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言出，滿堂皆驚。
那一眾飽學之士個個臉色蒼白，陳文傑和劉長青都不例外。
但後者麻溜的往邊上移了一步，表示他只是牽頭舉辦今日的舉人聯誼會，和這些人不熟。
齊人傑則向前踏了兩步，表示現在說話的這位是我兄弟，誰敢跟我兄弟過不去我就跟他過不去。
而四周那些吃瓜群眾同樣怔住了，臉上露出懷疑人生的表情。
合著他們唸了一輩子的書，竟然都念錯了？
朱紫嫣眉頭也緊緊皺著，忍不住問了一句，“既然歷朝大儒都不說，林公子為什麼要揭開，難道不怕聖人擔心的事發生嗎？”
眾人聞言，也都好奇的看了過來。
林白看了對方一眼，道：“很簡單，因為林某不是聖人，也從不以聖人要求自己，歷朝大儒雖也不是聖人，但都在努力像聖人靠齊，所以他們不說。”
“但林某口快，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更做不到像聖人一樣，從內心就把惡念去除。”
“而且，林某奉承一句話，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
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
眾人都在思考這句話，眉頭緊皺。
林白則繼續道：“人心是複雜的，各種雜念叢生，聖人能不能摒棄雜念我不知道，反正我不行，我相信絕大多數人都不行。”
“比方說現在，這位小姐姐帶著面紗，我就很想知道面紗後是張什麼樣的臉，傾國傾城，還是一臉的麻子？”
呃？
朱紫嫣眼角猛的跳了跳。
百靈則張大著嘴，怔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公主都敢撩？這傢伙，簡直了……
好在公主沒發飆。
林白笑笑，繼續道：“開個玩笑，又比如這些人。”
他看向陳文傑一眾，“他們聯合起來圍攻我，我其實很想把他們拖入某個角落狠狠的揍一頓。”
“甚至我還想過把武將軍變成我們家老四。”
這話一出滿場譁然。
甚至還引來了不少鬨笑。
但是某個厚臉皮的完全不當一回事，繼續道：“可這只是想想，人都是嚮往美好的，想想有錯嗎？”
“聖人希望世人能摒棄惡念，但是林某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我只能要求自己，有違道德的不付諸行動即可。”
“就像現在，我不會真的去揭開小姐姐的面紗，也不會真的去打他們，當然，我一個人也打不過。”
四周再次傳來鬨笑。
百靈都忍不住噗嗤一聲。
“如果有一個人，他整天胡思亂想，腦子裡有很多不好的東西，但從未付諸行動，反而經常做好事，這樣的人算惡人嘛？”
“反之，一個人總以聖人標榜自己，腦子裡也都是聖人之言，想的也是教化百姓，憂國憂民，但他們經常做出一些傷害他人的事，這樣的人算好人嗎？”
“別以為不存在這樣的人，真有，還很多。”
“別的不說，就說這個世界的女子，被一些道德至高者標榜的貞潔逼死了不知多少，偏偏那些人還不自知，還以為自己在維護傳統，這樣的人算好人嗎？”
“反正林某不覺得，相反，還是大大的惡人，不管什麼人以什麼藉口，只要傷害到了另一個無辜的人，都不能算是善。”
“論跡不論心，人心是複雜，生活已經很不容易，意淫一下怎麼了？林某覺得，想什麼不重要，就當是內心的宣洩，沒有什麼不可以。”
“關鍵是行為，只要我們不做壞事，不傷害到他人，就不負聖人教誨。”
大廳裡一片死寂，這個思想無疑還是有些超前。
眾人都在沉思。
陳文傑等人也沒有再反駁，因為無從反駁。
因為他們內心已經動搖。
林白看了他們一眼，道：“看來你們是沒啥說的了，得！那今天就這樣吧！”
說著他便準備離去。
朱紫嫣想了想，忍不住問了一句，“敢問林公子，如果人性本惡，那我們該如何對待惡人？”
這個娘們還沒完了。
林白撇撇嘴，想了想道：“按聖人言，當以教化為主，但我以為，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教化的，像這次胡虜入侵，你跟他講道理，用禮儀教化，有用嗎？”
朱紫嫣眼眸微微一亮，可能沒想到林白會舉這個例子，當即問道：“那該如何？”
“還能如何，自然是打！”
林白道，“我大離有聖人教化，自古便是禮儀之邦，但記住，禮儀只對講禮儀的人有用，那些胡虜可不懂這些，他們人性中的惡沒有任何約束，是真正的野蠻人、”
“這也是我為什麼說人性本惡的原因之一，因為任何事，到最後解決不了，都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武力。”
“一個字，打！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好！”
有人忍不住喝彩，眾人對其他事可能沒有共鳴，但對胡虜卻是一致的。
“可惜，朝堂之上的主和派並不這麼認為，也難怪，他們或許連人性本善還是本惡都分不清楚。”
“他們指望胡虜也像大離百姓一般，感聖人教化，約束自己，這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對待這樣的人，只能打！也只有打！”
眾人都有些熱血澎湃。
朱紫嫣也是明眸微亮，但很快又黯淡下來，道：“可如果打不過怎麼辦？”
如今國庫空虛，群狼環伺，大離根本打不起。
然而林白卻搖頭道：“打得過要打，打不過更要打，打出自己的決心，打出自己的態度，只有比敵人更兇，他們才會尊重你、怕你！”
“忍一時未必會風平浪靜，退一步更不可能海闊天空，只會換來敵人的得寸進尺。”
“而且一味的退，退掉的是民心，是民族氣節，是整個民族的信心。”
“記住，從來只有打出來的和平，沒有談出來的和平，一個強大的民族必須要有自己的氣節、底線，而不是一味退讓。”
鏗鏘有力的聲音迴盪，人群為之動容。
朱紫嫣也不例外，看著林白，“民族氣節？底線？”
“不錯！”
林白回道，“強弱只是一時，但氣節不能丟，底線不能讓，一個強大而自信的民族，起碼要做到這幾點。”
“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
