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公安局，聽到沒有！”
伴隨著畫外成嫣的聲音，嚴衛珍的身影出現在了圍觀的人群后面，她慌慌張張地衝過來，隨手推開了一輛腳踏車，然後跨步越過去，眼裡只有被人扭著衣服的“兒子”。
“幹什麼？”
嚴衛珍的聲音，是對“王瑤”的喝止，也是給宋少欽的一個提醒。
“媽”
宋少欽馬上跟著叫了一聲媽。
他的聲音很艱難，很疲倦，好像剛才拼命的掙扎已經消耗了這個瘦小的男孩很大的體力，而與此同時，宋少欽的叫聲裡，也透露出了一股期望。
媽媽來了，朱朝陽應該覺得自己有了靠山，出現了得救的曙光。
“幹什麼你？你瘋了你？”
嚴衛珍的表演狀態特別棒，她把成嫣抱住，往後一拉。
最讓人叫絕的還是她破音了的大罵，那種擔心兒子受到傷害的急躁感、憤怒感透過這尖細的叫聲傳遞了出來！
“朝陽，朝陽，快起來”
她顧不上繼續質問“王瑤”，轉身蹲下去攙扶倒在地上、背心都被扯爛了的宋少欽。
“好！停！”
楊逸這時候才喊了停。
“大家先不要動，我看看剛才這段鏡頭啊！”
楊逸沒說這條是不是一遍過，即便剛才他都被嚴衛珍的表演深深地吸引了。
但這段長鏡頭，有幾次越軸的拍攝，楊逸光是在監視器裡實時地看著，也很難說得清楚有沒有拍得不夠好的地方。
必須倒放，而且楊逸有些地方還要逐幀逐幀地辨認。
演員的表情是到位的，嚴老師不說了，成嫣剛才被推開時候臉上的微表情也演得很好。
欲怒未怒，欲收不收，這是在蓄力，等待第二次情緒的爆發。
這也是楊逸昨天說過的，她聽了進去！
攝影師的鏡頭也沒什麼問題，有些地方拉得快，但也是在表達力度嘛，手持攝影機拍攝就是要這樣的效果。
“不對，還是有一點地方不對。”
楊逸卻皺起了眉頭。
“哪裡不對？”
廖春生湊到一邊，好奇地詢問。
演員、鏡頭都沒錯，那是哪裡有問題？
“群演，群演不對。”
楊逸摸著下巴閉起了眼睛，也不知道他是在思索還是在做什麼，過了一陣，他忽然抬起眼皮，堅定地說出了答案。
“群演？”
廖春生有點懵了。
群演怎麼了？
群演不都是演木頭人嗎？
誰也沒有動，站位也是楊老師您安排的呀！
廖春生拿起旁邊另一個裝訂著的小薄本，翻開楊逸今天計劃拍攝的場景的分鏡圖，找到剛才那一鏡的幾張分鏡圖來對比。
好像沒錯啊.
