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御書房出來，朱允熞並沒有迴文華殿，而是直接出了宮。
他現在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辦軍事學堂，編修洪武大典，都等著他去做。
恨不得有分身才好。
前面是迫於奏章必須要處理，才一直呆在文華殿。
如今，有那幫文官幫他處理，朱允熞也能騰出手來，開始施展自己的宏偉。
這也是他定下的計策，先得讓那幫人嚐嚐治國理政的滋味，才能咬餌上釣。
待他們處理幾天，就可以鼓動上奏，讓他們搬石頭砸自己腳了。
“參見太孫殿下。”
剛一出宮，便看到徐妙錦在外面等著他，攔住了他的輦輿。
朱允熞有些好奇，笑問道：“你不在府中讀書，跑到這裡來做啥呢？”
“你還說呢？”徐妙錦神情黯淡。
“你將我留在身邊，就算不教導我，也總該讓我跟著伱吧，要不然，我怎麼學習你的智慧呢。”
“再說，你天天在外面跑，我也擔心你的安全。”
朱允熞笑了笑。
這個理由就純屬胡說八道了。
自從那次遇刺之後，他身邊的護衛力量，已大大加強。
何況，當初遇刺的時候，他連王爺都不是，如今卻是儲君，國之根本。
出入之時，儀仗陣容龐大，侍衛如雲，哪裡還有什麼安全問題呢？
再遇上那樣的刺殺，他完全不用逃跑，直接就可以反殺。
徐妙錦看了看左右的人，朱允熞知道她的意思，揮了揮手，示意一眾侍衛隨從皆遠離，在外圍警戒，徐妙錦才開口。
“我是突然想到，咱老師來投奔你的目的，可能不簡單。”
“你成為儲君之後，位高權重，又因年少，且非嫡長，朝野上下，多有不滿，已是眾矢之的。連你一母同胞的親生哥哥，都能用那般手段對付你。”
她輕輕嘆了口氣。
雖然明面上，下毒的事，馮大壯是背了鍋。
但她是何等聰明之人，自然猜到了內情。
“老師是燕王的人，我懷疑是燕王有意安排到你身邊的臥底。”
“他是我向你引薦，若是有什麼問題，那就是我的過錯，故而我特意來向你說明情況，你要小心一些。”
朱允熞哈哈大笑，道：“此事我心中有數，你無須擔擾。你來得正好，我有一件事，要交你去辦。”
徐妙錦正心心念念想著幫他辦事，恨自己無用，總是幫不上忙，聞言一喜，當即問道：“什麼事？你儘管吩咐就是了。”
“二哥身邊的宮女太監，一應奴婢，輔佐不力，警戒不嚴，以致二哥中毒，險遭喪命。”
“雖救人有功，仍難逃失職之責。”
“我已經啟奏過皇爺爺，他老人家也同意了，將二哥身邊所有宮女太監一干人等，全部調換去其他地方，由我再挑選一批人，至二哥身邊侍候。”
他其實還是習慣說“我”，而不是稱“孤”或者“本宮”。
在那群文官面前，要自重身份，十分注意言語，才那般自稱。
此際只有徐妙錦在，便不知不覺換了回來。
“可我現在也沒有合適的人，你是中山郡王之後，徐府的大小姐，若是可以的話，就幫我挑選一批精明能幹的人。”
“也不管是徐府的，還是外面的，最重要的是人要可靠，要忠心，可以幫著多多勸諫二哥，助其成為一代賢王。”
徐妙錦聰明伶俐，朱允熞一說，她便知道用意。
這是用這批奴婢，將朱允炆“軟禁監控”起來。
“宮女倒是沒問題，我那裡有合適的人選。”徐妙錦沉吟道：“太監我可就沒有辦法了。”
只有皇室才能使用太監。
中山郡王府也是沒有的。
朱允熞笑道：“太監無須你操心，我會讓錦衣衛指揮使蔣瓛挑選。”
錦衣衛可不是隻有巡查緝捕的職能。
還掌管皇帝儀仗和侍衛。
雖然他們不是太監，但與宮中的太監打交道多，認識的不少，應該能挑出合適的人來。
而且，朱允熞隱隱感到，蔣瓛對自己，似乎還有幾分忠心的。
這樣的人，他願意用。
別看朱允熞在朝堂上威風凜凜，玩弄文官和勳貴於股掌之間。
