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顧老元帥的外孫,這遠遠一觀,頗有當年顧家軍的風采!”
可惜,八年前的金策之戰,顧家一門壯烈殉國。
除了這外孫,其他的後嗣子孫都沒留下來。
讓人忍不住唏噓不已。
這口吻讓太子側身看了那郭丞相一眼,而後溫和的說道。
“若是顧老元帥在天有靈,想必也會高興商將軍能有今日之功績的。”
“嗯,太子說的是啊!”
二人話落,周圍的大臣們也紛紛跟著誇讚起來。
倒是站著的韋太尉冷哼一聲,對此不屑一顧。
只不過眼下正是商霽繁花似錦的時候。
他也不至於蠢到這時候上前去尋不痛快。
大軍來到城門樓前。
商霽從馬上下來,身後跟著的十二副將也一併下來。
整齊劃一的單膝跪地,朗聲喊道。
“末將等見過太子!”
“眾位將士辛苦了,快快請起!”
“謝太子!”
策州的風沙給眾人多添了幾分滄桑,倒是眼神較之從前更甚堅毅。
太子看得欣慰有加,上前幾步就說道。
“商將軍,父皇已在宮中擺好了慶功酒,就等著給你接風洗塵呢!請吧!”
“謝陛下隆恩!”
隨即對著身後的人就吩咐道。
“十二副將卸甲與我一同進宮,其餘將士退後十里安營紮寨,不得擅動。”
“是!”
他自十五歲就在軍營中摸爬滾打。
雖說身份上是國公府的小公爺。
但同時也是軍中將士人人都佩服的狠戾元帥。
因此,他的命令無人不服。
從城門到宮門,一路上百姓們夾道歡迎。
太子沒有乘坐來時的鑾駕,而是選擇與商霽一路策馬前行。
路上看著百姓們的歡慶熱鬧,還有數不盡的帕子香囊亂飛。
不由得打趣道。
“六郎這魅力果然不一般,你說這些小姐們明明知道你已經有夫人了還這般熱情,看樣子用不了多久,這國公府怕是又有喜事了。”
商霽不以為意的回了一句。
“末將克妻的名聲怕是傳得不夠廣,否則哪有今日這排場,讓太子見笑了。”
太子啞然。
“哪有說自己克妻的,那些流言蜚語你也記掛在心上?少裝蒜了,你乃商顧兩家的後代子孫,刀槍劍戟加身都榮辱不懼,會怕這些?”
商霽不欲在私事上多有糾葛,抿了嘴巴閉口不言。
一路北上,就見太子滔滔不絕,而他一臉的淡定。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不是太子欠他賭債未還,所以才這幅模樣。
簇擁著商霽和十二副將進了皇宮之後。
百姓間的熱鬧也就跟著散了。
接風洗塵的宮宴,自然是推杯換盞的厲害。
可惜,宮裡頭熱鬧不斷,而本該也熱鬧的商國公府此刻卻有些冷清。
尤其是東苑的熙棠院。
杜景宜自雲錦院而歸的時候,面色上有些疲憊。
不管怎麼說,她也是國公府裡頭的少夫人。
是商霽大將軍三書六禮,明媒正娶的夫人。
商國公夫婦奉旨進宮,卻只留下一句“怕你身子虛,吃不得皇家酒席”的話給她。
還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
今日之後,想必整個隨安城的人都會知道,商國公府的少夫人是個笑話了。
日後她在府中的日子怕是更要舉步維艱。
剋扣些用度什麼的,她不怕。
反正自己的嫁妝足夠豐厚,便是再養一個熙棠院也不在話下。
可這般打她的臉,若是傳到了父母耳中。
還不知道他們會怎樣的難過呢。
天色逐漸暗沉了下來,府裡陸陸續續的掌了燈。
櫻桃端了飯菜過來,卻不見杜景宜用幾口。
心裡頭知道自家夫人這是難過了,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才行。
倒是杜景宜瞧出了她的擔憂,反而淡笑著說道。
“我下午用了梨肉,不餓的。”
而後低垂著眼睛,讓人瞧不清楚她的情緒。
“備水吧,我要沐浴。”
杜景宜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安靜的沐浴片刻。
彷彿能將一身煩惱都洗盡似的。
進到木桶之中後,她才覺得活了過來。
水裡頭放了些舒緩心神的凝露,熱氣氤氳的透紅了杜景宜的臉頰。
櫻桃和驪珠在一旁仔細的伺候著。
泡了好一會兒,直到杜景宜覺著舒坦了,這才起身。
擦乾水汽之後,又躺在旁邊的美人榻上,任由兩個丫頭給她上潤膚的香露。
往常這種事情,對於杜景宜來說,是最正常不過的。
偏巧今日費的時辰有點多。
因此商霽自宮中散宴回來以後,卻沒見到正屋有人。
倒是隔壁的耳房傳來些細細碎碎的聲音。
他在軍中歷練多年,耳力自然非同一般。
因此聽出來有人在沐浴洗漱呢。
酒意讓他有幾分上頭,立刻就蹙了眉朝著身後問道。
“何人在此沐浴洗漱?”
身後跟著的是,伺候他多年的何管家和竇嬤嬤。
二人見到他之時,都是一臉的興奮和激動。
沒曾想頭一句問的,卻是這個。
於是竇嬤嬤上前恭敬的說道。
“小公爺……哦不,將軍怕是喝醉了,能在這屋裡沐浴洗漱的,除了少夫人,還會有其他人嗎?”
聽到她這麼說以後,商霽這才反應過來。
他是娶妻過的人。
果然,在軍營之中呆久了,都忘了自己也是有家室的。
“嗯,去端兩碗醒酒湯過來吧,這御酒喝得我頭疼的厲害。”
“好好,奴婢這就去。”
身上的鎧甲此刻好似千斤重一般,墜得他有些難受。
扶他進正屋的貼身隨從羅原,立刻出聲就道。
“將軍,屬下替你卸了盔甲吧。”
“嗯。”
粗重的氣息混著酒的味道,很快就將整間屋子給浸滿了。
商霽脫去了盔甲之後,就露出一身月白色的窄袖收口緞面圓領裡衣,上面繡著暗雲紋。
腳蹬一雙黑色錦緞的靴子,腰間纏了一道同色繡金花樣的腰帶。
襯得整個人都虎虎生威。
原本白日間還嚴肅沉穩的商大將軍,此刻渾身上下卻透著一股放鬆自在。
大約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所以整個人都是鬆快的。
隨手抄起桌上的青瓷杯,就猛的給自己灌了口茶來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