“伱選了作為後面上樓去通知周春紅的女街坊是誰？哪位群演？”
楊逸拿起對講機，忽然想起來負責選群演的副導演也是廖春生，就轉過頭來直接問他。
“通知周春紅那位？我看看。”
廖春生手忙腳亂地去找他的記錄。
“是張麗英。”
“今天她來了嗎？”
“來了，昨天就來了，今天我也讓她來，因為下午拍樓上的戲嘛！”
“張麗英，張麗英是哪位群演老師？”
楊逸直接拿起擴音喇叭，走到場邊喊話問起來。
“是我。”
一個說話帶著很明顯的粵普口音的女人舉著手，戰戰兢兢地在剛才的“圍觀人群”中站出來。
她不知道導演叫她名字幹什麼，但作為一個第一次演戲的群演，被導演這樣叫著名字，即便是帶著“老師”這樣的稱呼，她都緊張極了，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你已經在演了啊？沒關係，是這樣的，剛才是我疏漏了。忘記這裡有一個情節是你上樓去把周春紅叫下來的，所以，周春紅出現的時候，你不是站在人群裡圍觀，而是也跟在周春紅後面跑過來。”
楊逸比劃了一下她的走位，笑著跟她說道。
“這樣嗎？”
張麗英稍微鬆了一口氣，但不敢完全放鬆，小聲地詢問。
“嗯，你可以跑慢一點，跟周春紅出現的位置保持一定的距離，因為你是跑不過一個急於解救自己兒子的母親的。”
楊逸跟她說完，再看向已經起身走過來的嚴衛珍。
“嚴老師，我們再拍一條，您就跟剛才那樣演，表情、動作，有剛才那樣的狀態就行，很到位了。”
嚴衛珍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拍戲嘛，重拍很正常。
導演說要重拍，那就再演一次，不需要解釋。
“其他人也各回各的位置，咱們再來一次。春生，這腳踏車是擺這裡的吧？”
楊逸回去監視器前，還順手扶起了被嚴衛珍推倒在地的腳踏車。
“我來、我來。”
廖春生很積極地跑了過來。
再拍一條就很順暢了，嚴衛珍、成嫣她們都如同復刻一般地演出了剛才一模一樣的狀態，唯一的區別只是開頭有了張麗英的奔跑，以及聶昱辰在手動越軸拍攝時候的速度和角度上的些許不同。
這個問題不大，後期剪輯還多了一些可以選擇的素材。
“好，下一條！”
“呼，呼！”
“咦、呀！”
“啊！”
臨近中午，終於拍到了最激烈的戲份，“周春紅”和“王瑤”扭打在了一起。
別看現在有一個長鏡頭是嚴衛珍和成嫣正在互相扯著頭髮，但實際上，前面已經有好幾個鏡頭，拍她們拉扯、推搡，甚至還有成嫣給了宋少欽真真實實的一巴掌的畫面。
不瘋魔不成活！
她們用了幾次的NG，證明了這場戲就得真打。
所以，私底下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的兩個女人真正地撕打在了一起。
暫時是成嫣佔回上風，她抓著嚴衛珍的衣襟，一拉一扯，然後左手按著嚴衛珍，右手抓著嚴衛珍披散到額頭前面的頭髮，往後去揪。
嚴衛珍往前掙扎，但她哪裡打得過年輕的“王瑤”。
成嫣鬆開了頭髮，從後面抓住嚴衛珍的衣服，像剛才抓宋少欽時候那樣，不過這次是靠嚴衛珍自己的扭動，徹底把衣服扯到了肩膀上——裡面還有打底的衣服。
“好，停！”
楊逸叫停了這次長鏡頭，依舊是手持拍攝，所以楊逸得回看確認。
其他演員們在他喊停之後，才過去想要攙扶一下打得有些慘烈的兩人。
“不用，不用，我衣服不用動，等下看導演說怎麼拍，先給我點水喝。”
嚴衛珍按著自己的衣服，笑著跟上前的演員們搖手，她的聲音有些乾啞，顯然這一方打鬥還是很消耗體力的。
“嚴老師。”
成嫣聲音都哽咽了，嚴衛珍轉頭看她，發現她的眼睛都噙起了淚花。
不知道是因為打得太激烈，心情有些過度激動，還是因為她扯痛了自己的頭髮，心裡過意不去。
或許兩個都有。
“沒事，演戲嘛，這很正常的。快別哭了，哭得跟小貓咪一樣，等下還得給你補妝。”
嚴衛珍笑著安慰她。
成嫣用力地點頭。
本來挺溫暖的場面，楊逸的聲音卻出現了。
“剛才那一條過了。”
好訊息啊！
嚴衛珍和成嫣都鬆了一口氣。
剛才這一條，她們已經NG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打得激烈，真不想再打了
“不過你們還要再繼續打，這次是王瑤拉著周春紅的衣服，把她拽著轉一圈，然後推過去，嚴老師這次可能要遭點罪，因為您是要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的。”
楊逸過去給她們分解動作的時候，發現嚴衛珍和成嫣都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