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前世網路有句諺語叫“明軍不滿餉,滿餉不可敵”。
那問題來了,何處有滿餉?
答曰:關外漢八旗。
“工資”問題,在明末是件非常要命的事,不僅要了明軍的命,也要了明朝的命。
可以說不管是關外的平奴,還是關內的平寇,“工資問題”都是決定這兩個大戰場勝負的關鍵因素。
有個笑話說有一天崇禎不慎落水,多虧一位從寧遠回來的陝西籍邊兵奮不顧身將他救起。
崇禎為報答這個邊兵,便說:“朕可以實現你一個願望。”
邊兵大喜:“願殺盡韃子恢復遼左!”
崇禎聽後面露難色,這事難度太大,他搞不定。
邊兵也覺得話說大了,改口道:“願開倉賑饑除貪救民!”
崇禎依舊沉吟不語,因為這件事的難比恢復遼東還難,不是他這個皇帝可以擺得平的。
邊兵見狀沒辦法只好嘆口氣道:“那補足小人近年被剋扣欠發的軍餉總可以吧?”
話還沒說完,崇禎就一把拉住他:“要不咱還是談談殺韃子恢復遼左的事吧?”
笑話的背後折射出的是明軍殘酷現狀,那就是明末以來明朝的軍隊大部分都是拿不到足餉,甚至拿不到餉的。
結果就是崇禎朝的正規軍,從上到下爛得跟一砣屎一樣。
將不像將,兵不像兵,除了欺負老百姓借老鄉人頭一用,基本上不是在逃跑的路上,就是在投降的路上。
可為什麼就是這支稀巴爛的明軍搖身一變成為清軍後,卻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勇氣,神來殺神,佛來殺佛呢?
沒其它原因,就是每個月的工資能按時到賬。
其實順治十年以前,清廷也是不發工資給投降的明軍,也就是綠營兵的。
但是清廷卻給了綠營兵一個特權。
那就是可以合法的燒殺搶掠。
拿荊州來說,只要你綠營兵破了荊州城,城中三分之二的財貨子女歸八旗,餘下三分之一歸綠營。
就這三分之一的搶掠所得便使幾十萬爛透了的明軍,突然成為舉世無雙的精兵。
順治十年以後由於已經佔領中國大半地區,清廷各方面的建設需要往正規化靠攏,這才開始給綠營正式發工資。
但每遇戰事可屠城搶掠的特權卻是一直保留。
用後世話講,基本工資加提成。
沒有戰事,就是基本工資。
上等營兵一個月領兩百斤大米左右的工資,相較這個時代的物價水平是可以保證一家四到五口的正常生活。
下等營兵一個月一百斤大米工資,填飽一家三口的肚子問題不大。
有工資且按時準點拿,便是望風而逃的明軍成為大清定國之柱綠營的“奧秘”所在。
王五現在要做的就是在清廷開出的工資基礎上多給一半,技術軍種再翻個倍,又或更多,從而讓自己的軍事小集團不僅比清軍還能戰,凝聚力也更高。
這個做法不是自創,而是學的吳三桂。
吳三桂就是在清廷發給的工資基礎上額外再加一份,以此確保隨他南下關寧軍將士的忠誠度始終維持在一個較高水平。
所以吳三桂決意反清後,其部下才能迅速行動起來。
高工資的價值立時就體現了出來,以王大竹為首的一眾炮手幾乎沒有任何遲疑便欣然同意加入荊州綠營。
從原先隸屬的鄖陽綠營轉編到荊州綠營,編制和手續問題非常好辦。
因為有張長庚這個湖廣總督在。
成功挽留了一幫專業人材後,王五關注了下傷員問題。
從根據地轉移出來的傷員有1350餘人,半數以上都是重傷員,就是即便傷好後也上不了戰場的。
對這部分傷員,王五計劃在荊州搞幾個農莊養著他們,另外就是讓這些傷員將過去的戰鬥經驗口述出來專人整理,形成一套訓練教材。
其餘傷員則根據具體情況予以安排,如傷愈之後能上戰場的編入軍中,有些吃力的則安排到荊州所屬的府縣衙門充當衙役。
為了避免自己在荊州的擴軍引起清廷的關注和警惕,計劃中王五是準備以團練、鄉勇、衙役三個編制來解決多餘人馬問題的。
如此也能將荊州從上到下所有的權力實際掌控在他手中,從而為打造荊州根據地奠定基礎。
他讓張長庚以三百兩一個人的價格“贖回”那兩千多滿洲八旗子弟,就是想多弄些錢來養兵,而不是到了荊州後透過對當地百姓的橫徵暴斂來養軍。
老弱婦孺也全部集中在荊州安置,能動的安排些莊役田頭的差事,或者為軍隊後勤服務。
根據地不論是士兵還是百姓,本就兵民一體,相關事情也是同根同源,不存在什麼技術問題。
孩子這一塊,一共轉移出來1600餘。
十歲以下的佔了多數,有1100多人,餘下的是十到十四歲之間的。
年紀小的肯定先安排讀書識字,年紀大些王五則準備按當年順軍、西營孩兒營的辦法統一編成“少年營”,讀書識字同時進行軍事化管理,作為軍隊的後續兵員乃至軍官的補充。
這一塊,王五本人是非常有經驗的,因為他自己就是從劉體純老營的孩兒營出來,只需將這個孩兒營同少年軍校相結合便可。
安排完這些後,王五見了化名李思忠的東安王朱盛蒗。
軍中知道朱盛蒗真實身份的除了王五自己,最多五個人。
就連張長庚都不知道明朝的東安王就在自己眼皮底下。
山裡為何將朱盛蒗交由自己帶出,王五當然心知肚明。
這個郡王不是三位老帥和韓王派來監督自己的,而是山裡想給抗清事業留個種子,也給走另外一條路的王五留個大義名份。
不管是真降還是假降,王五的明朝叛將身份總是事實,因此東安王的存在就能為將來舉旗反清的王五正名。
由於朱盛蒗身份的特殊性,王五是能不與其見面就不見面,避免與其見面過多引起有心人的懷疑。
所以這次是王五第一次見朱盛蒗,也沒什麼別的意思,就是想告訴對方自己對軍民安置的打算。
然而朱盛蒗卻不見他,只讓浮塵子捎了句話,意他以後只是個普通教書先生,王五如何想如何做,他都不過問,但求其不忘初心。
王五聽後默然許久,命人取來紙筆寫了一行字予浮塵子帶給朱盛蒗。
是“西子湖頭有我師”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