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石吊墜

鬼之國——終於等到你

“小惠兒,我其實一直在想,如果你擁有一個獨立的靈魂,該多好啊,哪怕你沒有,我也希望你能一直陪伴在我身邊,我可以不回到輪迴中去,我們將遊戲從頭開始吧,把那些我們沒有認真玩過的遊戲,再從頭來上一遍。”

木子云孤獨地坐在長街之中,聽著街上熙熙攘攘的嘈雜聲,他在自言自語,心裡空蕩蕩的,棘樂小惠兒並不在他身邊,而當他們完成倒數第二個遊戲之後,小惠兒便消失了,木子云並沒有去找,也找不到,因為小惠兒是真的消失了。

“小惠兒,我知道你也不想結束這一切,我們都離不開彼此了,我就留在這鬼國吧,魂飛魄散又能怎樣,我們一起相伴了快三千年了,我離不開你了。”遊蕩,

木子云悵然的走在長街上,在各層之間,即使是三千年,他也沒有轉完鬼國長街的十之一二,然而他就如一個孤蕩遊魂,心無旁騖、心無所向地遊走在無數亡魂的幻想之中。而陽間之外已過去兩千八百一十四年,依老樹妖所言,三千年之時,小惠兒的願望就要重頭開始,而她對木子云的情感也會蕩然無存,彼時,她是木子云唯一的伴兒,木子云卻不是她的伴兒了。

木子云在逃避,他認為兩人都在默契地選擇逃避,卻不知道,小惠兒她真的消失了。

陽間又過三十六年,木子云衣衫襤褸地成了鬼街中的“乞丐”,他腦海裡只記得小惠兒,剩下的只是生存的本能,餓了會去亡魂的幻想飯館,累了倒頭就睡,因為至少有小惠兒這念頭的存在,所以他雖接近釋然的地步,卻還能保持魂體。

他很久沒去見老樹妖了,然而老樹妖卻終於找到了他。

木子云靠坐在磚牆邊上的“乞丐攤”裡,耷拉著眼皮望著眼前這位長著綠色頭髮的中年男人,話已經說不利索,這些年他疲乏感達到了頂峰,因此陽間雖只過了三十六年,可他的心裡已經過了六百多年,木子云磕磕絆絆說道:“你...你是老樹。”

“正是。”

“你怎麼會...是這樣?”

老樹蹲坐在木子云對面,說道:“這是鬼國,我淬體的願望能夠在此實現,雖然都是虛假的,但這種滋味讓我很滿足。”

“你來找我?”木子云無精打采地說道。

“除了你,我並不認識其他的亡魂。”

木子云翻過身子,側著身枕著胳膊躺下來,回道:“找我做什麼。”

老樹妖嘆著氣,說道:“你不該是這個模樣,這與當年我見到你時相差甚大。”

“當年”木子云眼神發灰,“當年是什麼模樣。”

老樹妖失神地望著地面,說道:“當年你和他們站在了所有界的頂峰,我無法正視你的眼睛,因為那其中積滿了由殺戮匯聚而成的血海,哎....這或許就是唐諸鞠齊·哆哆口中的報應吧,可憐的傢伙,可憐的神們。”

木子云腦子不能轉動,一片空白,至於老樹妖說什麼他或許根本過聽不到。

老樹妖清楚木子云現在狀態萎靡到了釋然的地步,並即將消失,它轉而說道:“棘樂小惠兒呢,你找過她嗎?”

“小惠兒...”木子云終於有了點精神,他緩緩搖著頭,回道:“找她幹嗎?我們約定好的,不見面了,等三千年一過,我們就能重新開始了。”

“三千年....”老樹妖點著頭,嘆道:“其實並不是對她而言的,而是對....唉,找到她吧,這不是約定好的,鬼國之主已經消失很久了。”

“我知道,她在故意躲著,我們都不想離開彼此。”

“你錯了”老樹妖手掌變成了十多條藤蔓,將木子云拉了起來,靠近他的臉,說道:“你還記得我們當年在棘樂小惠兒的幻想世界中,看到的她的過去嗎?”

