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得意洋洋,一臉你來求我啊,好好求我就來教你的模樣。
朱允熞氣得牙癢癢。
男子漢不能受這種恥辱。
他將目光移向馬和,道:“馬大人身手不凡,我向來仰慕得緊,我想拜馬大人為師,修習武功,還望馬大人莫要推辭。”
朱允熞站起身來,向著馬和躬身一拜。
小樣。
跟你學武功,還不如直接拜你的師父呢。
一來可以學武功,二來可以拉近與馬和的關係,三則也不用慣著徐妙錦那得意勁。
馬和大吃一驚,連道:“使不得,使不得,皇孫殿下的老師,是要陛下親點的,我不過是一名閹人,何德何能,豈敢當皇孫殿下的老師?”
朱允熞笑道:“沒什麼關係,皇爺爺最是寵愛我了,只要我去求他,必定會答應的。”
不料,馬和還是搖了搖頭,苦笑道:“那也不行,實不相瞞,我的武功,一般人練不了。”
“我修煉的武功,名喚葵花寶典……”
“咳咳……”朱允熞再度劇烈咳嗽起來,驚得目瞪口呆。
“欲練此功,必先自宮?”
相傳葵花寶典乃是宮中一位太監所創,後人分析可能就是馬和,這難道是真的嗎?
馬和深感意外:“想不到皇孫殿下,竟然知曉我所修煉的功法。”
“不錯,要修煉我這門功法,必須要自殘肢體,否則,便會功起熱生,走火入魔。”
朱允熞不解道:“我聽聞葵花寶典陰柔無比,修煉的人,會變得和女子一般……”
馬和搖了搖頭,道:“這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了。葵花寶典乃天下奇功,極難練成,若是隻練得其中一部分,就會陰柔如女子,唯有將其練到至境,方可再如男兒般粗獷。”
原來如此。
後世的葵花寶典和辟邪劍譜,都不是完整版,只有其中的一小部分,就算全部掌握,也不可能練到至高境界,自然就會十分陰柔。
這門武功,在後世的武俠小說中,傳得神乎其神,雖然未必都是真的,極可能有誇大不實之詞,但朱允熞還是十分羨慕。
哪怕能有小說中描述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威能,那也是非常厲害的。
可惜練不了。
“那她怎麼能煉呢?”朱允熞目光移向徐妙錦問道。
莫非這門功法男子練才需要自宮?
女子練則沒有任何問題?
“我練的並不是葵花寶典。”徐妙錦傲嬌無比,道:“本姑娘可是千年不世出的練武奇才。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師父傳了我武功,我自己領悟,在此基礎上做了一些改變,創造出新的武功。”
我才不聽你吹牛呢。
朱允熞翻了一個白眼。
“確是如此。”馬和道:“妙錦在武學上的天資之高,怕是天下都無人能及,她已經學了好幾門武功,皆能融會貫通,推陣出新。”
“你若是想學武功,可以請她指教。”
真有這麼妖孽嗎?
朱允熞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拉起徐妙錦的手說道:“我一看姐姐就不是凡夫俗子,長得還如畫上的仙人一般好看,武學資質又高,我對姐姐可是仰慕得緊。”
徐妙錦嬉嬉笑道:“不教!”
朱允熞怒氣上衝。
舔狗不能當。
這小姑娘心思就太過於歹毒。
今天差點讓他下不了臺,若不是剛好那說書人出的題目是“三國”,他還不知道要怎麼收場。
須知寫詩詞這件事,就算是李白杜甫也不是能隨便信手拈來的。
雖說最後的結果還算好,但朱允熞對小姑娘的恨意,可是一點都沒減少。
看著她這一臉傲嬌的模樣,就恨不得將她揍一頓。
如果不是考慮自己打不贏的話。
“不教就不教。”朱允熞冷哼一聲道:“真以為天下只有伱一個學武的人嗎?”
“回頭我讓皇爺爺幫我找十個八個高手,教我習武。”
“你的武功,求我都不學呢。”
他扭過頭去,不再理她。
徐妙錦被她一頓搶白,俏臉微微一變。
“好啦,我就是和你開個玩笑而已,不用這麼小氣吧?你想學什麼武功,我教你就是了。”
“不學!”朱允熞斬釘截鐵的回覆。
“我今天可是幫你揚名了。”徐妙錦不滿道:“你不但不謝謝我,還對我怒氣衝衝,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心人。”
她不說還好,一說朱允熞怒氣更盛。
“揚名?你可知道寫詩詞文章和展露武功不一樣。”
“習武的人,一身武藝了得,隨時可以向別人展示。”
“但寫文最重靈感,可能文思泉湧,也可能無從下筆。”
“真以為隨隨便便都能寫出震驚千古的詩詞文章嗎?”
“就算是李白再世,杜甫重生,也不敢打這樣的包票。”
“曹子建七步成詩,被譽為獨佔天下八斗之才。”
“天下文人無數,但千古以降,能七步成詩者,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今日若不是我運氣好,恰好來了靈感,就會變得無法收場。”
“你還以為自己是在幫我?簡直是豈有此理!”
徐妙錦看他如此震怒,神色亦是恍惚,喃喃道:“我不知道啊!我看戲文裡那些才子,都是能隨手妙筆生花,寫出名垂千古的詩詞文章。”
“我還以為大家都是這樣的呢。”
朱允熞不想理她。
不管她有意也罷,無意也好。
徐妙錦又低聲道:“此事其實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姐姐讓我這般做的,她讓我找到機會,就激你當場寫詩詞……”
她的聲音不大,有若蚊吟。
但落入朱允熞的耳中,卻響如驚雷。
“燕王妃?”他反問道。
徐妙錦有三個姐姐,最有名的,自然是燕王妃徐妙雲了。
“嗯。”徐妙錦點了點頭。
朱允熞心中頓時掀起驚濤駭浪。
原以為今日的事,只是機緣巧合。
現在看來,更似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推動著事情的發展。
徐妙雲是燕王朱棣的妻子,她這樣做,多半有朱棣在背後指使。
自己這段時間風頭太盛,眼下又是立儲的關鍵時刻。
朱棣難免不會多想,有心試探他的才華和本事。
若是他寫不出來,就會名聲盡毀。
若是能寫出來,那也算是試出了的能力。
知己彼知,百戰不殆。
因而,無論哪一種結果,對朱棣而言,都很不錯。
朱允熞揉了揉腦袋,有點頭痛。
他無意與朱棣爭儲。
相反,他更樂意看到老朱立朱棣為太子。
但人家朱棣未必這樣認為。
九五至尊的寶座,你說你不敢興趣,別人也不相信啊。
大位之爭,根本不會容情。
看來,朱棣這次邀請自己打獵的目的,並不一般。
朱允熞忽然想到另一件事。
方孝孺今日出現在集賢樓,真的是巧合嗎?
金陵城酒樓無數,這麼巧就碰上了?
還是說,背後也有人安排呢?
徐妙錦是被燕王當槍使了,那方孝孺呢?
這個人雖然只是一個臭皮匠,除了會死讀書之外,能力一般。
但他素來只忠誠於朱允炆,不可能與朱棣勾結。
他的出現,是朱允炆的安排嗎?
朱允熞想起朱允炆那張慈愛關切的兄長之臉。
他的心,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
馬車嘀嗒嘀嗒,緩緩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