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方說,北苑那幾房老親老戚的。
上了歲數,自然是睡得不大多了。
迎鵑院中,五老太爺一家人,除了幾個年幼的孩子,基本上都到齊了。
上坐的有一身怒氣的五老太爺,和旁邊哭哭慼慼的五老夫人。
下邊坐著的分別是他們的兩房兒子。
他們兄弟二人,一個肖父,胖如豬頭,一個似母,寡情薄相。
從前也是喚的田間地頭小名,只不過後來跟著爹孃投奔了大伯父商老公爺以後,自然也該了名。
同如今的國公爺乃是堂兄弟,行得是“玉”字輩,單名的一個喚“定”,一個喚“安”。
言下之意是希望他們二人都能安定平安的過好這一輩子。
這可惜,名兒雖有了,但人卻不老實。
兄弟二人平日裡不是流連秦樓楚館之地,就是混跡於賭館酒肆之中。
仗著國公府的名,沒少在外頭作威作福。
雖說不至於到惹出人命官司的地步,但也沒好到哪兒去。
一大早的就被爹孃給找了過來,自然是睡眼惺忪的厲害。
尤其是商玉定,至天都矇矇亮了才從外頭胡鬧回來。
如今是床鋪都還沒沾到呢,就被叫來了。
因此哈欠一個接著一個的,看得五老太爺窩火的厲害。
“啪”的一巴掌就打了過去,將商玉定打得是頭昏眼花,差點沒砸在地上。
隨後就惡狠狠的說道。
“沒有的狗東西!你瞧瞧你堂哥如今的樣子,明明都是一條血脈,偏他可以穩坐國公爺之位,兒子女兒的哪一個不爭氣?再瞧瞧你,兒子兒子的生不出來,人還整日在外頭胡混,這幅死模樣,是給做給老子看的嗎?”
五老太爺本就是個暴脾氣,發瘋起來,便是親兒子也是隨便罵的。
商玉定心虛,也不敢忤逆老子,只好默默的承受著。
伸手摸了摸被扇腫的臉頰,低著頭齜牙咧嘴。
看到他如此不爭氣的樣子,五老太爺愈發的憤憤不滿。
五老夫人在旁邊哼哼唧唧的還沒停住哭聲,立刻就被他臭罵了過去。
“哭哭哭,就知道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不是死了夫君呢,不就是個遠房的親戚沒了嗎?值得你在這裡一而再再而三的哭嗎?”
五老太爺口中的那個遠房親戚,說的就是前一日晚上被杖責了五十軍棍的齊二管事。
丟回迎鵑院的時候,本就只有一口氣吊著了。
所以熬到今晨,還是沒熬過去,就這麼死了。
如今屍體還硬挺挺的放在他自個兒的屋子裡頭,就是可憐那些與他同一間屋子的人,嚇得一個二個都不敢進去。
就在廊下蹲守著,等主家發話再說。
五老夫人被自家夫君這麼一呵斥,嚇了一跳。
便是有萬千的委屈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用擦眼淚的帕子,包著左手食指就塞進了嘴裡,咬著牙不敢再發出哭聲。
而一旁的商玉安瞧著此番場景,眉眼一轉的就附和著他父親說道。
“爹,六郎這小子也太不把咱們五房的人放在眼裡了,怎麼說您也是他五叔祖父,便是齊二有什麼不規矩的地方,也該發回來讓咱們處置才是,他倒是好,上來就一頓軍棍收拾,聽說把齊二打得渾身上下都沒一處好地兒了,這不是打咱們五房的臉嗎?”
“就是就是,祖父這次可要好好的為咱們五房出口氣,沒得總是被隔壁院的壓著一頭,孫兒前些日子本來都瞧中一個位置,想去尋大伯父給安排安排了,哼,就被三堂哥給截胡了去呢。”
“說來說去的,還不就是瞧著咱們五房只一個孫兒,好欺負嘛?是吧五郎。”
商五郎聽言,立刻就點點頭。
一臉的義憤填膺。
五老太爺向來寵溺這個唯一的孫兒,因此見他委屈了,自然是也是不高興的很。
商玉安和兒子商五郎倒是會唱雙簧。
你一句我一句的就把這火給越拱越大了。
他們父子倆,雖說不是什麼成器的貨色,但久居人下這麼多年,院子裡頭都是些什麼人,還是一清二楚的。
若是能借由此事,鬧開來,尤其是鬧得商玉寬心有愧疚才是最好的。
如此,商五郎的差事也才有機會能成。
打死個下人,本不是什麼大事。
畢竟深宅大院裡頭,誰家手上沒點子僕人的血。
但既然死了人,那就得尋些好處回來彌補才是。
滿座的人沒一個真心是為齊二的死感到難過的,都想著要如何找補回來這丟掉的“臉面”。
而五房的媳婦們,也大多唯唯諾諾的厲害。
面對公爹和夫君,自不敢多說什麼。
“三房比咱們好到哪兒去了,我瞧著二郎和三郎加起來也抵不過咱們五郎,兒孫多又如何,還不都是些廢物。”
五老太爺口中嫌棄的厲害。
商玉安和商五郎父子對看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瞧出了些激動來。
於是趕著就往上湊火的說道。
“祖父,聽說六郎昨兒就出門去了城郊大營,今日也未見有歸,那東苑豈不就只有杜氏那小娘們兒在,咱們這就帶了齊二的屍體過去,嚇都不愁把她給嚇死才是!”
“到時候,再讓人去找了大哥夫婦過來,自然話說話講的,五郎的差事也就能有個著落了。”
聽到這裡,五老太爺也覺得甚有道理。
於是一拍桌子就起身,對著兒孫說道。
“說的對!總不好咱們五房都死了人了,他們東苑的還一個二個睡得踏踏實實!走!”
一揮手,就“威風凜凜”的出了門。
身後緊跟著的就是商玉安和商五郎父子,以及他們的夫人。
至於五老夫人,她倒是有心跟著去鬧上一鬧。
但說到底,死的齊二是她有些子血脈的親人,難過自然是要多幾分真心的。
倒是被五老太爺掌摑的商玉定,揉了揉臉頰就對著五老夫人說道。
“娘,無事我就回去歇息了。”
這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讓五老夫人瞧得心痛。
恨鐵不成鋼的就說道。
“你一個做哥哥的也不想著給弟弟和侄兒謀些出路,整日就在外頭胡混,合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