堂弟求著我們非要讓你從良民入了商籍嗎?此刻又反悔了?”
杜四爺聽到這話的時候,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當初,他們看中的就是大房夫婦無子無後,這才想著讓唯一的親兒入商籍討好一二。
畢竟,商籍雖然不如良民好,可架不住有萬貫家財能享用啊。
誰知,這商籍倒是入了,卻遲遲不見大房夫婦過繼嗣子。
這才把杜四爺一家給急壞了,每隔一些日子就要來鬧騰一次。
杜二太爺護孫心切,也是時常來擺架子,耍威風的。
全然忘記了過往之事。
杜家往上數,幾代人都是清貧的連田租都還不上的。
若非杜老爺一朝走運的發了財,連帶著杜夫人兢兢業業的打理和擴張,這杜家上下怕還是在山旮旯裡頭刨樹根果腹呢。
哪有機會坐在這隨安城裡頭安享富貴太平日子!
偏偏這人心就是一向如此。
好東西享用慣了,便覺得是自己的。
杜大夫人環視了在場所有人一遍,他們心裡頭的算盤,自己如何不知道。
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厲害,表情上卻紋絲不動。
對著旁邊一直沒吭聲的杜老爺,冷著臉就是一記眼刀。
杜老爺見狀立刻揚起笑臉迎了上去,那諂媚勁兒連丫鬟翠安瞧了得不由得想偷笑兩聲。
果然是商賈出身,這眼力勁兒比她們這些做人丫鬟的可厲害多了。
那些叔伯族親見軟的不行,就打算來硬的。
正好今日是杜景宜回門,料他們夫婦也不敢將此事鬧大。
於是,那杜二太爺便成了出頭鳥。
扯著嗓子就惡狠狠的說道。
“老大媳婦,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注意,不就是你自己生不出兒子還捆著不讓長復納妾嗎?如今是不是怕景賢入了大房的門,成了大房的兒子,日後與你的那兩個丫頭不對付啊?才會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
說完,又將那黃梨木的柺杖杵了杵。
這話一出,剛剛還有半分好臉色的杜夫人算是徹底的撕破臉了。
表情一垮的就說道。
“當初我與老爺可是說過的,嫁了景湘,就留景宜在家招婿上門,如此也好留下血脈來繼承大房家產,是你們一個二個的要死要活阻止媒婆上門不說,還到處搬弄是非的說景宜命硬,硬是害得她無人再敢問津做媒!”
“如今還敢上我們家門堂而皇之的往我頭上潑髒水?也不瞧瞧沒我們夫妻撐著,你們也配在這隨安城裡頭過如此體面的日子?”
杜夫人生氣,說話自然不好聽。
那杜二太爺本就是個一點就炸的炮仗,此刻如何還能坐得住。
張嘴就打算嚎哭起來,心想著今日非得把她女兒回門的事情給攪黃了才行!
只可惜,他口才剛張開。
杜老爺就笑著說道。
“景賢日後還要在外頭做事,若是能有個做小公爺的堂妹夫撐腰,不是正合適嗎?倘若二叔伯今日非要以一己之力惹怒了國公府,那麼日後我大房定是要與你們劃清界限的,可想好了嗎?若還要鬧事,那侄兒便叫人去請小公爺過來了。”
他面上雖是笑的,但說出來的話卻讓杜二太爺一房的人都心有忌憚的厲害。
他們來鬧,不過是想得些好處。
不是要給杜景賢在外頭增加困難的。
倘若真的把小公爺給得罪了,豈非得不償失?
一時間,只得訕訕的閉了嘴。
氣得臉紅脖子粗的直哼哼,但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見杜二太爺被拿捏住了,杜夫人便乘勝追擊。
折騰這大半天,他們這些人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早已表露無遺。
只見杜大夫人斜眼看了那些所謂的親戚一眼,懶得與他們再周旋,便冷哼一聲說道。
“這家產是我與老爺打拼多年所得,便是全都給了兩個女兒做嫁妝又如何?再說了,我們夫婦房裡的那點事,怎的二叔伯比誰都知道的多?莫不是整日就喜歡往人家院裡頭栽,沒得讓人說是個老不羞的!”
不就是念著他們大房的這點子家產嗎?
大興朝才歷了兩朝皇帝,卻因毅徳皇后的大力推崇和雷霆手段,使得律法上極為袒護婦女。
其中有一條命令規定就是女子嫁妝歸自己所有,即便是和離下堂死丈夫,那也都是屬於自己可支配的。
就是親生父母和家族親眷都不得染指。
否則一紙狀書告上去,流放西北的罪名可就跑不了了。
因此才有了這一出,杜家族老集體上門相勸大房夫婦趕緊過繼嗣子的戲碼。
說到底,還是為了那萬貫家財不落入他人之手罷了。
杜老爺見不得族親這些嘴臉,因此推了杜夫人出面兇狠待客。
夫妻二人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倒是把這些人給拿捏的死死的。
隨後,杜夫人拂袖而去,杜老爺追逐而走。
留下一個氣得半死的杜二太爺和憤憤不滿的杜四爺和杜景賢,咬牙切齒,卻不敢輕舉妄動。
至於其他的人,不過是他們拉來充面子的。
自然也不會強出頭。
於是矛頭就轉向了一直沒有吭聲的杜七太爺。
“老七,你怎麼不為景賢說說話呢,這孩子也是你的堂孫不是嗎?”
杜二太爺對著自家弟弟就發作起來。
真是典型的打不著雁罵家雀的嘴臉。
杜七太爺聞言淡淡的說了一句。
“你們跳腳撒潑的都鬧了多少回了,也不見有什麼結果,我說便能立刻成事嗎?”
說完此話後,就起身自顧自的離開了。
他一走,好些族親也覺得沒什麼留下的必要。
灰溜溜的也走了。
只剩下杜二太爺,杜四爺和杜景賢祖孫三人在泖疊軒中摔碟子砸碗的,卻不敢再吭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