“記得,她沒有魂魄”木子云無力地說道:“她只不過是怨念的結晶。”

“我說並不是這個”老樹妖接著說道:“那群女孩最後玩了一個遊戲,她們之前偷著藏著玩了很多次遊戲了,但只有最後那個遊戲,參與者中才有——棘樂小惠兒。”

“那又怎樣”木子云嘲弄般聳了聳肩膀,“她們都是小惠兒,呵呵呵....”

“不是的,那代表著,那個遊戲才是真正屬於棘樂小惠兒的遊戲,你陪伴了她兩千八百五十多年,玩了上千種遊戲,可其實都是陪著那四十多個亡魂罷了,這最後一個遊戲,才是鬼國之主的真正願望。”

木子云轉過頭來,怔怔地望著老樹妖。

老樹妖的眼睛仍舊是綠色的,他說道:“歷任鬼國之主的願望都幾乎無法實現,棘樂小惠兒的願望必須要等到她身體裡那群亡魂玩到盡興,才能有機會被實現,因此她遇到過很多玩伴,卻始終沒有生靈能渡過那之前的上千種遊戲。”

“找到她!找到小惠兒!”木子云怔怔說道。

“是的,在此之前的所有遊戲,都是那些亡魂們的樂趣,我們總認為小惠兒是虛假的,是個載體,但她擁有自己的願望,即使這願望是當年那群亡魂所賦予給她的,但至少證明了,那具身體之中,是有一部分屬於棘樂小惠兒。”

“遊戲才剛剛開始”木子云微顫著面容,眼神中出現綿長的憂傷,他的情感在面面恢復,“現在的小惠兒才是真正的小惠兒,才是我一直期盼著的小惠兒,願望就是遊戲,遊戲就是找到她。”

“去找吧!”老樹妖站起身來。

“去哪裡找!”木子云猛地跳了起來,“我出不了鬼國,我是亡魂。”

“鬼國?呵....”老樹妖笑道:“你以為她在鬼國之外?或者在鬼國的長街裡躲著?想想她是誰,最初是什麼。”

“她...最初是....是一個布偶。”木子云低頭說道:“她被那群丫頭藏在大澤山某處。”

木子云和老樹妖眼神相對,木子云幾乎低吼了出來,他道:“我怎麼可能找到大澤山,就算我能走出鬼國,而陽間仍有大澤山,可數萬年來,那個布偶早就應該化為塵土。”

“這就要看你自己了。”老樹妖從下半身開始化成綠葉,逐漸消失,臨走前他再次說道:“陽間三千年一過,一切皆為徒勞,你所剩的時間不多了。”

老樹妖消失之後,木子云走上長街,他看著無盡的鬼國,無盡的亡魂幻想著無盡的世界,可哪裡有他想要去往的大澤山呢,他開始奔跑,奔跑的期間全身乞丐服剝落,原先的衣裳爬回他身上,他再次變得神采奕奕。

一個個問,他問了十年都不能問完一條街的亡魂,而答案也從未出現。

木子云憑著記憶幻想出了大澤山,然後翻遍了整座山,找出了上萬個布偶,它們都是當年那個布偶的模樣,卻都是木子云心願所致,沒有一個是真的。

他沒有任何辦法,老樹妖也沒有再找過他,他在幻想的大澤山胯瓦神廟前搭了個睡棚,後來建了個草房,後來他燒了土建起了瓦房,他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山民,吃山上的果子,種蔬菜和莊稼,放養牛羊,面板變得黝黑粗糙,眼睛也深深地凹了進去,而大澤山上的一草一木也變得細緻了很多。一轉眼,陽間已過兩千九百四十年,還有六十年時間,一切皆為徒勞。

木子云雙手握著鋤頭,坐在瓦房前,望著那神廟,抿著乾裂的嘴唇,對著那土人,說道:“神啊,你讓我找到她吧,我知道她一直在等待,像我一樣,孤獨的等候著,她或許還埋藏在黃土之中,秋前的毒蟲正爬在她的身上,若是來一場昨夜一般的暴雨,她全身就會染成了土色,被泥流推到溝渠,漂進凍河裡,我多想替她承受這一切。”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木子云已是滿頭白髮,他將自己幻想成了大澤山的山民,放棄了過去一切,成為普通人後,他也要生老病死。

佝僂著身子,他拄著柺杖艱難地在山路之中蹣跚,山腰是他當年種下的一排排小樹苗,此刻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牛羊在山腳處吃草,漫山的果子熟透後就直直落到地上,腐爛成泥,他眼睛花了,牙齒也所剩無幾了。

終於,在這一天,日光正好的時候,那條從未踏上足跡的出山路上,走來了一個人影,那當然是亡魂,但她極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長期隔世生活的年邁的木子云,看到外人之後像看見魔鬼一般恐慌,他幾乎跪在了胯瓦神廟前,乞求著神的庇佑。

那女人走了過來,站到了木子云身邊,她四五十歲的年紀,小心翼翼地向木子云問道:“老太爺,怎麼就你一個人了?你兒子們呢?”

