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駕!”
“駕!”
這天,朝陽剛升起在東方。
京師宣武門內,就衝出大量錦衣衛緹騎。
其中一領頭的錦衣衛堂官名喚萬邦孚。
此時的他一邊策馬疾奔,一邊持著南下拿人的聖旨。
而與他一起南下的錦衣衛也都是縱馬疾奔,帶著旌旗與鐐銬。
宣武門外大街的行人見此忙紛紛讓開。
而熟悉朝廷錦衣衛拿人規矩的民眾,甚至已經開始在猜測朝廷錦衣衛這是又要拿什麼人。
萬邦孚等自然是南下拿呂藿等人的。
所以,他們一行人一出京城,就改成官船南下,一路不敢停留。
而在錦衣衛南下拿人時,南直隸這邊的海瑞,雖然還在等著朱翊鈞對他題請招募民壯以備生變之事,以及處決應天府相關因反對官紳一體納糧當差新政而犯事的人犯的旨意,但他則已經利用朱翊鈞早就給他的便宜行事之權,而讓國稅司的官兵去和地方百姓接觸起來,以瞭解百姓們是否想海瑞幫他們讓士紳減租減息。
且海瑞還讓這些人要如完成政治軍事任務一樣,必須保證旨意一旦下來,就能各自招募到若干民壯。
而在等旨意的這段時間,海瑞除了讓國稅司的官兵在徵稅的同時,與百姓接觸,還在處理寧被上失信名單也不肯繳稅的個別頑固之大小士紳。
“王方伯,你可要想好,一旦被本堂報上去,作為對朝廷失信之人,將三代不能科舉,且還要服役!”
海瑞這時就對一很頑固且做過廣東右布政使計程車紳王汝奎說了起來。
王汝奎呵呵冷笑,然後朝北拱手說:“以天子之明,老夫相信這樣的惡政會結束的!”
王汝奎說著就對海瑞道:“所以,你報就是。”
“那好,本堂也依旨暫且放你回去,畢竟伱不是犯的刑案,只是欠稅,但是,在你家裡抄沒的所有糧食、金銀都得留在這裡!”
“但官衙也不會讓你活活餓死,畢竟天子仁德,豈能因為你們真的因為不善理家而交不足稅銀就要讓你們活活餓死?所以,你每日可來衙門領僅度日的糧食。”
“但是,為了避免你所剩之錢糧更加不足以抵你稅銀,官衙會按制對你的日常生活所食之水準有所限制,故而給你的錢糧只能夠你全家熬粥喝,而保證不餓死;”
“另外,會有人專門跟隨你,防止你賒欠大額錢糧來進行高額消費。”
海瑞說著就道:“把王方伯一家今日需要熬粥的米發給他們!”
沒多久,王汝奎的僕人就領到了自己的米。
王汝奎看了看,就大驚失色道:“還是陳米,我下人吃的都比這米好,海剛峰,你這樣做,還不如直接殺了老夫!”
海瑞沒有搭理他,只宣佈了退堂。
且在這後不久,海瑞對其他幾個特別頑固的欠稅老賴也做了如此處置。
而王汝奎則不得不穿著粗布衣服,過著被限制高消費的日子,還因此連喝了幾天的粥,人也沒多久就瘦了不少。
“老爺,我們還是把稅銀繳了吧!何必藏在河南的舅老爺家啊!”
“天天這麼喝粥,還穿這麼難看的衣服,妾身真的受不了啊!嗚嗚!”
王汝奎的小妾這一天晚上,趁因睡覺監督王家的人不在時,也就因為實在是受不了,而勸起王汝奎來。
王汝奎一邊咬牙喝著冷粥,一邊道:“給我閉嘴!再提此事,老爺我就把你賣了抵稅!”
“那老爺還是開恩把妾身賣了吧,也比讓妾身在這裡天天喝粥強,妾身已經好幾日沒見葷腥了,嗚嗚!”
這小妾又哭哭啼啼地說了起來。
“想跟著別人過好日子去?沒門!”
