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墨找了個偏僻無人的角落，把歲歲放下。
歲歲光溜溜的腳丫子踩在冰涼地面，有些不安地動了動。
“姐姐……”
她睜著那雙圓乎乎的漆黑眼眸，定定望著聞墨。
好似已經感覺到什麼。
聞墨蜷起手指，覺得接下來的話有些說不出口。
可是仔細想，她實在找不到更好的辦法。
“聽我說。”
聞墨半蹲著，一絲不苟地盯著歲歲看，鄭重道，
“發生了一些意外，我要去處理，接下來你一個人離開，我會把路線告訴你，能做到嗎？”
聞墨已經做好歲歲會哭會鬧的準備，絞盡腦汁地思考要怎樣勸服一個不懂事的三歲小孩兒，這是她從來沒做過的事情……
結果。
“能哦。”
歲歲的大眼睛水水潤潤的，有淚光在閃。
她卻裝得很堅強，小拳頭握得緊緊的。
好像要把聞墨身上那種堅定不移的勇氣學過來！
感到十分意外的聞墨，安靜了數秒。
然後，她摸了下歲歲的小手，難得的語氣溫柔：
“嗯，真乖，真厲害。”
歲歲有被誇到，立刻咬牙作氣勢洶洶狀！
聞墨又笑了。
這已經是今天不知道第幾次被歲歲逗樂。
搞得這本來該是緊張刺激的動作犯罪大戲，硬是往輕鬆搞笑的喜劇片風格去了。
聞墨清了清嗓子。
她按照大腦裡構建的3D立體建築地圖，找出一條最快的逃生道路：
“沿著這條走廊，往左拐會有一間沒上鎖的辦公室，你躲進去，找個地方藏好，等聽到外面的警報聲響起，就立刻出來，沿著走廊一直走，右轉之後第一個路口再右轉……”
聞墨已經儘量用三歲小孩兒可以理解的語氣來描述。
她詳細地告知路線，並說明可能發生的任何意外，以及歲歲的應對辦法。
可是說完之後，聞墨自己都覺得難度有點大。
她遲疑了：
“要不然……”
“我都記住啦！”
歲歲迫不及待地邀功。
聞墨意外地挑了挑眉：
“全都記住了？這麼多？”
她說了少說有幾千字。
歲歲就聽了一遍，就全部記下來了？
歲歲見她不信，主動將剛才聞墨的話複述了一遍。
儘管複述出的話，是按照她的理解能力，說得有些顛三倒四、混亂無序。
但是經過聞墨強大的理解、記憶能力的一番解析後，發現歲歲說的方案完全與她的話吻合！
“沒錯！就是這樣！”
聞墨驚歎不已地打量著歲歲。
這瞬間，她忽然有點明白這些年遇到她的老師同學，為什麼總是喜歡用感慨、喜愛、羨慕又欽佩的眼神看著自己了。
因為現在她就是用這種眼神看著歲歲。
“太棒了！姐姐就喜歡你這樣的聰明孩子！”
聞墨竟然有幾分激動。
歲歲咧嘴笑得特別燦爛，再次驕傲地挺起胸口。
不知不覺，連那些要獨自一人的恐懼都消散了呢！
於是，歲歲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姐姐，我可以知道你的號碼嗎？等出去之後，我可以打給你嗎？”
“當然可以。”
聞墨不假思索地報出一串數字。
歲歲用力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聞墨微笑著，隨即道：
“好了！時間不多，小傢伙你趕緊準備出發！”
歲歲使勁兒點頭：
“嗯嗯嗯！”
聞墨：
“走！”
歲歲得令，一下子跟小炮彈似的射了出去！噠噠噠跑出好幾步！
聞墨看著她矮矮小小的背影，彎起嘴唇，擔憂又憐惜。
忽然，聞墨看到歲歲停下來：
“怎麼？是不是害怕？”
歲歲搖了搖頭：
“我不會害怕噠！我會勇敢噠！還有……姐姐，我叫歲歲哦！”
“歲歲？”
“嗯！”
歲歲笑得陽光而沒有陰霾。
然後轉身，邁著小短腿飛快跑起來，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聞墨從怔愣裡回神：
“歲歲……”
她低笑著搖搖頭。
之後她給威廉發了條訊息，掐著時間，大步來到消防警報器前。
揮拳，砸出！
刺耳警報聲頓時響徹整條走廊！
與此同時。
藏身在房間裡的歲歲豎起耳朵，飛快鑽出！
一路上，她的小嘴巴唸唸有詞，按照聞墨說的，一字不錯的進行中！
許是因為精神力的高度集中。
平時偶爾會散漫出錯的歲歲，今天一個小錯誤都沒犯，完美無缺地執行了聞墨的安排！
她不知道身後正在發生什麼，只知道一個勁兒地逃、逃、逃……
最終，歲歲成功從通風管道爬出！
自由的風迎面撲來。
外面的世界已是天色漆黑。
歲歲回頭望了眼研究所。
夜色下，好似匍匐的可怕巨獸。
這時歲歲想起聞墨說的最後一段話——
‘出去之後，你一定要打電話找人求助，打110報警，或者記得的爸爸媽媽的電話也可以。’
歲歲沒有可以打電話的爸爸媽媽，但她有哥哥，也記得哥哥的號碼。
可是……
歲歲太累了。
神經緊繃的逃生過程，榨乾了她的所有精力。
加上這幾天來的擔驚受怕，歲歲沒能睡過一次好覺。
最重要的，是她脖子上的紅繩。
是的，被那個邪修留下來的法器紅繩。
大概是為了方便控制它，至今仍然留在她的脖子上。
剛才聞墨應該是看見了，但不知道是什麼，或者猜測是歲歲父母給的平安紅繩，沒有多問。
但現在，它讓歲歲狀態虛弱，能堅持跑出來已經是不可思議了。
歲歲強撐著最後那點力氣，搖搖晃晃地往外走。
她仗著身形小，藏在綠化帶裡穿梭。
一是因為泥土能反饋給她微薄的生氣力量。
二是……
歲歲害怕又會遇到壞人。
就這樣，她不知道走了多久、多遠，累得眼皮打架，連手指都快抬不起來了。
這時一個聲音突然飄進耳裡：
“是的聞總……”
聞？
熟悉的姓氏，讓歲歲心安。
她近乎本能地朝著那個聲音的來源走過去。
這段短距離，耗盡她最後的力氣。
歲歲眼前一陣陣發黑。
“我就休息一下下……一下下哦……”
歲歲爬進一個四四方方、不知道是什麼的箱子，被黑暗遮掩身形。
隨後，沉沉睡去。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