木子云口齒不清地說道:“你...你是誰啊....”

“我是山裡的人,蔣家的,咱們都是胯瓦族人。”

“我...我我不是,我是外來人。”

“大澤山裡沒有外來人,老太爺,你糊塗了,別害怕。”女人走過來將木子云攙扶了起來,嘴中說道:“我倒不記得您是哪家的,走吧,回我家去吧。”

“哪...哪有家。”但木子云被攙扶著走出幾十步後,他愕然發現山腰處那一排排整齊的瓦房,瓦房院裡是一個個生動活潑的胯瓦族人。女人將其攙回了自己的家中,男主人也不知道這老太爺是誰,但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像女人一般認為著,這就是一個喪了兒子的可憐老頭。原來,女人也正是亡魂,而且曾經是大澤山上的居民,木子云所構建的大澤山的幻想世界越來越逼真,他到底是念過書的,構建世界的能力比那個女人強的多,因此那女人在鬼國所幻想的大澤山並不比木子云的真,因此,木子云的大澤山成了“真正的大澤山”,這吸引著這位曾經為大澤山居民的亡魂,回到了故土。而這些瓦房和人影,也都是女人在木子云幻想的基礎上自我幻想出的。

“老太爺,你以後就在咱家過吧,我家養你吧。”女人親切道,她的行為舉止和當年木子云所看到的大澤山的女人其實是有出入的。

木子云因年老而退化的腦子,緩慢的運轉著,足足一天時間他才想明白了過來,知道了這女人也是亡魂,而女人的幻想世界已經嵌入到了他的世界之中,那是不是就代表著,女人的世界就是真正的大澤山,他可以在其中找到他無法找到的那個記憶中的布偶。

木子云激動地渾身哆嗦,女人還以為他犯了病,忙過來拍他的背。木子云忽然抓住了她的手,顫抖地問道:“你...你知道棘樂小惠兒嗎?”

女人怔了一下,搖了搖頭,回道:“沒聽過。”

木子云沉默了會兒,恍然大悟,又說出了宋丫頭和青青丫頭等人的名字,結果女人還是搖了頭。

木子云再次問道:“你活在什麼時代,你知道嗎,大澤山的男人們曾經一齊殺了四十多個女孩,那些女孩不懂事,喜歡玩遊戲。”

女人猛地打了個機靈,一下子撤回了手,她的面容有過一瞬的恐慌,木子云看在眼裡,忙問道:“知道嗎?你知道的是嗎?”

女人皺了皺眉頭,哀嘆著還呼著冷氣,說道:“老太爺,你說這些幹什麼。”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你見過嗎?”

“我哪裡見過,您都見不到呢,那都是百十年前的事情的。”

木子云和女人又相談了許久,原來,女人正是當年那群女孩被殺六十年後所誕生的,而女人現在四十六歲,也正是這一年她陽壽到頭(她自己並不清楚,還以為自己活著),而女人之所以與當年木子云所見到的大澤山女人不同,正是因為那群女孩被殺後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出了一次山,知道了外面的炫彩世界後,男人們哪裡還呆得住,強硬的封山沒多久就又開始與外界交流了,而那群女孩的事情,也少被人提起。

後來,大澤山的女人逐漸爭取到了能嬉戲的權利,而當年那群被殺女孩的姐妹們,那時也五六十歲了,但她們沒有放棄,再提此事,就是為了替當年的姐妹伸冤,可最終也沒有成功,只是讓男人們再度放寬了對女人的管束罷了,而當年那群女孩被隨意丟棄的屍骨,也早已湮沒在山間。