但實際上，他的勢力還是太弱，身邊可用的人太少。
權術和手段，只能逞一時之威。
還是要培養一批自己人，建立起屬於自己的勢力，才能真正掌控大局。
以他現在儲君的身份，讓蔣瓛幫著辦事，本身就是一種寵信。
也是拉攏蔣瓛的方式。
蔣瓛身為錦衣衛指揮使，位高權重，若能為他所用，他就能掌控錦衣衛，如此方有立足之本。
僅以太孫的身份壓制，公事公用，有時候就不太方便。
徐妙錦剛剛離開，馬和就來了。
看起來，徐妙錦應該是知道馬和會來見他，才搶在前面。
“你來得正好。”
朱允熞揮手，示意他無須多禮，也猜到馬和必定是來問對他有什麼安排，不等對方開口詢問，便先說道：“孤想著日後有一樁大事，要你去辦，今日先帶你去一個地方看看。”
馬和不解。
但聽他都這麼說了，便連忙緊緊跟上。
既然到了朱允熞的身邊，就要幫他辦事，否則，也無法取信於對方。
輦輿在金陵城的大街上經過。
剎時間，無數百姓聞風趕來。
“好像是南王殿下的車駕啊。”
“大明興，南王帝。如今南王已是儲君了。”
“什麼南王啊，現在要叫皇太孫。”
“當日上書陛下，請求冊立南王為諸君，我可也是參與了的，這可是這輩子做過的最驚天動地的大事，哈哈哈！”
“不知道能不能一睹太孫真顏呢？”
“哈哈，我也一樣啊，我也參與了上書，也想看看太孫殿下。太孫殿下可是天君轉世，氣宇軒昂，與眾不同，有經天緯地之才，能得見真顏，那可就是三生有幸了。”
……
無數的百姓議論著，蜂擁而至。
隨後，便齊齊跪在路邊。
“拜見皇太孫！”
“拜見皇太孫！”
……
密密麻麻的人群，將整個街道的周邊，都擠得水洩不透。
卻又很自覺的留出了中間的通道，供朱允熞的車駕通行。
“有這麼誇張嗎？”
朱允熞沒想到，自己出行竟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太孫殿下如今在金陵百姓眼中，可是有若神明。”
馬和道：“現在若有人敢對太孫殿下有半分不敬，無須應天府的衙役拿人，更無須錦衣衛緝捕，僅是金陵百姓的涶沫星子，就能將他淹死。”
看來我在民間的威望，倒是非常高了。
朱允熞心中感嘆，也有幾分得意。
民間威望，也是一種勢力。
與朝堂上個個老奸巨滑，都有八百個心眼的官員們不一樣。
老百姓的思想總是簡單的，樸素的，單純的。
他們認定了朱允熞好，那就是好。
誰敢說他的壞話，那就是與老百姓過不去。
他們就敢指著對方的鼻子罵。
甚至一些脾氣暴躁的人，還會大打出手。
民心可用。
有這樣的威望，就會不斷有人想方設法來投奔他。
而且，在必要的時候，也可以製造出對自己有利的輿論聲勢。
朱允熞並沒有從車內探出頭去，滿足這些人一睹真顏的要求。
一則，人群中未必就沒有仇恨朝廷，仇恨朱家的人，也許會趁機對他不利。
這麼多年的戰爭，僅僅是戰敗後受懲罰而罰入金陵城中為奴婢的人，也不在少數。
有些人可能放下了仇恨，有些人則至死都不一定。
其次是這些老百姓，實在太熱情了，也太興奮了。
他出行的時候，並沒有做這樣的準備。
眼下的場面，已經有些混亂了。
若是探出頭去，這些人必然更加狂熱。
大量的人群擁擠，由此引會踩踏事件，都不是沒有可能。
朱允熞當然不會這樣做。
他坐在車上，聽著外面的一浪高過一浪的聲音，一邊默默想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因為人群的圍觀，車駕的速度慢了下來，走了差不多一兩個時辰，才終於抵達此行目的地。
大明的技術和製造中心——金陵十八坊！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