王汝奎冷笑一聲後就說了起來,然後也嫌棄的把剩下的半碗冷粥丟在一邊,而寧肯捂著空癟的肚子,也不想再喝一口淡粥。
與王汝奎不同,大部分應天府的官紳最終還是選擇了不明著對抗官紳一體納糧當差的政策。
所以,這些官紳還是都如實繳納了稅銀。
只是有十分不滿朝廷這項新政的官紳,在暗地裡做起了蓄謀已久的其他動作。
這一天。
還是金吾衛的隊長的戚金正按照海瑞的指示,在一何姓的普通農戶家裡,幫著一老嫗掃著院子,且和正在推磨的這老奶奶女婿閒聊了一會兒,也說了讓這老嫗的女婿願意將來為國稅司做事,一起為減租減息的事努力的話。
這老嫗的女婿葛大牛還拍了拍自己銅色寬胳膊,說:“軍爺您放心,這是對我們百姓自己有利的事,自然願意聽海老爺的,何況我們老百姓的力氣不要錢,只要到時候管飯,就願意給他幹!反正現在農活也差不多幹完了,主要是沒多少地。”
“那就一言為定。”
戚金說著就離開了這裡。
而在戚金離開後沒多久,一隊穿著布面甲和罩甲的官兵走了來。
葛大牛見此,倒也沒有畏懼,因為最近金吾衛的官兵老是會來和他們接觸,且軍紀嚴明,從不姦淫擄掠,還會主動幫著幹活,以至於他對官兵的警惕心減少了許多,也就問道:“諸位軍爺也是國稅司的?”
噗呲!
但葛大牛的話剛一問完,這走過來的一軍士就突然用長矛搠穿了他的胸膛。
葛大牛大為不解,且握住了長矛,而吐出血來。
“爹!”
這時,葛大牛的女兒跑了出來,且大驚。
“霍相公說的沒錯,他葛家果然有個女兒,也的確模樣俊俏!”
搠死了這葛大牛的軍士拔出長矛來,就對一著布面甲的白淨男子說了起來。
這白淨男子是縣學增生霍維達。
霍維達此時則對這女孩喊道:“我們是國稅司親軍衛的,現在要你去屋裡躺好,準備伺候我們!”
這女孩葛氏見此又怒又怕。
“你們幹什麼!你們幹什麼!”
沒多久,兩穿著劣質且明顯是偽造甲冑的軍士,就將這女孩拖進了屋內。
很快,屋內就傳來了女孩的慘叫聲。
與此同時。
應天府上元縣算是庶民小地主,即沒有功名的富農劉確思家中,也突然衝進來一批身著金吾衛特有的勇字甲冑的官兵,而直接將劉確思的家裡抄沒了一空,還殺了企圖阻攔他們的劉確思。
而在南京城裡販賣完豆腐的小販嚴見山也在出城回家途中,遇到了一批突然出現的金吾衛官軍,而將他和他的長工殺死,且奪走了他販豆腐所得的全部銀錢。
無獨有偶。
一時間,應天府一帶大量出現關於金吾衛的親軍官兵違法亂紀的事,什麼燒殺劫掠,簡直真的坐實了史書上常見的‘兵過如篦’四字。
不多時,海瑞的總督衙門外就跪了大量喊冤告狀的百姓,而不再是生員和健壯悍民,大多是老弱病殘,抬著屍首和帶著傷來告狀,且哭的也是撕心裂肺,明顯不是偽裝出來的。
海瑞是個愛民如子的。
不然的話,百姓也不會很快就來找他告狀。
畢竟海瑞在南直隸百姓中還是有剛正不阿、執法嚴明的名聲的。
“國稅司的親軍衛官兵在輪番強了民戶葛大牛之女?”
所以,海瑞也不得不把徵稅的事先放下,升堂問案起來。
而他接到的第一個訴狀,便是關於生員葛永俊為自己族叔葛大牛和族妹葛二丫討公道的案子,且因此得知這事跟金吾衛有關。
海瑞也就看向了胡守仁。
而葛永俊則在這時滿臉憤慨地直接跪了下來,叩首在地,說:
“請部堂為應天百姓做主!除去逞兇作惡之官兵,且把國稅司的官兵撤出應天府,而不要讓他們再禍害百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