木子云沒有在女人家中住下,而是從此遊蕩在大山之中,從那些女人的幻想之中,找尋著那個布偶。

不久後,另一時間點的大澤山亡魂出現了,他是在那群女孩被殺十年後誕生的,由於木子云幻想的大澤山太逼真了,因此一個個曾經的大澤山亡魂都來了。原來當年棘樂小惠兒成為鬼國之主後,讓不少大澤山的亡魂進入了鬼國。

當十多個亡魂給木子云的大澤山“添磚加瓦”後,大澤山幾乎就與陽間之時的無異了。

木子云成了一個山民口中的瘋老漢,九十多歲的年紀,長年的睡在山林中,手中握著個鋤頭,到處挖坑到處鑽洞,人們都說他在找自己兒子的屍骨,也有人說,他是當年被殺的那群女孩的親人,如今心生悔意,想要將女孩的屍骨找到,因為這老頭在挖土的時候一直在喊著小惠兒,卻誰也不知道有棘樂小惠兒這一回事。

時光冉冉,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轉眼,陽間已到兩千九百八十年,其實老樹妖所說的三千年不應該是以木子云進入鬼國開始計算的,而是應該以木子云的誕生之日來計算,只是老樹妖並沒有想到此點,或者已經想到,卻沒有告訴木子云,也就是說,木子云只有一兩年的時間了。

“小惠兒——小惠兒啊”木子云個子矮到了原先的一半,枯瘦如柴,已是半步腳踏入黃泉的模樣,他拄著柺杖,每走一步都要歇息上小會兒,多少年了,他眼睛時常犯病,看不清東西,吃的也少了,一個果子可以撐他一兩天,大澤山上還有什麼地方他沒有去過的呢。

他走著,緩慢而無力地走著,當他走到一片荒草地時,看到了一處矮石山,那石山中央有一處裂縫,裡面塞滿了野草,陰暗處還長有青苔,幾隻鳥兒飛過,拍著翅膀又走了。

“這....這是哪...”木子云不記得自己來過這個地方,而此地似乎有幾十年未曾有人來過了。

木子云習慣地走過來,挖起了土,他太老了,沒幾下就累倒了,坐下的時候,不小心又將鋤柄敲斷了,而那鋤頭早就磨平了。他失神的透過石山中的裂縫朝著天空望去,那裡有幾片雲,它們幾乎不移動,而云下還有些綠油油的點綴。

木子云被那綠色的斑點吸引住了,他怔了太久,忽的跳了起來,他的骨架險些斷裂,他發狂的鑽進裂縫,鋤頭斷了就用皮包骨頭的雙手扒開雜草,一層一層的剝落,他的眼睛越來越清晰。

終於,他看到了一個布偶,一個發黑發臭,發綠又殘缺不堪的布偶,它就掛在野草和荊棘之上,柔弱的耷拉著頭。

“小惠兒啊!”木子云歇斯底里地嚎叫著,沒命似的將那布偶連著荊棘一起抓到手裡,當他退出裂縫,再看那布偶之時,終於忍受不住他壓抑無數歲月的情感,他嗚呼一聲痛哭起來,那尖銳的荊棘豁開了他胸前的皮肉,卻滲不出一絲血來。

是啊,他找到她了,而她也正像木子云想象的那般,孤獨地等待著自己。

“小惠兒!”木子云雙手抱著布偶,頭磕在地上,即使淚流乾了,也不停地嚎哭。

原來,找到小惠兒,並不完全是他自己的緣由,大澤山還會根據那十多個後來進入的亡魂的幻想而改變,其實根本沒有人知道棘樂小惠兒這個名字,因為這是當年那群女孩們的秘密,更不可能知道這個名字是個布偶的名字。大澤上的樣貌因為所有亡魂的幻想而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著變化,而就在木子云找到小惠兒之前,那群亡魂們以活人的身份湊到了一起,他們聊著天,互相回憶往事,有人忽然提到自己還沒有轉變大澤山,或許裡面還有好物的時候,另一個亡魂突然回憶道,自己曾經在某個地方看到一個用布做的東西,有鼻子有眼,嚇人的很,當時快速跑了,以為自己過了界,跑到了外面遇到了魔鬼。沒錯,那個東西就是布偶。

而當這個亡魂想起這件事情後,大澤山的模樣就再次重新整理了,而布偶所在的地方也重新出現,那就是當年小惠兒被藏的地方。

時間無法跨越到過去,木子云不可能真的回到當年的大澤山,如果太過於針對性的意願創造的幻想世界又過於虛假,但當十幾個亡魂同時幻想,一個人意願的表現就會大程度的被削弱,比如我想讓天空為黃色,但只能我自己這麼認為,另一個人出現後,我就不得不承認天空是藍色的了,因此大澤山越來越逼真,越來越接近於現實中的模樣。

一切的機緣巧合或許又是註定,木子云找到了她了。

木子云痴痴傻傻地對布偶不斷地說話,他知道小惠兒能聽到,也不知說了多久,天黑了白,白了黑,而身邊的景象也在變換,林葉落了又生出芽,鳥兒成群結隊擷草而落。

“木子云!”一道期待已久的聲音終於在耳邊響起,木子云睜開了眼睛,手中已沒有了布偶,他舒緩一笑,站起身來,那瞬間他又變回了曾經的年輕模樣,而他心中的熱情也平淡了很多,只剩下無盡的情韻和充實的滿足,就像當年他和小惠兒一起結束跳繩遊戲之後的樣子。

那是棘樂小惠兒,她並沒有打那把粉色的紙傘,她的模樣和服飾和那個布偶一模一樣,臉上有血色,她或許沒有那麼傾國傾城,但同樣是個美麗的丫頭。

木子云微笑了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接著和小惠兒互相走向了對方。

停住後,二人相視著,千言萬語僅憑著那一雙眼神便足夠表述了。

“我找到了你。”木子云微笑著平和地說道。

“謝謝你,我等了好久,但終於等到你了。”小惠兒微笑時眯著的眼睛的模樣,是木子云從未見過的,他相信,那就是屬於小惠兒的笑容,她不再是那四十多個亡魂中的一個,而是她自己。

“是啊,我也找了好久了。”木子云嘴唇有些乾燥,他看向了地面。

此時,小惠兒的眼睛似乎有些溼潤,她似乎想開口,卻忽的換了另一幅神情,但又迅速的恢復過來,她似乎在努力地剋制住自己的情緒,似乎在用上所有來站在木子云面前,此刻,她是小惠兒,是木子云一直期待見到的小惠兒,她不是別人,只是那個叫小惠兒的布偶。

木子云抬起頭來,他又看到了小惠兒,那個與從前截然不同的小惠兒,他欣喜的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個驅殼,我一直渴望見到真正的你。”

小惠兒微笑著點著頭,忽的又低下了頭。

“她們呢?那些女孩?”木子云問道。

“她們....”小惠兒頓了一下,抬頭笑道:“她們實現了願望,都已經走了,進入輪迴了。”她的眼神在笑,眼角卻在流淚,一行接一行,甚至身體在發抖,手指時時要捻著衣角,或是要摸著鼻頭。

“你也,你也會走嗎,你實現了願望,對嗎?”木子云的語氣中掩藏不住自己的悲傷。

“嗯,實現了,但我央求了‘蘿’魂,讓我可以在鬼國待上一段時間。”

“為什麼?”木子云笑問道。

“因為想陪你。”

“陪我...”木子云伸了伸胳膊,“我還好,這麼多年謝謝你陪我,我也該進輪迴了。”

“再等上一年吧,一年之後陽間就是三千年了,你現在出去,和一年之後出去是不同的結果,因為你會...”小惠兒忽然不說話了。

“我會怎樣?無法進入輪迴嗎?也好啊,我可以留在鬼國,和老樹做個伴,你不在...我也還好,這麼多年也都是一個人,沒關係,等下一任鬼國之主來了,我再幫她實現願望,你可要小心點,不要再被吸入到這裡了。”木子云說著說著也停住了。

兩人相視了許久,忽然猛烈地吻在了一起,他們又緊緊地抱著彼此,木子云趟著淚說道:“行行!再陪我一年吧,就一年,我們一起進入輪迴,我忘不了你,小惠兒,永遠忘不了你。”

“我也不會忘記你的,木子云。”棘樂小惠兒又說道:“我不會忘記你的,子云哥哥。”

他們沒有離開此處,回到長街之中,他們就在大澤上的胯瓦神廟前,蓋起了一間瓦房,他們相伴相擁的要一起渡過這剩下的最後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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